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浪出天际都没心思刷怪了, 早早地就包下了昨天的那间房。推开花格窗往外望，拍卖行前人来人往, 幽烟一缕一直没出现。他坐立不安，坐一会儿站起来过去看一眼。时间一点一点地走，眼看着那个女人昨天出来摆摊的时间都过了，他忍不住了，往团队频道里发消息：
【团队】浪出天际：那女人怎么还没来？
【团队】烈酒对月：早和你说了，她昨天六个小时就下线了, 说明她每天最多只需要在线六个小时。这么点时间，她最晚晚上六点来都可以！
【团队】风秋画扇：浪啊，有等人的, 没你这么等人的。来, 趁那女人不在线，我们下下本吧。这两天尽盯着她了, 都耽误升级了。再拖几天，三界实力榜上, 我们都要掉名次了！
【团队】独自狂：双松涧，四等一。
浪出天际不死心地再往窗外望了一眼，依然没有幽烟一缕的影子。他一咬牙，退房走人, 一路奔赴副本。集合开本, 场景切换，他的心都没放下，一直吊着这件事。
今天这本，奶妈不是只若初见, 那位大小姐, 昨天晚上出去玩儿了, 今天还没起，队伍里现在的奶妈是在帮里随便拉的一个。有些话不方便当着外人说，浪出天际拉开了私聊频道，找烈酒对月说话：
【私聊】浪出天际：事情都安排好了？
【私聊】烈酒对月：是，人找好了，东西也送过去了。
【私聊】浪出天际：靠谱吗？
【私聊】烈酒对月：对方说，今天一天时间都留给我们。做完了事，马上销号，绝对不会泄露消息。刚和中间人联系了，说那人人已经在长安，现在就在街上盯着。
【私聊】浪出天际：那就好。特么的，幽烟一缕那女人，搞那么多事，我简直是等不及想看她吃瘪的样子了！
可惜，人不在线，再想看，也只能看空气。
还是只能继续下本。一行人一路前进，正杀到最后一个boss呢，帮会频道里面跳起来：
【帮派】我就看看：号外号外！幽烟一缕上线！
浪出天际精神大振：
【帮派】浪出天际：她是不是又去摆摊了？是不是还是在昨天的那个位置？
【帮派】我就看看：没有啊。幽烟一缕在直播间里面说，大家排队太辛苦，从三界各地飞长安也太辛苦，所以今天，她就不当街摆摊了。
浪出天际：“……”
半天他才能说得出话来：
【帮派】浪出天际：那她今天不卖她那个啥烤串了？
【帮派】我就看看：卖啊。幽烟一缕说，今天搞订单制，想吃烤串的，加她好友，报你要的东西，飞鸽□□！
浪出天际：“……”
他提了最后一口气：
【帮派】浪出天际：既然她还卖，那她总要做的吧？今天，她预备在哪里开灶头开烤？
【帮派】我就看看：等等啊，我旁敲侧击地打探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信息框才又跳起来：
【帮派】我就看看：噗——我撒了个谎儿，我问幽烟一缕能不能直接去她那儿拿，她回答我了。她说，她今天就到酒楼后厨那儿做，就是大家平时练习烹饪技能的地方。
浪出天际：“……”
特么，平时练习烹饪技能的地方，那是一人一间小屋子的啊！绝对的安全区，门一关，不是一起组队的根本进不去！
他一口老血含在嘴里，手一错，技能没控住，“啪”地一下重重地抽在了boss的眼门前。双松涧的**oss是个只有一只眼的怪物，平生最怕的是被雷击，所以平生最恨的也就是看到雷电这东西。浪出天际一个雷霆九霄落空，boss瞬间就暴走：“哪儿来的小人，去死，去死，去死！”
**oss狂暴技能一个横扫。
奶妈皮脆，第一个躺尸。
第二个就轮到仙族，浪出天际滚翻在地，破口大骂：“他妈的！”
那边独自狂一个冥族，boss不吃封，基本也就等于个废人，三两下的，也被弄翻了。偌大个洞穴里，只剩下烈酒对月和风秋画扇还在苦苦支撑。两个人绕着山壁兜了好几个圈子，好不容易烈酒对月才算是把boss的仇恨给拉了回来，眼看着风秋画扇一颗“回生丹”都拍到奶妈身上了，不知道怎么回事，烈酒对月那边也是一个失误。“吧唧”一下，boss转移目标，一脚把风秋画扇给踩到了脚底板下面，顺带着小脚趾一勾，把奶妈又给弄死了。
浪出天际：“……”
四个人一死，这本没法打了。很快，五道白光，五人团灭去了地府。
