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木兰知道玄天策许给圭毳的那些个条件后……
木兰:“……”哦, 那没事了。
她就不应该去操这个心!!
圭毳看木兰离开的背影竟有一些微微的脆弱,心里想,木兰姐实在太辛苦了,外表看起来强大, 但是内心的脆弱谁又知道?也只有这时候才会透露那么一点点。
唉, 大家都好不容易啊。他收回视线, 虽然这会儿脑子已经转回来了, 玄天策先前在海信许下的那些, 其实更像是故意逗弄他开的玩笑。他当时真的是傻了,竟然以为是真的, 不过下一部电影, 玄天策肯定还是愿意再选择他,否则不会这么开玩笑……没关系, 他脸皮厚一点,就当他说得是真的!
圭毳这么想, 一时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点卑劣……然后他又对自己道:“都是成年人了, 能叫卑劣吗?这叫计谋!”
反正是玄天策说的,又不是他逼着他说的。圭毳想罢,又默默地打开海信,一边截图保存,一边又有种做坏事的隐秘快/感。他想到时候就当玄天策说得都是真的……剧本肯定是要想的,总之,反正他就是个傻乎乎的,把什么话都当真了。
你再想收回去也晚了!
至于什么剧本……这……
圭毳一时又陷入了某种脑袋一片空白的区域当中……就,突然空白了,什么都想不起来那种。
头好秃哦……要不找几部玄天策片补充补充营养吧。
其实也不是什么头绪都没有,主要是圭毳自己是有点想法的, 只是一直藏在心底最深处。自当时在餐厅里头遭遇到那个猫族少年的事儿后,没过多久他就去演洛双明,剧情里面展现出来的是个社会崩坏,四处充斥这□□,仇恨,道德沦丧的世界,那一刻种族仇恨被充分暴露出来,人和妖好像天然站在对立的方向,相当于圭毳才刚刚意识到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把妖族看成自己的同类,接着就受到了如此强烈的冲击……他成为了洛双明。
一个一直以为自己是人类,被人类养大,最后突然有一天被人撕开一切假象的妖族,他的世界,他的三观,所有的一切都在那瞬间被人灌输进了完全相反的东西……那一刻,他整个人没有彻底扭曲,要赖于他养父母以身作则的教育。
那么好的爹娘,塑造出了一个那么好的洛双明,他一面慈悲,一面残忍,活得像是刀锋的两面,鲜血铺就了他脚下的路,道路两旁是别人面上的不解与疑惑……没有鲜花和掌声。他活在别人的质疑与不解当中,从这些不好的一切大海当中捧出那么零星善意,像是保护火种一般细心守护……所以在他消失过后,被他拥护过的火种成功壮大,却不愿接受他死去的事实。
这是过去……但是现今,人类对妖族仍旧充斥着片面的理解——“他是要吃人的妖。”
“妖族就是妖族!”
“丧尽天良!”
真的要动笔写这个故事吗?圭毳一时之间竟然犹豫了,他曾对木兰夸下海口说“以后不会了”,也在心里头默默的许下誓言,然而这一天会不会来得太早……玄天策真的能够理解吗?
圭毳意识到自己在做一件危险的事情,他的前方,不是那些可以看得见,摸得着的敌人,那是不同的声音,他们来自四面八方,也许就来自你最亲近人的心里。
可是那是玄天策啊……
一个从无到有,到现在一直特立独行,如果说这个世界只剩下一个最纯粹的电影人,那个人非玄天策莫属。他但凡有丝毫对这个世界的妥协,那么他何必到现在仍旧事事亲力亲为,要知道一个从被别人不看好,被人戏称肝帝,一年出几部电影,从出片到制片,从剪辑到摄影都全权参与甚至亲自上阵的人,外行人只看他厉害,他牛逼,他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但是真正参与一部戏下来的圭毳知道那有多么辛苦。
他虽然在剧组不会经常看到玄天策,但是方方面面都透露了玄天策的身影,他不会经常出现在你面前,对你咆哮,骂你怎么就是不开窍,但他的导播室一直灯火通明。圭毳在与玄天策聊剧情聊到半夜的时候,那边的玄天策也许正在开始画下一场的分镜图,或者来回放着白天的成片找出问题给其他演员写邮件。此时他已经功成名就,仍旧辛苦至此,圭毳想象不到最开始时,玄天策又是如何去做的。
他决定还是相信玄天策。
圭毳去楼下买了三块钱的廉价笔记本,他写下第一个字的时候想,自己不能写一个太残酷的故事,他需要包装一下,要让所有人都不排斥……
最好是一个喜剧,但是这个喜剧的内涵却不一定就是美好的,它也许很残酷……
写什么呢,还写妖?这是写给人类看的,就写个人类吧。
什么人类最能引起共鸣?就写一个普通人的故事吧,一个普通人又有什么好笑的?他比较倒霉?性格呢……有点憨……感觉没什么特点啊,市场上现在的故事也不少,十几年某位先生当中的剧情仍旧还能引起圭毳发笑。
他放下笔,走到窗前,伸了个懒腰,想要让自己松口气……再慢慢想吧,一时想不到好的,也不用着急。
圭毳这么劝自己。
此时是他离开剧组的第一周,浪博事件过去的第五天,他才刚刚有一个要写一个让人笑但又令人深思的故事的念头,却还没有头绪的时候。
