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玲珑打量了他一下，这才发现他的衣衫几乎都被血浸透了，只不过因为是深色衣服的缘故，所以在外观上并没有显得很惊悚。
但他苍白的脸色，却是作不了假的。
君玲珑这才模糊地记起，他之前好像还和鲛国公主起过冲突，后来又硬扛了萧衍的一剑。
那个时候的萧衍，已经换上了龙骨，承影剑又是绝世神兵，他倾尽全力出的那一剑，力量有多强大可想而知。
眼前的裴偃不过是肉身凡胎，又是在已经受了伤的情况下挡剑，不伤上加伤就怪了。
只不过这会儿对方的情绪看上去极为不稳定，而且攻击性极强，从刚才他对裴照和南宫白的攻击上，就可见一斑了，所以就连一向很有医者自觉性的君玲珑，也下意识地没有关注他到底伤得有多重。
如今看来，他是需要治疗了，否则，怕是真的有性命之忧。
伤成这样还有空刺激别人，我看你的命很硬啊！君玲珑嘴上却是不饶人，也算是为南宫白找回点场子来。
毕竟在她看来，刚才那一场风波，根本就是裴偃无事生非，硬要兴风作浪。
没想到裴偃却冲她眨了眨眼睛：我不过是按照你的心意行事，你现在反倒来怪我了？
君玲珑愣了一下，本能地觉得这人又要讨嫌，立刻拧紧了眉：你再胡说八道，就在这里等死吧！
裴偃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气：我有胡说吗？不支开了那小子，你怎么有机会问我一些事情？
他在说到最后几个字时，眼里有暗示的神气一闪而过。
君玲珑这才想起，自己之前确实是有事想问裴偃的。
不过，她还是不能理解裴偃此举的意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卫启也是和南宫白一样，对萧衍无话不说的，现在支开了一个南宫白，卫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也一样会告诉萧衍。
那么，他刚才折腾这一出又有什么意义？无非是在她问问题的时候，没有南宫白捣乱罢了。
但这个理由，未免太站不住脚了。
见她露出沉吟的表情，裴偃眉心微拢，不耐烦地催促道：要问快问，问话也不耽误你替我疗伤，除非你想去问个死人。
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将刚才那一阵痛苦忍过去了，他苍白的唇角居然露出了一抹笑意：不过你放心，但凡我魂魄有知，也会萦绕你左右，什么都告诉你的。
闭嘴！君玲珑觉得他这调笑的样子，比刚才犯贱更要惹人讨厌，于是毫不客气地撕开了他的衣裳，一针扎在他胸口上。
她用的力气有点大，裴偃脸上顿时一阵抽搐，倒是暂时闭上了嘴。
王妃，此人阴险的很，您还是卫启见她竟然真的给裴偃治起伤来，觉得有点不妥，不过他家王爷临走前倒是没交待过这个，所以他的态度也不是很坚决。
没事的，君玲珑冲他笑了笑：他伤的确实很重，而且，我也不会把他治好的，只是暂时保住他的命而已，放心。
卫启对她有种莫名的信任感，于是也腼腆地笑了笑：属下不过是白担心而已，王妃如此聪慧，自然做的都是正确的事，属下给您护法，您不用担心。
裴偃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着是个忠厚老实的，没想到也是个油嘴滑舌的！
君玲珑刚才面对卫启的好情绪顿时没了，又是一针刺在了他锁骨下方，这一针比刚才的还要狠，立刻就见了血。
她这次连说都懒得说裴偃这块滚刀肉了，只要他还敢废话的话，她就扎得他痛不欲生！
卫启当然能看出来她在干什么，无声地笑了笑，随后便警惕地看着四周，警戒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出现的敌人来。
刚才君玲珑那两针下得极重，哪怕裴偃这会儿已经被伤痛折磨得都习惯了，也觉得十分难受，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他用力深呼吸了两口，仿佛这样才积蓄了一点儿力量，挣扎着说道：想问什么，就快点儿问吧。
君玲珑若无其事地继续下针替他止血，一边闲闲回答：放心，我在这里，你死不了。
裴偃眼中闪过了一丝异样的神情，苦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闭上嘴。君玲珑面无表情地回答，她现在听到裴偃的声音就觉得烦，好像是自己忽略了一件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还得集中精力替他疗伤，无暇多想，所以异常烦躁。
不过她前世里到底是训练有素的，所以哪怕心里再烦躁，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什么，下针的手法依旧娴熟，待到血止住了之后，才开始冲洗伤口，敷药包扎。
裴偃看着她认真的面容，裴偃心中暗想：我是怕你现在不问，待会儿就没机会问了。
只不过他知道，自己这话说出来也没什么用处，君玲珑是不会相信他的。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于是，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索性闭上眼睛，开始积蓄自己那被重伤几乎全部带走了的精力。
君玲珑自然对他所想的事情，一无所知，仍在专注于处理伤口。
裴偃身上的外伤还好说，其实比较重的是内伤，也不知道那鲛国公主是个什么路数，竟然能让他伤的这么严重。
这人虽然满嘴跑火车，但至少有一句话没说错。
若是她没有帮他疗伤的话，半路上他怕是要真的挂了。
感受了一下指端那弱到极点的脉搏，君玲珑皱眉想了想，从药囊中拿出纸笔来涂涂抹抹，试图找一服合适的药方，替他疗伤。
其实，想起合适的药方倒是不难，裴偃的伤虽然中，但还称不上是疑难杂症。
关键是，还要用她现在身上有的药材，毕竟，她不可能指望在周围就能找到合用的药材，所以这就要麻烦一点了。
卫启看她皱眉的样子，不由得过来道：王妃，可有什么事情需要属下帮忙的吗？
君玲珑摇摇头：没有。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笑了笑：幸好是你留下来了，要是南宫白在这儿，估计我已经被烦死了。
卫启被她当面表扬，腼腆地笑了笑：王妃过奖了。
他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很是青春阳光的样子。
直到很久以后，君玲珑还记得卫启笑起来的样子，很有少年朝气，即将成婚的幸福，似乎也在他眉宇间萦绕不去。
只是，倘若时光可以回头，她当时宁愿绝对不会选择让卫启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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