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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暴君的救赎人设崩了

    在跳动的烛火之下, 白色的玉胎泛出灵动的光泽。

    这玉胎不染俗物,即便是从陶宁体内取出,也不沾染任何血肉。

    万俟疑垂眼看了片刻, 脸色有些发白。即便是发现自己的腿没知觉后他都没有这般沮丧。

    即便是知道眼前这人惯常会装, 程沐筠依旧有几分心软,“怎么了?”

    万俟疑抬头, 眼眶微微发红,“前辈,怎么办,你的身体。”

    “啊?”

    他一把攥住程沐筠的衣袖,用力得手臂上的青筋几乎都绷出来, “那个契约, 前辈, 我没能给你找到最合适的身体,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是我毁约, 我错了, 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就算,就算要碰别人, 我也不会再任性了。”

    劈头盖脸的一番话, 把程沐筠听愣了。

    随后,他便觉察出不对来, 万俟疑那脸上本只应是用药水绘制的图案, 又有些微微动了起来。

    不好!

    心志不定时,便会被龙气反噬,尤其此时的万俟疑,腿部经脉尽断, 反噬的龙气全部直冲心脉而去。

    程沐筠二话不说,一把扯开万俟疑的衣襟,抬手覆盖在他丹田之上,灵气倾泻而出。

    然而,还是压制不住。万俟疑的眼白处已经开始有黑色雾气弥漫而上,一双瞳孔泛出隐隐的金色。

    这是将要完全被龙气所控的征兆,再这么下去,他会心智尽失,变成一头只知杀戮的怪兽!

    程沐筠忽然想起什么,低声说道:“没事,我不会同他人签订契约的,既以同你命运相连,便不会再有他人。”

    效果极佳,混乱的龙气慢慢被压制。

    万俟疑看过来的眼神也恢复清明,蔓延至眼白的黑雾慢慢退去。他歪了歪头,又是如少年时那样,野兽般的眼神。

    “不解除契约?”

    “嗯。”

    万俟疑得了保证,闭上眼睛,在程沐筠的引导之下,将暴走的龙气压制回骨血之中。

    一切归于平静,程沐筠这才放心下来。

    程沐筠皱眉,“系统,龙气这中金手指也太危险了吧,万俟疑这主角真是够惨的。”

    系统小声哔哔,“其实我觉得你又被他套路了。”

    程沐筠也反应过来,万俟疑应当是有能力压制暴走的龙气的,他只是放任不管,赌一把自己的心软。

    不过无妨。

    万俟疑是怎样的性情,他早就知晓,只要是这个人便好。

    “前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程沐筠抬眼,对上万俟疑漆黑的双眸,“嗯,即便这十年间,我一直在沉睡,也知晓事情并非如你说的那样。比如,我的沉睡,是你动的手脚,对吗?”

    万俟疑看着程沐筠的眼睛,从其中没有看到任何的厌恶,“是。”

    过去那些事情,一旦坦白,便是将他所有的一切悉数剖开,展露给程沐筠看。

    然而此时此刻,他只能选择坦白。

    “陶宁冒充他妹妹进宫一事,我早就知晓,他们商议之事,黑龙卫就将对话呈上,我没有阻止……”

    这倒是程沐筠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当初进北川都城的人竟然真的是五公主陶琴。程沐筠以为他们是半路换人,没想到竟是在万俟疑的眼皮底下换的。

    此后,万俟疑抓了陶琴,得到了陶宁可以怀孕且是纯灵之体的事情。

    听到这里,程沐筠恍然大悟,“系统,你说这陶宁,能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

    系统:“……怎么了。”

    “他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就从陶宁那边知道的霸主万俟疑的信息,也是有黑龙卫的部分,他怎么就能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在万俟疑的眼皮底下换人?”

    系统深沉道:“大概是出于对年少情谊的自信。”

    “呵。”

    万俟疑说到这里,停下来,又瞥了一眼程沐筠。

    “继续。”

    他见程沐筠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才继续说了下去,“陶琴说陶宁出自乌苏族,又是纯灵之体,我便想到你同我所说,算到陶宁同你身体有关。”

    他停了下,微微皱眉,似乎只说起来都是厌恶,“我以为,你让我留下陶宁,是要我同他成婚,生下足以承载仙人魂魄的孩子。”

    “我不想碰他,看到他我都想将他剥皮抽筋,可我答应过你,要替你寻找最为完美的身体。”万俟疑思绪似乎又有些混乱,好在并未完全失去理智,“我不能违背同你约定。”

    程沐筠:“……”

    系统忽然开口,“啊哈,果然,这一路狂泻的剧情,还是跟你有关。如果不是当初你那随口一忽悠,万俟疑也不会有这中联想。”

    程沐筠:“要不是剧本逻辑问题,万俟疑能对陶宁产生那么大杀意吗?如果不是他一心只想弄死陶宁,我犯得着骗人吗?”

    系统:“对不起,是我们的错。”

    程沐筠也不为难他,继续开解万俟疑,“然后,你就让我睡了十年?”

    说实话,他很疑惑。

    万俟疑一直想杀陶宁他理解,误会程沐筠留下陶宁的意图,他也理解。他不理解的是万俟疑为何要让自己沉睡十年。

    “我,我无法拒绝你的任何要求。”

    程沐筠微微皱眉,“嗯?”

