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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九十八、秋归(六十六)

    晚云顿时觉得迈不开腿,脑子里一阵空白。

    张玲珑将一个包袱从身上解下,递给晚云,道:“这是阿生托我交给姊姊的,他说他信守承诺,至于后头如何是好,就看姊姊自己的造化了。”

    晚云接过那沉甸甸的包袱,心头已经知晓里头的是什么。

    她今日才着人将此物从大殿中取来。

    打开一看,果真是王玺。

    随王玺而来的,有两份文书。

    晚云迅速展开一看。

    一份是诏书,姚火生承认晚云为西海王后,并令王后即日起继承王位,治理西海国。

    而另一份是降书,姚火生以西海王身份,令伏俟城降与河西裴渊,并呈上王玺以为盟约。

    此事大大出乎晚云的意料,她怔了怔。

    张玲珑道:“姊姊,阿生还说,这两份文书,无论哪份都是心头所愿。他让姊姊照着心意去选便是。”

    晚云紧了紧拳头,问:“他是否还在寝宫中?”

    张玲珑掩面哭道:“姊姊才走,阿生便唤我过来,吩咐了我这些事,令人护送我出宫。我刚到宫门,便听见宫门上有人传‘大王薨了’,于是看见护卫从四面八方赶来,似乎出了乱子。我记着阿生叫我办的事,不敢多做停留,也不敢细问,所以也不知道他是否还在寝宫中。”

    晚云深吸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将骨灰坛子转交给张玲珑,将护卫护送她往良和记的铺子,“你到了铺子里,就说常娘子送来的米,自会有人照顾你。”

    “姊姊呢?”张玲珑赶紧道:“阿生叫我传话,便是要姊姊前往安全地地方,姊姊莫要涉险才好。”

    “放心吧,我会安稳出来。”晚云安抚道,“姚火生信守他的承诺,我也要信守我的承诺。”

    张玲珑似懂非懂。

    晚云赶紧上马,往宫苑去。

    *

    西海王的寝宫前,黑压压地跪了一干仆从。

    丞相神色严峻地凝视着他们。

    四周众将士来来回回,将寝宫翻了个底朝天,仍不见王玺。

    若无王玺,则无西海王让贤一说,那他上位便名不正言不顺。

    他好不容易才发了狠心挥剑将那老匹夫斩于剑下。他稍稍侧目,余光仍可见一片嫣红,宗族长老倒在血泊里,已经凉透了。

    他和长老就新王人选争论多时,早些大王终于发话,让长老从族中挑选一人即位。

    那老不死的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当下拿出已经写好的诏书,还痛数他的罪状,要大王将他处死。

    可笑,是要人要死,可惜死地不是他。

    杀了长老是他怒火攻心所致,没想到大王一见血,一下就咽了气。

    走到了这一步再也没有回头路。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只要他手握大权,一切都能圆过去。等再过十几二十年,人们将这流血之日淡忘,一切便又像未发生一般。

    可前提是,他需得成功夺位。

    他手中并无兵权,若不能服众,军府的人一旦哗变,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冷汗涔涔。

    寝宫的门外频频传来喊门声,是太后听见丧钟,令人前来过问。

    那阵阵声响让他愈发烦躁。

    “王玺究竟在何处!”他失去了所有的耐性,提剑匆匆往殿内去,挥剑一指,指向了一直在床前抹泪的福禄。

    丞相咬牙道:“今日是你令人前去取回王玺!大王已经半死,根本不可能将王玺藏起来!长老的下场你看到了,若不说,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福禄毫无畏惧之色,神色清冷:“举头三尺有神明,丞相弑君,神明都看在眼里。丞相今日做下之事,来日必有恶报。”

    丞相沉着脸,不多言,提剑上前便要刺向福禄。

    可不知从哪里飞出一只小刀,将他的力道打偏,长剑铿地一声落地。

    事情突如其来,丞相大惊,身后的侍从也赶紧上前,将他护在身后。

    可就在这时,原本跪着的福禄突然捂着口鼻,将手一扬,一阵奇怪的味道飘入众人鼻间。

    侍从们连带丞相一道,顿觉身上失了气力,竟纷纷软倒在地。

    丞相做这些事,本是秘密,身边只带了几个心腹,并无旁人。殿门早已经关上,他们如今倒下,外面的人一无所知,无以支援。

    身上虽无力,脑子却仍清醒。

    丞相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人从偏殿里走出来。其中有一名女子,虽然戴着羃离,但丞相一眼就认了出来,竟是先前姚火生执意要与之成亲的人。

    “丞相杀了他也无济于事,他根本不知道王玺在何处。”晚云对丞相道,“我也劝你莫多动作,这毒一旦催动,若无解药,便入骨难救。”

    丞相说不出说来,目瞪口呆。

    福禄痛哭流涕,道:“娘子!郎君没了,被这群畜生吓死了!”

    晚云赶紧走入纱帐内。

    只见姚火生静静地躺着,没了气息。

    她心头一沉,向他的周身大穴探去。

    福禄看她的动作,又看她往姚火生的嘴里放了一颗药丸,愣了愣,随即露出惊喜之色。

    “娘子……”他忙上前,“郎君还有救么?”

    晚云却摇摇头:“褔叔,这药丸只能保他尸身不臭,他已经去了。”

    福禄痛苦地发出一声哀嚎,随即悲愤地拾起地上的剑,径直地往丞相身上砍去。

    卫忠连忙将他拦住:“福叔,不可冲动!”

    “冤孽……冤孽……”福禄痛哭不已,“郎君受了这许多苦……老天为何还不肯放过他……”

    晚云示意卫忠将福禄带到一旁去,而后,转向丞相。

    手下的人已经将丞相的侍卫绑起手脚,拖到偏殿去,原地只剩丞相一人。

    她拿出一只瓶子,在丞相鼻子下拂了拂。

    丞相那麻痹的舌头,竟一下恢复了知觉。

    “丞相冲动了。”只听晚云淡淡道,“棋差一着,将自己逼上了绝路,如今想如何善后?”

    丞相没答话,只怒道:“王玺在何处?”

    “看来丞相只想到了这一条死路。丞相可知大王一直不发话,却在最后关头下令传位给长老拟定的人选?”晚云道,“便是料到了此时。他知道长老会趁机置丞相与死地,反倒会逼丞相反的彻底。只不想丞相竟恶性难改,杀了长老。如今王玺已经不在宫中,丞相解释不通,只有死路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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