倪鹏轩打来了长达四十来天无所沟通的第一个电话。
圭毳:“……”
彼时,窗外刚刚下过下雨,清晰的空气顺着湿气扑面而来,圭毳打开窗户,等待着那边的声音,那是一个不算漫长但也不算等待的滞空期,他们双方都需要一个时间来准备接下来将要说出口的话。
到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憋在心里的话太多,卡在胸中,真要吐露,反生怯意,其中随着时间的过去,有一些话也过了保质期,被打入了过期行列,再也没有了说出口的机会。
最终,倪鹏轩终于张口:“……今天天气转凉了,你有加衣服吗?”
那一刻,诸多酸楚在圭毳的心里头爆炸开来,内心无尽委屈,然而面上却云淡风轻,他轻轻笑了一声,向往常一般:“不挺凉快的吗?加什么衣服。”
“我就一时不在你身边,你就什么都不管了。”倪鹏轩声音低低的,他说:“我回宿舍,你就带去两套衣服去拍戏,怎么够穿?”
圭毳:“……”
倪鹏轩:“叫助理另外有准备了一箱给你送过去,本来想亲自去,跟着助理到你们剧组外头,远远看你正在拍戏,那样子我从没见过,就觉得也许我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了解你。”
圭毳忍不住:“……别说了。”
倪鹏轩的笑声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很轻,像是风,又像是雾:“……对不起。”
圭毳:“你跟我……”他停顿了一下:“没什么好对不起的,你也没有对不起我。”
倪鹏轩哦了一声。
圭毳又觉得自己说话太重了,他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他也不像他所了解的那般了解倪鹏轩。
倪鹏轩过了会儿才继续道:“对不起还是要说的,我不该瞒着你。”
圭毳:“……”
倪鹏轩又笑了,他的笑不像玄天策那般爽朗,或者说他的笑跟他这人一般,你不觉得他是在笑,竟觉得像是在哭。
“其实早就该说了……也许最开始我就对你坦诚,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那会儿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可以一个人抗起来所有事……其实挺可笑的。”倪鹏轩真正张口,发现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述之于口:“现在说起来就更可笑了。”
圭毳声音有些哑:“……还好。”
倪鹏轩又问:“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圭毳:“猜出来了一点。后面王鸣找过我……”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倪鹏轩已经明白,他嗤笑一声:“要他多管闲事。”说完后自己又道:“算了。”
圭毳静静等待着。
倪鹏轩最后忍不住骂了一声,他骂完后又笑:“我们什么时候成这德行了!连说句话都磨磨唧唧的,三句打不出一个屁!”他说得粗俗,圭毳终于忍不住了,他又怎么会不生气。
他简直要气炸了:“倪鹏轩,你特么的!你还好意思说!你躲我这么久,你!”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啊!
你知道,我先前,好想好想你……
可我最想你在我身边的时候,你却不在,没有人站在他身边,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孤独吗,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世界抛弃的可怜虫!
倪鹏轩在那头哈哈大笑:“你总算肯骂我了,别憋着,使劲骂!”
圭毳:“……”
他骂不出口了,最后扔出两个字:“算了。”
倪鹏轩:“……”
他说:“圭毳,咱们算不了。”
圭毳抬头,太阳升起,恰好一束光辉照在他的脸上,他说:“倪鹏轩,没有什么算不了的,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他笑了一下:“当然不代表我就不气。”
倪鹏轩:“……”
圭毳说:“我气死了,真的,你怎么就不能勇敢一点呢?”他问倪鹏轩的话时,是带着笑问的,“你要稍微勇敢一点,咱们也不会现在这样……”
倪鹏轩:“……”
圭毳叹了一口气,手指在窗台上点了点:“算了,抽个空出来见见?能喝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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