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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姬, 不知是巧合还是注定,她在出生时被父母给予了这个名字,然后又在六岁时,觉醒了与歌声有关的术式。

    声音这种东西, 无孔不入, 无处不在。只要是有介质存在的地方, 就能够传播。

    歌姬靠着这种得天独厚的术式,赢过了成百上千的平民咒术师,获得了入学高专的机会。虽然她自己并不了解有这么一回事,但是在数年的战斗生涯中,她是知道自己的术式很强的。

    虽然胜不过那些真正的天才,但是以一个普通咒术师的水准来说,她也算是不错了。

    然而,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人生中第一个滑铁卢, 就差点要了她的命。

    宇城世江他, 是个听力障碍者。

    也就是说, 无论歌姬怎样拼命地歌唱, 她的敌人都听不到……而以她的术式运作原理, 无法被听到的歌声,就不能发挥力量。

    其实这一点也早有预兆:当歌姬破门而入时, 宇城仿佛毫无所知的表情;以及当她问话时,他答非所问的回应。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暗示着他是个无法听到声音的人,可歌姬却因为他流利的言谈, 而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误以为他只是精神不正常。

    其实仔细想想, 耳聋也未必是天生的。有多少人因为后天的遭遇而失去听觉, 在他们经逢巨变之前,也是可以流畅说话的。

    “可恶……是我轻敌了。”

    歌姬在意识到情况不妙的同时,将手机悄悄背到身后,熟练地盲打着紧急联系人的电话。

    然而,就在她将电话拨打出去以前,宇城的攻击来了!

    宇城世江可以通过操纵掺有咒力的血液,进行中远距离的攻击。虽然他的攻势凌乱,不够老练,但是对付不擅长正面作战的歌姬已经是绰绰有余。

    慌乱中,歌姬被打伤了脚踝。她摔倒在地,手里的手机也被摔了出去,灼热的痛感自伤口处一路蔓延,导致她无法自如地行动。

    如此一来,战况便越发地一面倒。

    宇城虽然精神状态不太好,但咒力量却是惊人的庞大。他的攻击如同无间断的血雨,又像是画家疯狂的笔触,挥洒在这片荒凉诡异的废墟上。

    “哈哈哈哈哈!”他发出刺耳的狂笑声,“死亡、绝望!多美啊!我要把它们全都画出来!!!”

    歌姬躲在一处墙壁后,死死咬着牙关,等待着他将攻击转移到另一个方向,好逃到下一个掩体后面。

    她的手机就掉在不远处的空地上,只要稍微探出身体就能够得到——歌姬拼命伸长了胳膊,却差点被无规则坠落的血雨刺穿了小臂!

    她反应飞快地缩回手,可已经晚了,血雨划破了她的手臂,将她的位置汇报给了宇城世江。

    “你在这里啊……别怕,我会让你成为最美丽的作品……”宇城带着疯癫的笑容,一步步靠近了歌姬所在的掩体。

    明知道他什么也听不见,可歌姬还是下意识地捂住了嘴,将恐慌而急促的呼吸声死死藏住。

    “嗒、嗒、嗒。”轻快的脚步声一点点朝她靠近,到最后,歌姬几乎要忍不住尖叫出来。

    然而就在此刻,一段突兀的铃声划破了空气——

    “歌姬前辈!歌姬前辈!来电话啦!”

    “歌姬前辈!快接电话……”

    歌姬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自己响个不停的手机。

    那是……她给某个后辈专门设置的铃声!

    此时的她已经由于失血过多而有些意识模糊了,但她还是能从耳畔的嗡鸣声中准确分辨出属于那个人的声音。

    朝着她的藏身处走过来的宇城世江也注意到了这通来电,虽然他听不见声音,可他能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几个大字——

    “——笨、蛋、后、辈?”

    他弯腰拎起这台被摔得残破不堪,却依旧坚强地发挥作用的手机,好奇地念出了来电人的名字。

    歌姬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她强忍着一阵阵的头晕,咬牙切齿道:“不许……偷看我的……注名啊!”

    宇城听不见她愤怒的叫喊声,在确认猎物跑不掉的情况下,他好奇地接起了电话。

    “喂?”

    在简单的开场白后,他将手机的出声口咬在齿列中间。

    震动,音波的频率会顺着下颌骨,传递到大脑中。

    电话对面那人沉默了数秒后,平静地问道:“你是谁?歌姬学姐在哪?”

    宇城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叼着歌姬的手机,‘嗬嗬’地笑出声来。

    他将手机拿下来,带着一丝病态地对话筒那头的人说:“歌姬啊……真是个好名字。等我把她的血肉碾成泥,画在画布上,她会用最美丽的色彩向我歌唱……嘻嘻嘻……哈哈!”

