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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着伏黑甚尔的面, 直哉毫不避讳地背过身去,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朝这边赶过来的伏黑惠。

    他快到达这里了,和灭尽龙比起来,鵺的目标还是太小了, 要不是直哉眼力好, 几乎无法在漆黑的夜幕下注意到它。

    伏黑甚尔看到这一幕, 不禁挑了挑眉,“随随便便就把后背暴露在敌人面前,你不怕我动手吗?”

    “你会吗?”直哉漫不经心地问。

    伏黑甚尔从他的态度中看出笃定,不由得感到疑惑。

    这小子难道认识他吗?……为什么会这么肯定自己不会袭击他?

    说实话这张脸看上去是有点眼熟,可他苦思冥想着自己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最后只能洒脱地放弃了。

    反正他记不住男人的名字和脸, 就别难为自己了。

    就在伏黑甚尔心大地放弃了追究直哉的身份后, 直哉终于回过头来问他:“你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死了吗?”

    “嗯?”伏黑甚尔摸了摸下巴,“这个嘛……多多少少还是有点记忆的,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还会醒过来了, 感觉怪恶心的。”

    果然是甚尔能说出的话, 直哉听完后低低笑了一声。

    伏黑甚尔懒洋洋地看着他,“话说,你不应该把我送回去吗?你是咒术师吧, 可以随随便便看着死人复活的吗?”

    直哉摊手, “我无所谓。”

    斩除不死固然是他的职责,但是在送亡灵回去之前,他还有些私心想要满足。

    尾神婆婆虽死, 但她的降灵术还在持续运行, 只要停留在这具身躯中的咒力没有耗尽, 亡灵就会一直存在。而天与咒缚的持有者是不会消耗咒力的,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伏黑甚尔现在变成了一个永动机。

    但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十全十美的事,既能复活,又能享受无代价的永生。

    果然,伏黑甚尔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副不爽的样子低咒道:“头痛,烦死了。”

    直哉顿时心下了然,作为复生的代价,伏黑甚尔将要面对的是‘理智丧失’的结局。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将逐渐失去理性的控制,变成一具只知道杀戮和破坏的人偶。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直哉垂眸。

    “是谁杀了你?”他首先问了心目中最要紧的问题。

    伏黑甚尔一愣,随后故作嫌弃地看向直哉,“不是吧,刚复活就来问我这个?很煞风景好不好,我才不会告诉你。”

    不是煞风景,只是他不想说。

    或许是不在乎,又或许是觉得对一个‘陌生人’吐露这些事情很没有必要,所以并不想告诉直哉。总而言之,伏黑甚尔拒绝向他打开心防。

    直哉对此表示理解,他们现在只是陌生人嘛,对陌生人保持警惕是正确的。

    但与此同时,他又表示:你不愿意跟我说的话,可以跟你儿子说,都一样的。

    “惠——”他远远地一叫,余光中伏黑甚尔的身体立刻僵硬了起来。

    直哉在心底冷冷一哂,心想:呵,平行世界怎么了,不认识他又怎么了?还不是被他抓住了弱点?

    恰好伏黑惠从鵺的背上跳下来,自然而然地降落到直哉的身边。

    他看了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尾神婆婆,又抬头看神情空白的伏黑甚尔,不解地问:“已经解决了吗?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对面那个男人化身成木头,沉默地看着他,而直哉则意味深长地一笑:“没什么,降灵术还没有完全解除,他还要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敌人?”伏黑惠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

    他上前一步,挡在直哉与伏黑甚尔之间。

    在他看来,直哉之所以没有将这个男人——也就是降灵术的产物——连同诅咒师一起消灭掉,多半是因为刚刚的雷暴造成的消耗太大,以致于咒力枯竭了。

    他已经用实际行动向他们证明了自己的立场,接下来就需要他们来解决掉剩下的敌人了。

    看着少年挡在自己面前敌意满满的背影,和对面伏黑甚尔几乎要裂开的表情,直哉在心里笑翻了。

    哈!你也有今天!

    这个世界的惠早早失去了母亲,后来又与父亲分开,隔了这么多年,不记得伏黑甚尔的脸也很正常。

    但是作为父亲,就算儿子长大了,伏黑甚尔还是一眼认出了惠。

    他平复了一下骤然重逢的心绪,强作镇定地问道:“你现在姓什么?”

    伏黑惠:“……啊?”

    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遇到的人都在问他姓什么?