浪出天际不想再下本，烈酒对月也是一样的意思，奶妈就告退了。走的时候，满脸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人人都看得出，他自己也想走，只是碍着队伍里都是帮里管事，没好意思开这个口，不过，以后他大概也不会再愿意和他们组队了——谁愿意和下本低级失误接连不断的人组队啊！
浪出天际百思不解：“我是看到幽烟一缕躲起来了，想到我们昨天想好的事儿要泡汤了，所以才一时失的手。烈酒，你又是怎么回事？”
“刚刚中间人找我。”
“恩？幽烟一缕那女人不是今天搞不了了么？我们还没问他把钱收回来呢，他怎么先找上你了？”
“等等。”烈酒对月阴沉着脸，“我问问清楚。”他眼神一定，发消息去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眼珠子动了动，神色却是更阴沉了：“中间人说，接了我们单的那个人，不见了。”
浪出天际一脸茫然：“什么叫不见了？”
“中间人说，他得到了消息，说幽烟一缕今天不摆摊，就想问问他找的那个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还能不能完成任务。”烈酒对月把牙都咬起来了，“结果早上那人还在的，他去问了两句，对方头像忽然暗下来。再看好友界面，那个人的头像上，已经被打上了一个感叹号。”
“啊……什么意思？”
“对方销号了！中间人问过客服了，客服说，现在还能看得见，是因为还没有正式销毁，因为还有二十四个小时的保护期！”
浪出天际：“……”
在场的其他两个人：“……”
这是对方知道今天这单活儿没法做了，所以，卷钱走人了？半天，浪出天际才偷偷的看了一眼风秋画扇，犹犹豫豫地问：“钱……已经给了？”
“付了一半。”烈酒对月沉重地点头，“中间人说，他那边的抽成他会先还回来，人，他也多少知道点眉目。他会继续追，等追到了，就把我们给出去的钱还给我们。”
“呃……”这种追，大概率是空啊，浪出天际额角滑下三道黑线，“那个，我们给了多少啊？”
“约定的是六千，一半是三千。”烈酒对月停顿了一下，“联盟币。”他说着，转向了风秋画扇，“对不起，风秋，我……”
风秋画扇机械地挥了挥手：“这事不怪你。钱是小事，就是……”他直着一双眼睛，莫名地打了一个寒噤：“昨天和帮里说，今天我们能收拾幽烟一缕。这个事……要怎么收场？”
没有人回答。
地府风幽幽，四个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陆悠悠这会子正在酒楼的后厨房里……视察自己的新“烧烤炉”。
说实话，昨天收摊的时候收到红红火火的好友信息时，她是不怎么在意的。“我觉得你那个烧烤的炉子有问题。”对方要不是第一句话发过来的是这个，她还真有可能随便一眼扫过去就下线走人了。哪怕是后来红红火火提出要帮她设计一个适合“烧烤”的炉子时，她第一反应也是对方要讹她一笔，后来红红火火急了，说只收她100金，和铁签子一个价，她才点了头，答应试一试。
可现在东西摆在她面前，她实在是有些震惊了——
四方铁皮被打成了一个开口的长方体，是她能想到的，可她万万没想到，放炭的空间居然被设计成了内外两层，内层还是可以活动的，一抽一拉，可以横向取出来，就连四角的四条腿，也是可以活动的，往外拉开，就是斜斜的稳定支撑，往里收起，还能节省空间。虽说一个游戏吧，四条腿能收是占一个背包格子，四条腿不能收也是占一个背包格子，没什么大区别，但这中间，满满的是设计师的巧思和执着啊。
陆悠悠绕着新“烧烤炉”转圈圈，啧啧称奇。
一边红红火火正在紧张地搓手。这位大兄弟，进了屋子之后，终于把他用来伪装的大帽子和大帽子下边的长皂纱都取下来了，陆悠悠走到哪儿，他的眼珠子就跟到哪儿：“怎么样，怎么样？有什么地方不合适吗？”
“没，没有！”陆悠悠摇头，“合适，太合适！”
大兄弟紧张的搓手变成了兴奋的搓手：“那你试试，看看烤起来怎么样。”
铁签子也是这位制作的，长烤炉短边长度适配得刚刚好，肉串往上一摆，简直是完美。放上炭，点上火，内外两层的炭盒把热度隔绝得刚刚好，不会因为铁皮传热烫到站在烧烤炉边的人。“好。”陆悠悠发自内心地赞叹，“是真好。”这一炉，能放的烤串可比她自己搭出来的“烤锅”要多得多了，效率一下子可以翻好几倍，陆悠悠也不是小气的人，对着红红火火，直接加价：“你这东西对我来说，价值远超100金了。给你5000吧。”
红红火火挠挠头，摇头：“说好就多少就是多少。”
