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一驾马车驶出了皇城，一路向北而行。
白流牙斜倚在车壁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萧衍：;没想到晋王殿下这么大方，居然肯与我同乘一辆马车，真是意外。
萧衍连眼皮都不抬：;你的面具呢？
听到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就连白流牙也愣了一下：;怎么，晋王殿下很喜欢那个面具吗，哦，我差点忘了你从前也经常戴面具，不如……
不等他说完，萧衍就冷冷地打断了他：;戴起来的话，可以不用看到你这张讨厌的脸。
话说到了这份上，马车里的气氛是彻底被破坏完了。
然而，白流牙却丝毫没有动怒的意思，只是将目光转向了窗外。
萧衍看着他淡定的样子，眼底掠过了一抹若有所思的意味，然后低头看向了怀中的女子。
经过了这几个时辰的耽搁，君玲珑的情况看上去更糟糕了，脸上几乎有了一种皮包骨的感觉，失去光泽的面皮紧贴着骨头，两颊也隐隐透出了青色来。
而躺在对面车座上的秀秀，也是如此，主仆二人情况不分上下。
就在车内一片寂静时，白流牙却又突然出声：;晋王殿下，你确定这次就能打破幻境吗，在北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衍冷笑：;你是在向本王展示，什么叫做明知故问吗？
白流牙轻笑出声：;非也非也，本座终究是个局外人，对于这些事，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是想寻个真相，让自己放心而已。
;再说了，知道了事情真相，本座才好配合你，是不是？
白流牙的目光，似有深意地落在了君玲珑身上：;毕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的魂魄挣脱此地，你我二人才能全身而退，于情于理，你都不应该把这么重要的信息藏着掖着吧？
很明显，怀中女子憔悴的模样，比白流牙的巧舌如簧更能打动人心，萧衍终于开口了，而白流牙也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来，十分配合。
这段往事，事关萧氏皇族的隐秘，虽然当年被皇帝极力封锁了，但萧衍身为皇族中人，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
当年鲛国公主白玲珑远嫁天照，虽然是迫不得已，但也安心在天照京城待了足足三年。
只不过眼下，一切似乎都加快了速度，寄居了君玲珑魂魄的鲛国公主，居然在来到天照才大半年的工夫，就中了毒。
当初的鲛国公主中毒，是在三年后了，也并不是浮屠草之毒，而是鹤顶红。
因为鲛人的体质和人类有着很大区别，所以这服下即死的鹤顶红，居然没有立刻夺去她的性命，而是令她陷入了昏睡中。
想要救她的性命，必须在七日内赶回北海，让鲛人一族的国君打开祭塔，将公主送入其中。
在鲛人一族中，巫女和祭塔都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而巫女在祭塔中施行法术，可以令垂死的鲛人再度复生，只不过这样做要付出的代价很大，身为鲛人国度力量最强的巫女，需要损失自己一半的力量。
所以，一般的鲛人都没有这样的权力，哪怕是鲛人公主也是如此。
唯一能令鲛人巫女这样做的，便是鲛人一族的国君。
因为国君，才是整个族群的希望。
然而，鲛国公主白玲珑是不同的，对于鲛人一族来说，她是维系和平的关键，只有她继续做着天照的太子妃，在天照强权的震慑下，才能让其余诸国不敢进犯。
所以，鲛人国君放弃了自己救命的权利，将这次救命的机会让给了女儿。
巫女以鲜血打开祭塔后，迎接公主入塔，整整七天七夜，终于让原本必死无疑的公主白玲珑重获生机。
只是，祭塔大门打开的那一刻，这两个鲛人女子看到的是让她们永生难忘的场景。
整个北海，都被鲛人的鲜血所染红，海面上漂浮的，是一具具鲛人的尸体。
这一幕，宛若噩梦，却在真实中上演了。
萧衍的声音停了下来，白流牙却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然后呢？
;没有然后，你以为，在天照的倾力绞杀下，这两个女人还会活着？萧衍的语声十分平静，仿佛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惨烈的杀戮，而是世间最平常不过的事。
白流牙摆摆手：;我不是问你那个巫女和公主的事情，我是想知道，天照皇帝为什么要这样做？
听他提出这个问题，萧衍嘴角浮出了一抹讥诮的冷笑：;天下最愚蠢的东西——**。
白流牙也不是傻子，当即反应过来：;那祭塔中，难道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成？不对啊，那鲛国最稀罕的宝贝，如意珠，已经都进献给天照了，难道是鲛国君主藏私，还留了更要紧的东西在祭塔里？
不等萧衍回答，他已经自顾自地开始分析了：;想想也是，那巫女就算是有通天之能，想要逆天改命，为必死之人续命，也需要付出等同的代价，哪里是区区一半法力就能做到的？肯定是那祭塔中有宝贝。
说着，他仿佛是在唱戏一样，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把扇子，叹气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呀。
萧衍嘴角讽刺的意味更加明显了：;大约是吧，只是那鲛人一族实在太愚蠢了，怎么会以为区区一个女人就能带来永久的和平呢？
听到这里，白流牙倒是露出了一丝困惑的表情：;你也是这么想的？
;自然，弱肉强食，原本就是这世间永远不变的，也是唯一的道理。
这句话，白流牙其实一直是很信服的。
只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种话从萧衍口中说出来，他总是觉得怪怪的。
毕竟，在他的印象中，萧衍貌似不是这种人，而且，就算他骨子里是这种人，也没必要在自己面现表现的这么明显吧？
他倒是没再追问，但萧衍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所以，一切都是阴谋，天照人故意给鲛国公主下毒，便是为了削弱他们巫女的实力，这样才能用最小代价屠戮整个鲛人一族。
;据说，当时前往参战的水军，连刀刃都砍出了缺口。
听到这里，白流牙彻底觉得不对了。
他正要开口阻止，但已经看到，萧衍怀中的女子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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