    先前金发的这位也就算了,可现在连原本敌对的家伙也开始问,这让他不由得开始怀疑这个姓氏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导致所有人都很执着。

    直哉很了解这个笨蛋爸爸在意的点,语气轻快地对他说:“没关系,直接告诉他就好了。”

    “嗯?哦。”伏黑惠迟疑了片刻,然后才回答,“我的姓氏是‘伏黑’……伏黑惠。”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对面男人的表情明显舒缓了许多。

    “伏黑?不错啊,反正都比禅院强。”他小声嘟囔。

    在场唯一一个老老实实姓禅院的直哉:“……”

    感觉有被拉踩到,不爽。

    他不爽了就看不惯别人爽,尤其是伏黑甚尔在知道儿子没被禅院家夺走之后,那副心愿已了别无所求的样子实在是太碍眼了——难道他不该珍惜自己的性命,长长久久地陪在惠的身边吗?因为妻子离开了所以就把他丢给别人是什么胆小鬼的做法?这个男人难道没看出惠这些年过得很艰难吗?

    他眯了眯眼,金色的眼眸中划过一丝危险的光。

    伏黑甚尔敏锐地注意到了杀气,并立刻看向他。在发现杀气的针对目标只有自己一个后,他非但没有发怒,反而坦然地张开了双手,做出不抵抗的姿势。

    “来吧。”

    他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失去全部的理智,沦为只知道战斗的机器。好在他利用这短暂的清醒时间见到了自己的儿子,还知道他没有落入禅院家手里,这就够了。与其为了一点苟延残喘的时间而变成那副难看的样子,他宁可叫别人先解决了他。

    他不打算让惠动手,所以把视线转向直哉。

    “动手吧,咒术师,这是你们战斗的目的不是吗?”

    他问得直白而坦然,丝毫不知道直哉会因为这句话而受到什么影响。

    不想让儿子动手,所以叫他这个陌生人来吗?也好,总比之后情况失控,被迫与狂暴的天与暴君战斗来得好。

    直哉的神情从始至终都十分平静,最起码伏黑惠从他的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

    倒是不远处停在楼顶上的灭尽龙,因为心思与他共通,所以从喉咙里发出了低沉的鸣叫声。

    “龙君……”虎杖愣愣地抬头看向它,“你在难过吗?”

    灭尽龙没有理会他,自顾自张开了遮天盖地的庞大黑翼。

    那是它以自己的方式,为曾经的熟人敲响的离别钟声。

    “惠,把脸转过去。”直哉平静地嘱咐道。

    伏黑惠虽然不理解,但还是照做了。余光中,他看到直哉从自己身边走过,一柄如玉般莹润剔透的剑从他手中垂下,划过他的腿,却因为没有剑锋,所以半点没有划伤他。

    一切都很安静,只有一道轻微的‘嗤’声,和紧随其后的□□倒地的沉闷声响。

    等到直哉说出“可以回头”的时候,伏黑惠看到那个嘴角带着一道疤的高大男人已经倒下了,除了胸膛上空荡荡一个血洞之外,他的脸上还多了一抹笑容。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伏黑惠好像听到那个金发的人轻声道了一句:

    “晚安。”

    ……

    失去了亡灵附体的傀儡很快露出了原本的相貌,直哉将他和尾神婆婆一起塞到了影子里,丝毫没避讳在场另外三个人的目光。

    收拾完现场后,他带着一张亲和力十足的笑脸问他们:“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呢?”

    亲眼见证了他抬抬手就招来一片雷暴,挥挥手就干掉天与暴君的壮举后,猪野瑟瑟不敢发声,“您来决定,您来决定。”

    别看这位年纪不大,可实力却是实打实的大佬级别。在伏黑虎杖面前他还有功夫端一端前辈的架子,面对直哉,他是半点也没有对话的勇气。

    总觉得看到了他,就像是看到了十年前的五条先生:强大、犀利、为所欲为。

    倒是虎杖,一副出生牛犊不怕虎……哦不,出生虎崽不怕龙的架势,大大咧咧地对直哉说:“接下来我们去和其他人汇合,一起去救五条老师呗!”

    此话不错,连伏黑惠也默默表示赞同。

    唯有直哉眼神一凝,他盯着虎杖一身高□□服,又转头看向伏黑惠——他俩领口上的徽章纽扣明明是一个制式的,那是属于东京高专独有的咒力标记。细微处的区别将他们各自区分开,有些时候即便尸骨无存了,后人也可以通过辨认这些标志来确认他们的身份。

    直哉自己也是高专这个体系里的人,所以对这些细节很了解。光是看徽章,他就能看出很多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这个粉头发的小伙子和惠分明是同一个年级的徽章,而他刚刚称呼五条悟为‘五条老师’……莫非说??

    直哉心里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但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决定多确认一下再做判断。

    他努力维持着友好的微笑,颤抖着声音问伏黑惠:“难道说,你的老师也是……?”

    伏黑惠一脸不明所以,但还是直白地回答说:“我的老师是五条悟,虽然很多地方不合格,不过目前来说他也兼任我的监护者。”

    直哉:“……”

    晴天霹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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