不管是来自外界观众的惊呼, 还是记者们迫不及待地想要采访他们的心情,心无旁骛的藤原拓海是丝毫没有在意的。
他只在乎凉介。
在冲过ss1的fishg le、耐心地等待领航员跟工作人员完成了打卡计时后,藤原车手就毫不自知地收敛了一身锋芒毕露的锐利气势。
驾驶在前往ss2的rs2路段上, 他一边减缓了速度,一边微侧过头, 不自觉地以被头盔压得有些软软的声音询问着领航员:“那个, 凉介,我刚才的表现还好吗?”
——语调里蕴含的期待之情,是就连赛后负责检视车载录像内容的工作人员都能一下听出, 露出会心笑容的浓厚。
英俊的领航员低沉的笑声,当即透过音质绝佳的耳麦传入藤原拓海的耳廓:“是我的拓海一如既往的超高水准呢。”
得到了心爱的恋人的夸奖后,藤原车手的心情仿佛一下飙上了阴沉沉的云朵。
就像在jwrc时一样,他没有问这一场的成绩。
曾经的他习惯了在没有固定的领航员搭档的情况下比赛的缘故——除了ss路段时会响起的被他脑海屏蔽的冷淡提示外,车内往往就只是一片死寂了。
他从来没有过能全身心信任的领航员,也没有能放松商量策略的队友。
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能保证的,也只是他每次驾驶时, 都会很珍惜地全力以赴。
——这当然不是最好的策略。
在新的ss路段开始前, 他们都能得到上一场ss路段的名次、排名在自己前一位和后一位、以及位列第一名的对手的时间。
第一个赛段日都处于适应和彼此试探的阶段, 倒是不用太过在意。
但从第二个赛段日开始,绝大多数车手都会根据自己跟对手间的时间差距,针对性地调整在第二个赛段日的策略:如果时间相差不远, 自己车况又不错的话, 那为了让后车失去追赶的信心,或许是尽量加快节奏, 做出较快的时间来一下拉开差距;又或者正常发挥, 专心保持自己的节奏, 让有希望赶上的后车自己因为心急而犯错……
在经历过与wrc总体节奏相仿、只赛事安排上没那么密集,对手实力也相对弱上一些的jwrc赛事后,藤原拓海与高桥凉介默契定下的是:第一个比赛日的名次,直到晚上回酒店休息后再对。
白天的话,只有领航员一个人知道就好了。
——藤原拓海对这点非常放心。
他本身对对手的反应,就不会太过关注。
就算经过几年的沉淀、做过多宁顿学院几年导师的他拥有了堪称厚实的理论知识储备,那也不包括针对对手去制定策略这点。
这其实也不能怪他。
毕竟和往往同时起步、或者先行后追的公路赛以及场地赛不同,对于正常情况下根本无法碰面的拉力赛车手……要想采取战术的话,大概更应该属于心理学的范畴吧。
因为赛车运动行业的趋势、越来越需要挣扎在中下层次、缺乏资本赞助的车手拥有能兼顾场地和拉力赛能力,来争取更多的商业价值,他确实有过一些场地赛的经验。
但也只是‘一些’而已。
藤原拓海是没有研究对手心理的兴趣,大概也是没有那方面的天赋的。
十年前只身去英国闯荡的他,连英语都只能说得磕磕绊绊、对规则也完全一抹黑,能信赖的又只有自己一个人。
在很紧的赛程下,他光是应对赛场上的事情就已经筋疲力尽了,根本没有心情、也没有必要跟没有什么信任和默契可言的领航员去商量什么。
而现在的他,不仅是车技还是其他方面的经验上都高上不知多少,简直称得上如鱼得水的自在了。
最重要的是,他还有无所不能的凉介先生!
凉介先生每次都会将‘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分析得无比细致,井井有条。
他虽然听得很认真,但也清楚,就算凉介先生什么都不解释,他其实也完全不介意的。
只要告诉他接下来的ss路段中大致要怎么做、保持什么样的节奏,他就会无条件地听从。
如果凉介先生什么指示都没有给的话,那就是让他自由发挥了。
——因此,在整个比赛的过程中,藤原拓海都保持着轻松平和得不可思议的心境。
第一天的赛程很紧,一共安排了总长度为89k的6处ss路段,尽管赛段间相隔不远,但其中两处都被定在了夜晚的铺装路面上。
相比起不管视野怎么差、总能看清楚几十米外路况的白天,在夜晚高速驾驶的危险性,毫无疑问是成倍的大。
ss2结束后,是短暂的中午修整时间。
车手们陆续驾驶着战车进入维修区域,由维修基地的技师们在厂商策略指挥中心的指示下,紧锣密鼓地对经历过残酷的比赛后、添上无数泥浆和大小损伤的赛车们进行修理。
当然,整个过程都会被赛方的工作人员严密地监控着。
从驶入开始计时,时间被紧紧地拿捏在20分钟内。
如果车子的损伤较轻、能够让技术团队很快做出准确的判断的话,那出维修区的车子不说焕然一新,也能说恢复到90以上的竞技状态。
要是毁损比较严重,需要多项检测的话……那很抱歉,就算再分秒必争,也不可能交出能让车手露出安心笑容的成果的。
因此在经历过几天的残酷比赛后,驶出驾驶区的wrc赛车们一个个都会显得‘独一无二’:有大体完好,只是裹着厚厚的泥浆,只能看出在半米以上位置的赞助商喷漆的;有缺胳膊断腿,一些有碍观瞻、但对性能上影响不大的‘伤口’,直接拿胶带简单粗暴地贴上了事,显得滑稽无比的;更有撞得伤痕累累、由三厢变‘两厢’的赛车,让人看到它的第一眼只想到‘这家伙真的能上路吗’的。
当这部印着“59”的toyota yaris勤勤恳恳地驶入时,几乎艳惊四座,一下就成为了所有人若有若无的关注中心。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它——实在是太干净了。
不仅干净,稳定性也是肉眼可见的强,车体上除了低处不可避免地沾上的泥沙外,竟然没有一点可以被看出的损伤。
“嘿,这小鬼是去逛街了吗?”