    明明是无比诡异的笑声,对面那人却像是没听到一样,用非常淡定的语气对他说:“嘛,我不建议你对我学姐动手啦。”

    “会死的哦。”

    明明没有用牙齿咬着电话听筒,可宇城却莫名听到了这句话。仿佛这是来自神明的宣告,直接穿过遥远的空间,刻印进他的脑袋里。

    他忽然陷入了极端的愤怒之中,气得牙关咯咯作响,气得枯槁的面容中一双眼睛如烛火般燃烧!

    “我要把你切碎,碾碎,剁碎,剁成细细的粉末,掺在我的颜料里,你不配成为画作,我要把你倒进下水道里,我要宰了你……”

    下个瞬间,刀光如雪白的电光,划破天际!如同上天降下神罚,以雷霆之势刺穿了还在叫嚣不休的宇城世江!

    “咄!”

    刀光瞬间穿透他的胸腹,紧接着带着巨大的力量,将他牢牢钉在了地面上!

    “诶……诶?”

    宇城直到跪下,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低头看着胸前血红的刀刃,脑中忽然被爆炸般的恐惧席卷。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他的本能在拼命叫嚣,可他的身体却像脱水的鱼,被牢牢钉在案板上,丝毫挣脱不得。

    他后知后觉地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好痛!好痛啊啊啊啊!!!”

    那把刀刺穿了他的脊柱,痛感与声音一样,透过骨头和神经的传导,一路通向他的大脑。

    “该死的!痛死我了啊啊啊!”

    宇城的下半身已经失去了知觉,可上半身还在恶心地蠕动着,试图将自己从这把刀上□□。

    在他连续不断的神经质叫喊声中,歌姬莫名听清了一道细微的声线,隔着电话,那道声音显得有些失真。

    “学姐。”他平静地说,“闭上眼睛。”

    歌姬下意识地顺从他,将眼睛合上了。

    她是知道的,那人只有在真正动了杀意的时候,才会像现在这样,用最平静的语气说话。

    怒火是留给想要整改的对象的,对待这种无药可救不需留情的渣滓,只要用这种平静到仿佛在注视一粒尘埃的态度就好了。

    末日究竟是怎样一番景象呢?

    是炼狱、是火海、是无休止的折磨和无尽的痛苦吗?

    或许不是的——

    如果真的有末日的存在,那它应该是平静的、虚无的、在灼眼到近乎致盲的光芒中,将一切化作灰飞烟灭。

    隔着眼皮的遮挡,歌姬都感受到了那平静却致命的光,她刚要流下被刺激而出的生理性泪水的时候,一双微凉的手掌忽然歌姬的脑后绕过来,盖住了她的双眼。

    柔和的淡金色覆盖了致盲的闪光,他顺便用指尖抹去了歌姬眼角一滴眼泪。

    “抱歉,可能会有点吵——”

    ……

    光芒降临后,是将地表震碎的巨大轰鸣。在仿佛天罚一般的落雷中,小镇上的老人们都瑟瑟发抖地跪倒在地,匍匐着祈求不知道何方神明的原谅。

    而年轻人则不知深浅地拿出设备录像,一边录一边兴奋地叫喊:“哇!快看!我从没见过这么吓人的雷!”

    ……

    铺天盖地的落雷倾泻而下,由那把刀导入地下,瞬间淹没了宇城世江的身影。

    就如同末日的审判一样,他连一丝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安静地化作了电流中的灰烬,徒留一地的焦黑。

    “嗷——呜——”

    雷电轰鸣声中,所有人都仿佛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狼嚎。

    能将一切化作焦炭的强大电流中,浑身覆盖金色铠甲的狼形怪物沐浴电光,姿态舒展。

    它缓步从电光中走出来,口中衔着长刀,沉稳地走到歌姬身前。

    “当啷”一声,长刀被它松口坠在地上,原本强韧的刀身钢铁已经变成焦黑的脆片了,一经碰撞便‘咔啦啦’散了一地。

    “唉……”刀的主人哀叹一声,“这都是这个月第几把了……”

    落雷彻底结束后,金色的雷公回到漆黑的世界中,换了粉白色的狐狸登场。

    它微微垂头,向歌姬吹出一连串浅绿色的泡泡——在接触到泡泡的皮肤表面,血流迅速止住,伤口缓慢恢复。

    然后是淡金色的泡泡,一声声轻盈的碎裂声之中,歌姬逐渐感觉枯竭的咒力如涌泉一般慢慢回流,充盈向她的四肢百骸。

    当一身的伤痛都被简单处理过,死亡的威胁已经远离自己后,歌姬忽然感到一阵难言的困倦和疲惫。

    她感到眼前的双手离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倒着的脸,正凑在她脑袋顶上低头看着她。

    直哉站在歌姬背后,用双腿支撑着她的脊背,自己弯腰打量着她的脸:“歌姬学姐,我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不要用那段录音当铃声啦,被人听到我真的很丢脸……”

    在他絮絮叨叨的声音中,歌姬安心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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