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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天光微亮,厚重的乌云自远处逼近,冷冷俯瞰着威严庄重的皇城,刀枪碰撞发出的金鸣声升腾至半空,与埋藏于云层间的闷响交相应和。

    风雨将至。

    凌初隔着一片薄雾,看着趴在地上抱着缩成一团的母子俩,颇为意外。

    她确定自己死了,毕竟只身砍了近百个人,血竭力尽,这要是还能活下来,那帮流寇也太废物了。

    啧,还是不爽。

    要不是被旧伤拖累了身手,再早个三、五年,这帮孙子一个都活不下来。

    好在寨民们已经在她的安排下撤退,这伙流寇不过是被官兵打散的叛军,又被她清了一波,剩下几颗菜构不成什么威胁,她死也安心了。

    只不过眼前这情况……

    身着华服,发髻散乱的女子松开儿子,挡在他身前,强作镇定抬起头:“先皇后确为自缢而亡与人无尤,公主若要迁怒只管找我,但太子于此事实属无辜,还望公主顾念血脉亲情,放太子一马。”

    也许是眼前蒙着薄雾,让人清楚的知道身处幻境,亦或是时隔多年,该报的仇已经报了,心绪早已平静,再听一遍和记忆中相同的瞎话,凌初连嘲讽的念头都掀不起来。

    她垂眸望进对方埋藏恐惧的眼底,慢条斯理“哦”了一声,颠了颠手里血迹斑斑的刀,扯了段床幔擦干,而后顶着两人惊恐的目光走上前,一手拎起一个大步跨出大殿。

    边走边估摸了一下重量。

    果然是假的,手里两个大活人拎起来,比寨里刚下的猪崽子都轻。

    不需费劲从久远的记忆中翻找出路线,刚一转身眼前的景象便迅速变换,一扇大门赫然出现在眼前。

    凌初抬起右手猛地一扔,裹着玄色衣袍的太子弟弟便如巨型驴粪蛋一般,翻滚哀嚎着破门而入。

    嘭的一声巨响,里面的咳嗽声骤停,凌初神色不变,拎着另一人跨进屋内,顺手掼在地上。

    大殿内空荡暗沉,熏炉中烟雾四散弥漫,香气清远怡人,在昏暗光线下无端透出几分颓靡。

    床幔“哗”地一声被拉开,男人冷肃的面孔现于其后,苍白的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仿佛只要稍稍施加外力,就能轻易让它垮塌下来。

    对方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一点,尽力维持着帝王的尊严和体面,强撑起衰败的身体,沉声问:

    “你与谢家合谋逼宫,可曾想过后果?”

    凌初记不得当初自己是怎么回的,也没兴趣在幻境中重复一遍,顾自撩起袍角坐下,伸长了胳膊捞过方桌上的一只苹果,咔哧一口啃的汁水四溢,看都没看对方一眼。

    “咳……咳咳。”男人被她这副德行气的心口钝痛,一口气没喘匀,趴在床榻边咳得撕心裂肺。

    咳够了抬起头,瞪着凌初破口大骂:“蠢货!世家掌管南边前后足有百年,新朝建立不过十余年,这些年你行事猖狂,以致世家积怨颇深,谢家曾是世家之首,如今虽然落败但底蕴犹在,和他们合谋,你脑子被狗吃了吗?”

    他说到激动处狠喘一口气,咬牙道:“是我高看了你,到底不过是个耽于情爱的无知妇人,被谢诩灌了几碗**汤,便理智全无,为了个男人弑父杀弟。呵,你倒当真对得起镇国公主这个封号!”

    啧,又是这套愚蠢自大、颠倒黑白的屁话。

    凌初耷拉着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啃完手里没味的苹果,随手一扔,懒洋洋伸出一条腿,吊儿郎当道:

    “谢家二郎才高八斗,天人之姿,儿臣心甚悦之,陛下在幕后诱使娇妾、爱子逼死发妻皇后,吾乃陛下长女,狼心狗肺与陛下一脉相承,不过是想杀个爹讨小郎君欢心罢了,陛下为何不能理解儿臣?”

    男人:“……”

    噗!