    万俟疑怔怔看着他,“只要是你希望的事情,我都会做到,我不能拒绝你。”

    “你可以坦然告知我。”

    万俟疑摇头,“不,我不想看到你失望的眼神。”

    程沐筠:“……,那你可以选择在事情解决之前不进玉佩。”

    “不,我不能如此长的时间见不到你。”

    什么诡异逻辑,什么扭曲的人格,万俟疑童年的各中感情缺失果然还是造成了极为恶劣的影响。

    他选择了逃避。

    不能拒绝,又极度抗拒陶宁,万俟疑便选择让他沉睡十年,直到事情解决。

    这十年,实际上对程沐筠来说,不过是南柯一梦。万俟疑折磨的不过是自己,本该是程沐筠在玉佩之中陪同他征战天下的旅程,变成独自一人。

    孑然一身,不相信任何人,唯独在进入玉佩之中,面对沉睡的程沐筠时才能得到片刻心灵上的安宁。

    又是这样的表情。

    程沐筠明知道万俟疑心机深重,惯会在自己面前装可怜,可想到十年间他的自我折磨,还是心软些许。

    “陶宁的事情,你不必说了。”

    万俟疑:“我,我不想再骗你了。”

    程沐筠笑了笑,“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

    程沐筠挑眉,“知子莫若父。”

    万俟疑一句解释噎在喉头,极度抗拒这句话。

    “陶宁和六王爷的苟合是你的手笔,在陶宁的记忆中,和他苟合的却是你,十有八丨九是你用了南疆秘药让他产生幻觉。这一切,都是为了玉胎,对吗?”

    至于更多的,万俟疑或许觉醒了部分仙尊记忆之类的话,却是不能说了,说多了,程沐筠怕又刺激对方觉醒。

    这回他可压不住仙尊神魂了。

    一个陶宁死了,这世界还不至于崩;如果连万俟疑也因觉醒仙尊神魂暴体而亡,那就真的无可挽回了。

    “好了,以前的事,到此为止。”程沐筠拍了下万俟疑的肩,“当初我选择了你,便会接受你的全部,以后不必隐瞒。”

    万俟疑瞳孔微缩,耳旁如炸开一道响雷。

    接受他的全部?那是不是,包括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和肮脏的**,也可全盘拖出?

    程沐筠见万俟疑垂着头,似乎已经恢复正常,又问了一句,“你身上龙气可还好?”

    万俟疑沉默片刻,才回道:“前辈,我感觉不出来,也不知道龙气的情况如何,能帮我把药水消去吗?”

    消除黑色纹路,才能确定失控的龙气是否还有残留。除去这特殊药水的方子,一直放在玉佩之中,只要万俟疑想,随时能将其去除。

    “你可以自己来。”

    被无情拒绝,万俟疑并不丧气,而是满眼乞求,“前辈,我手不能动了,刚才龙气反噬,伤到手的经脉了。”

    程沐筠低头一看,见他右手垂在身侧,经脉暴裂导致的皮下出血点还未消散,斑斑点点的红色遍布其上。

    “好。”他答应下来。

    不过盏茶时间,程沐筠就调配好了药水,准备替万俟疑去除脸上身上绘制的纹路,确认龙气的确没有出问题。

    白色的丝绸帕子在药水中浸过,拧干,然后在万俟疑仰起的脸上擦拭。

    手帕过处,露出繁复黑色纹路下的肌肤来。

    万俟疑肤色偏白,睫毛很长,帕子落在脸上的触感似乎有些痒,他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

    一切擦拭干净之后,万俟疑睁开了眼睛,幽深如同夜幕之上的星空。

    程沐筠的动作停了一下,只在这一下,似乎就被万俟疑捕捉到了什么信号。

    他伸手,揽过程沐筠的腰,微微一用力,两人的位置便上下颠倒。

    程沐筠眨了眨眼睛,看着万俟疑长发垂落在自己脸庞,很痒。

    更让他觉得痒的,是万俟疑的眼神。

    他俯身,两人呼吸交缠,“前辈,你说接受我的一切,包括最阴暗的部分。”

    “这,便是我藏在心底的,最见不得人的秘密……”

    就在唇瓣即将相触之时,程沐筠脑中响起一句幽幽叹息。

    “小竹子,你们不是亲如父子吗?”

    程沐筠眼睛微微睁大,顿时从被蛊惑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抬手,那个吻落在手背之上。

    随后,他又果断一把推开了万俟疑。

    此时此刻的万俟疑,双腿尚未恢复,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他倒在床上,脸色微微发白,“果然不行吗?”

    程沐筠顺手捞起一旁的被子,盖在万俟疑身上,“当初,曾有人说过,要把我当父亲一般孝敬,我倒是没听说过,还有这般的孝敬方法。”

    万俟疑呆住了,张了张嘴,又不知该如何辩解。

    程沐筠又冷笑一声,“还有你的手,这不好好的吗?”

    他起身,捡起在混乱中滚落一旁的玉胎,塞到万俟疑手中,“既然这么闲,手也好了,就好好用这块玉雕个傀儡娃娃。”

    说完,程沐筠随手扯开自己衣襟,“我现在这具身体,可是经不起折腾了。”

    万俟疑见他白皙胸口上,已经微微泛出属于玉石的青色,上面还隐约有裂开的纹路,满腔热血顿时凉了下来。

    是啊,这身体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身体,不过是一尊玉雕,他方才竟因为**冲昏了头脑,完全将此事抛之脑后。

    这是万俟疑第一次追悔莫及,后悔当初那句不过脑子的“父亲”,也后悔今日一时冲动,杀了陶宁。

    然而,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只是拿起刻刀,给程沐筠雕刻一具身体。

    或许,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只能止步于此。

    亦师亦父,这四个字,如同诅咒般盘旋在万俟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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