在隔壁维修区、隶属于其他厂商的技术团队,有人忍不住吐槽了句:“这个asian boy是第一次参加顶级赛事吧?竟然一点擦撞都没有,他该不会是按照限速去开的吧。”
同是toyota yaris,就算是已经蝉联3届wrc年底总冠军、这届夺冠的热门车手的安东尼特开的那部,刚才看虽然状态不错,但还是有很明显的小幅擦撞痕迹的。
虽然只经过了两轮ss赛段……但用性能陌生的新轮胎,在抓地力多变、堪称恶劣的路面上疾驰,遭到损害才是属于正常范畴的。
真正区分水准高下的,除了等待在维修区的技师们最忧心忡忡的赛车毁损程度,当然是速度。
大多数人都只是随意瞟了一眼后,就不感兴趣地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在维修基站的技师们,重点在于等下那少得可怜的20分钟里尽可能地抢修车辆,当然是不会第一时间去关心当前名次的。
那是高层、以及车手和领航员需要头疼的事。
这部尤其引人注目的59号yaris,在toyota的维修区域后,就不再有其他车队的人继续去关注了。
穿着赛车服的藤原拓海与高桥凉介从车上下来,礼貌地向神色各异的技师们点了点头,简单地说了句“thanks”后,就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与领航员并肩前往午餐区域了。
——“这个男孩也太淡定了吧?”
自从两年前加入toyota gazoo rag world rally tea以来,除了比赛开始前、几乎就没见过赛车安然无恙地出现在眼前的技师格雷特,一边照例对车子性能进行着快速检测,一边偷瞄着那两张跟这里大多是棕发碧眼的队员们显得格格不入的东亚面孔:“能不能问一下,他现在的名次是什么?”
他的好友兼同事斯安瞟了他一眼,有些无语地说:“你好奇这个做什么?他是第一次参赛,99垫底,别多想了。”
在绝大多数工作人员看来,才是崭露头角的藤原拓海之所以一下进入厂商的团队,并且第二年就出战顶级赛事,除了那个在群星璀璨的wrc车手行列中显得还算ok的jwrc冠军头衔外,就只有‘他是日本人’的原因了。
“你自己好好看,他像是第一次参赛的人吗?”格雷特很不服气地反驳:“我他x的从来没见过那么放松的新手!而且这台车也是!除非那个小男孩真的敢冒着激怒老板的风险、拿着近百万的年薪在路上用老奶奶的速度闲逛,否则绝对不是个简单的家伙!”
“fe。”
斯安完成了对轮胎的检测后,见状态好到根本不需要做任何调整——哦,如果他们实在愿意的话,可以拿干净的抹布把上面的泥巴印子擦掉——抬了抬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态,就走向被放置在工作台的电脑前了。
在那里,他要把自己需要做的所有检测的结果登记进系统中,也可以查询车手当前的名次。
“这有什么值得好奇的。”
斯安娴熟地将数据一一键入后,短暂地迟疑了下,还是秉着‘帮那个好奇心旺盛的格雷特’一把的想法,把‘59’输入了厂商维修团队专用的成绩查询界面。
不到05秒,藤原拓海的成绩就弹了出来。
斯安灰绿色的眼睛倏然睁大了——“什么?!”
他突兀地叫的这一声,让因为难得‘无事可修’而感到无所适从的维修团队,齐刷刷地看了过去。
队长安德鲁更是忍不住皱眉,询问:“发生什么了?”
难道yaris的轮胎状况有问题吗?那要赶紧处理才行。
斯安僵硬地转过身,脸上难掩震惊:“……不,不是,是名次。”
排在目前用时榜第一名的,是满20岁仅1个月零3天,第一次参加世界顶级组别比赛,就连本国粉丝都不敢过度期待的藤原拓海与他的领航员高桥凉介。
——将赛车的状态维持得绝佳的同时,他们以领先第二名整整7秒的优势,毫无疑问地斩获了头两个ss赛段的冠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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