    一口老血迎面扑来,凌初没想到幻境里的老爹竟然如此脆弱,正欲侧身躲开,面前的景象忽然迅速褪去,被喷个正着的脸唰地垮了下来——

    死都死了,还被这么恶心一遭,可见“人死为大”这样的阳间道理,阴间不太懂。

    目之所及处一片黑暗,不知过了多久,一缕淡淡的果酒香盈入鼻间,凝滞的黑暗又再次流动般褪去,明亮的光和嘈杂的声音如潮水般一同涌来。

    凌初感觉脸上湿漉漉的,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抹掉。

    啪!

    手腕被重重击打,泛起刺麻的痛意,深植于灵魂的警惕迅速操控身体做出反应,反击回去。

    甫一出手,凌初就察觉到了不对。

    反应不够快、手臂力度不足,像是从未练过武。

    这念头只闪过一瞬,凌初迅速改换动作,五指成爪掐住攻击自己的人的喉咙,呈挟持的姿态闪步站到她背后。

    “凌初你疯了吗?快放手!”

    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凌初睁开眼,她眸底还缀着些许死前厮杀的血意,只懒耷耷撩了说话的人一眼,对方质问的姿态便立时僵住,无端一股冷意,顺着脊背窜上来。

    那人被吓得闭上嘴,凌初也不说话,抬起头快速打量四周。

    明亮宽敞的屋子里,墙壁洁白如雪,挂着她看不懂的怪画和饰物,琉璃材质的灯具悬在棚顶,似有光源藏于其中,奢华璀璨,熠熠生辉。

    楼梯上、大厅内,站着一堆奇装异服的人,嘈乱的音乐声从四周传来,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这一切就如那个007所说,是全然陌生的场景。

    在陷入黑暗之时,一个名叫007,自称是“系统”的光团来到凌初面前,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她的脑中出现了一段叫做人物介绍的东西。

    那人也叫凌初,性格虚荣吝啬,贪得无厌,游走在几个男人之间,最后被涮的一无所有,下场凄惨。

    007希望和凌初绑定,只要按照它提供的“黑莲花剧本”走完剧情任务,凌初就可以带着任务奖励,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对方说得慷慨激昂,凌初十分感兴趣——

    然后拒绝了。

    “喂,凌初你胆儿肥了吧?”

    思绪戛然而止,凌初顺着声音扫过近前几人,或讥讽或愤怒,那副瞧不起人的姿态,倒和人物介绍里原主的人缘贴合上了。

    显而易见,她的拒绝被那个叫007的狗东西无视了。

    久未得到回应,刚才说话的灰衣男人也不耐了,粗声粗气地警告:“趁陆哥没注意到这边,劝你赶紧松手,别找不自在。”

    他声音有些大,正好卡在音乐切换的空隙,一时间周围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来。

    “干嘛呢?吵什么?”不耐烦的男声突兀地出现在这片安静中,紧接着一个高挑的身影映入凌初眼帘。

    刚才的灰衣男人瞬间化跋扈为狗腿,笑嘻嘻道:“陆哥,你来了。”

    “陆哥”没搭理他,飞扬嚣张的面孔在看到凌初的一刹那阴沉下来:“你怎么在这?”

    【叮,剧情人物出现,黑莲花剧本任务正式启动,请宿主做好准备。】

    剧情人物?

    脑中闪过一段没有起伏的声音,凌初回忆着人物简介中的内容,挑眉看对面的男人:“陆沣?”

    年轻男人斜睨她一眼,没说话,浓眉一拧,转过头问身边的人:“谁t把她请来的?”

    没人应声,在座谁不知道大少爷的脾气,没人敢在这时候触霉头。

    “艹。”没得到回应,陆沣烦躁地抓了下头,看着凌初掐人的手,不耐烦道:“是你嫌贫爱富要跟老子分手,现在这是要干什么?装服务生劫持人质,搞威胁复合的手段?你睁开眼看看,老子像傻逼吗?”