这位大兄弟啊……
陆悠悠也不勉强，第一炉二十串，给红红火火分了十串。烤串这东西吧，一吃上嘴，就有种站在街边的生活气，陆悠悠一边比对着新烤炉的长度，向红红火火又订购了三十根的铁签子，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找他聊天：“昨天铁签子的时候，我就想问了，今天看到这炉子，我更肯定了，这不是游戏系统里自带的东西吧？”
红红火火吃着烤串，脸映着炭火的光，红扑扑的。他的谈兴也很足：“对，都是我自己画图纸，自己打的。”
“游戏里还有这功能？”
“你熟练度上30没？上了30就可以启动高级模式了，没技能书你也可以弄自己喜欢的。就是东西没品级，大概率也没什么属性。”
哎？陆悠悠看看铁签子，没等级，烧烤炉，没等级，再看看她自己做的烤串——也没等级。
“烹饪不算。”红红火火看到了她在看什么，解释道，“游戏鼓励大家多多开发食物处理，听说是响应联盟‘大力推广农业和畜牧业’的号召制定的规则。0级新手就可以自己做东西吃，就是这样做出来的，不能补血补蓝，也没有属性加成。”
“哦，这样啊。”
“恩。但是打铁、缝纫和炼金就不一样了。这三样，都要熟练度上30以后才能开启高级模式。”
陆悠悠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我倒是没有什么想自己设计的……没那个天分啊。”
“那你也可以开着高级模式，打系统里有的东西。听说——我只是听说啊，你制作的时候，不要只放技能书上指定的材料，你多加两样，打出来的东西属性会比较好。”红红火火又挠了挠头，“不过，我是没试出来。这东西没攻略，看论坛，做过的人也不多，就那几个做过的，谈论起来，也都说结果随机。随机的话，成本太大了，我试了两次，就放弃了。”
“哦……”这个听听就很花钱，陆悠悠没继续下去，转而问道，“你刚说了打铁、缝纫和炼金，除去烹饪，还有一个炼丹呢，炼丹没有高级模式吗？”
“没有。”红红火火一本正经，“这事有人问过客服，客服回答说，怕大家乱做东西，把自己给毒死。”
陆悠悠：“……”
吃完烤串，红红火火回去，很快就送了他打造完毕的三十根铁签子过来。
陆悠悠也把全副精神放到了她“烧烤售卖大业”上。
之前她只在自己的直播间里发了下消息，就是怕订单一下子太多，自己消化不过来，现在五十根铁签在手，她整个人都意气风发起来，拉开了世界频道，想了想，又换成了喇叭：
【喇叭】幽烟一缕：幽烟一缕烧烤摊正式开业！一律600金、一律600金！今日限量：掌中宝。限量商品只送不卖了哎，买十根送一根，买二十根送三根！[图售卖商品单]【注1】
【世界】该用户已成仙：掌中宝是什么？
【世界】幽烟一缕：想知道掌中宝是什么吗？想尝尝掌中宝是什么味道吗？来来来，十根烤串，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你能买到的只有一个可能——满嘴留香！
【世界】……
【世界】……
【世界】……
【世界】瓜子要吗：幽烟一缕这风格转的，我都不习惯了啊。
【世界】该用户已成仙：话说，幽烟一缕在长安城里活跃了两天了吧？乱红尘在干什么？
【世界】瓜子要吗：谁还有空管乱红尘干什么啊？喂——幽烟一缕，我加你好友了，你怎么还没通过啊？
【世界】幽烟一缕：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好友申请按照顺序排单，先到先通过，一批发货才会通过下一批，还请稍等啊！
【世界】瓜子要吗：等等倒是没关系。就是那天我看妖精一只吃，拿着根铁棒棒很有意思啊，我能也要根铁棒棒吗？
【世界】幽烟一缕：这个有成本哎。要不我成本价给你，120金一根？
【世界】瓜子要吗：120金有点贵哎，我要一根有棒棒的，其他都装荷叶里面，行不行。
【世界】幽烟一缕：行，没问题。
【世界】魔王大人：烦不烦啊？有事不会私聊走好友吗？特么，世界频道变广告频道了！
【世界】瓜子要吗：哎哟喂，看不惯啊？看不惯屏蔽呀！幽烟一缕幽烟一缕，我喜欢吃菇类的，这个可以“烤串”来吃吗？
【世界】幽烟一缕：可以啊，你要什么菇？香菇平菇蘑菇金针菇，都可以啊！
……
“卧槽！”魔王大人彻底怒了，“昨天独自狂不是说，找到办法对付这个女人了么？办法呢？”