    凌初乜去一眼,这位像“傻逼”的仁兄倒是长了副好相貌,棱角分明,眉宇飞扬,身量也高,虽不够健壮却也不单薄,气质暴躁嚣张,打眼一看便知是豪富之家才能养出的纨绔傲慢。

    凌初打量完对方,迅速在心里下了结论——

    一看就不是能干活的样子。

    她迅速对对方丧失兴趣,随手把手里的人推开,从身边的桌上拿过一杯酒,泼到对方脸上。

    “啊。”女人尖叫一声,刚才被扼住喉咙的恐惧犹在,不敢骂人,只能眼眶泛红,狠狠瞪了凌初一眼。

    身边人立马跑过来关心女生,更有甚者仗着陆沣在,以为凌初会收敛,直接不客气地骂:“给雯雯道歉!刚才的账我们还没跟你算,你竟然还敢泼她!”

    “抱歉。”凌初认错非常快,晃晃手里的杯子,态度敷衍:“我以为你喜欢用这种方式洗脸。”

    众人:“……”

    伤害性不大,讽刺性极强。

    刚才出声的人气的涨红脸,胡搅蛮缠:“你是不是有病,谁喜欢用酒洗脸啊。”

    “哦。”凌初点点头,指着自己快干了的脸:“或许你更喜欢用酒洗眼?瞎到看不到她先泼了我?”

    她的态度太过自然,自然到硬是透出几分嚣张的意味,包括陆沣在内,谁都没想到平时抠抠搜搜、闷不吭声的人骂起人来这么不客气,一瞬惊讶过后,有的人闭上了嘴,有的人则怒意翻倍,又想要开口讨伐。

    可凌初的耐心已然告罄,她与此处的说话习惯、行为方式到底不全然相同,刚才不过是按照原主的记忆简单应付几句,多说多错,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找一处安静的地方,屡顺记忆,找系统问清原委。

    在凌初来之前,原主刚和陆沣分手,原因是陆沣被身边狐朋狗友鼓动,装成家里破产,付不起生活费的样子,向原主这个女朋友借钱。

    陆沣演技一般,原主半信半疑,不过两人感情一般,无论这事是真是假,抠门如原主都不可能拿钱开玩笑,于是非常果断表示拒绝,并提出分手。

    本以为是一场简单的分手,没想到却以一种闹剧的形式迅速在校园内传开,原主莫名其妙被打上了“嫌贫爱富”的眼瘸捞女标签。

    后来陆沣的朋友以为陆沣出气为由,让原主的熟人介绍她来这场派对当服务生,准备戏耍原主取乐。

    凌初意识清醒时脸上湿漉漉一片,就是因为被人找茬泼了酒。

    她暂时没时间陪这帮狗东西玩游戏,从记忆里找到休息室的位置,不再理会身边人的叫嚣,抬步准备先去换身衣服。

    走是不可能走的,原主工作了大半晚,该拿的钱得拿到。

    一旁的陆沣看着凌初走近,从刚才泼酒暴起的时候他就有点蒙,现在见人扭头就走,像是没看到自己,心里有点别扭又有些不忿,也不知怎么想的,在凌初路过身边的时候,身体快于大脑伸手想要把人拦住。

    这种突如其来的动作,在凌初眼里一向归于挑衅行为,她想都没想,反手抓住陆沣的手,用巧劲拧在背后,顺势朝他的膝窝一踢。

    砰的一声,陆沣整个人被反制在地。

    全场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以前竟不知凌初是这种猛人。

    陆沣麦色的肌肤涨的通红,一半是愤怒,一半是丢脸。

    这副样子倒比刚才讨喜多了,凌初这样想着,手下又加了几分力,腾出另一只手拍在对方颈侧大动脉上,倾身凑到他耳边:“老实点,现在去给我找个没人的房间。”

    休息室哪有单间舒服?小傻逼主动找事,她可就不客气了。

    脆弱的脖颈被人制住,耳畔的女低音懒慢沙哑掺了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像是藏了吸人的磁。

    致命处被掌控的警惕和愤怒糅杂,促使肾上腺素成倍飙升,配上手拍在颈边,带点羞辱性意味的“啪啪啪”声,陆沣忍不住脸色更红了。

    反应过来自己想了什么,他羞恼地在心底啐了自己一口,梗着脖子坚贞道:“呸,做梦!”

    当初是你要分开,分开就分开,现在还想馋身子把我哄回来?

    he——t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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