“老大，独自狂刚刚上线了一会儿，下线了。”
“那其他人呢？他们不是整天混一块儿的么？只若初见呢？风秋画扇呢！还有另外两个呢？”
“只若初见今天就没上过线。其他几个，也下线了……听、听说是副本团灭，气到了。”
“什么！”魔王大人拔高了喉咙，“帮里管事都不在？”
小跟班战战兢兢的：“老……老大，现在帮里管事的，你……你最大。”
魔王大人：“……”
乱红尘帮派频道里安安静静。自从有两个人讨论了一下幽烟一缕的烤串，被魔王大人吼了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说过话了。
但小范围里，信息来去不断。
——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我们这长安是封了个寂寞。
——就是啊，本来说，封了长安，能逼那个叫幽烟一缕的上《三界杂谈》道歉。现在好了，人家生意做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出什么长安呀，道什么歉呀，天天猫着数钱，不香吗？
——哎，你别和我提这个“香”字。特么你是不知道，那天她在拍卖行门口摆摊，正好轮到我守城门。那天人来人往，那个多啊，我闻着，一个个身上还带味道。我是从来没有闻到过那个味道啊，闻着闻着，忽然就开始觉得肚子饿。后来我才知道，那些人是从她摊位上过来的，特么的，她那个“烤串”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些人不过就是拿了吃了么，怎么就能把味道带那么远！
——真想吃，就试试呗。
——幽烟一缕要加好友啊，一加好友不就看到我帮派了吗？她能卖给我？再说了，魔王刚发了一通脾气，也别现在去冲这个枪口。
——冲什么枪口？这事儿，他们管理也不出来拿个主意。还继不继续了？我看是不要继续了。
——帮里金库还有钱。看在发钱的份上，再看看吧。
——特么，反正下次再问，给再多钱我也不轮值了。半点意思也没有么！
乱红尘在暗流涌动，陆悠悠在欣喜数钱。
身上钱币早就超出了人物等级上限，现在还在往上涨，只是因为她还没下线，系统提示却是不停地闪，飞鸽来一次，就提醒她一次，每一次，都带着金钱总额的值。
“蹭蹭蹭”的这个涨啊。
陆悠悠掰着手指头，一根烤串六百金，换算成钱就是三块钱，啊，对，还要扣掉飞鸽的使用费……
这个不能省，叫个外卖还要给小哥跑腿费呢，飞鸽省了多少事啊，不用她老是担心聚集人太多发生什么踩踏之类的意外事件，也不用别人吃个烤串还要跋山涉水，这个10，出得值。
还要扣掉钱币兑换的手续费，这个是想省也没法省，这样算一算，就是九折再九折。六百金，两块四，营养液一支只要一块钱，三餐每餐少喝一口，四舍五入靠一靠，一根烤串就能活一天。
今天卖掉了多少根啊？要是天天这样下去，她的下半辈子不用愁了。就连合同里的两千万，都有指望了。
你想想，当前这生意，简直就是微本万利——
鸡呀羊呀鱼呀肉呀，调料炭火呀，能花多少钱？一个零头解决了。烧烤炉子一百金，坚固耐用长久不坏，废话，这是游戏啊，一个道具又不是装备，没什么耐久度的说法。剩下还有铁签子，铁签子也是一百金，这个是消耗品，可消耗量不大不说，一次还能倒赚二十金。
疯了疯了，她还打什么游戏啊？
天天卖烤串……也不一定是烤串，烤串吃腻了，还能换别的，她会做的东西，可多着呢。勤奋点儿，一天二十四小时，留个四分之一睡觉吃饭打打拳，剩下四分之三泡在游戏里，绝对没多久，就能变成一个大富婆。
飞鸽“扑簌簌”地，还在进进出出，“叮叮当当”，金子掉进钱袋里，真是清脆又悦耳。
可陆悠悠的眉头皱了起来，不对啊，这中间有问题啊……
刚想到这里呢，眼前的场景忽然变得奇怪起来了，更奇怪的是，这种“奇怪”似曾相识。满屋子的东西都在变模糊，小厨房、烧烤炉、她串好的肉串串，还有正在飞的人脸鸽子。
呃，不是吧？
陆悠悠闭闭眼睛又睁开，果然——
【系统】游戏bug，服务器紧急重启。
陆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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