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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子看着平安的背影,嘴角一摸淡淡的笑意。

    河边自然不能坐了,可平安仍旧不愿回到那殿内,随意在花园内找了一个凉亭闲坐。

    凉亭四周并无人烟,周围又是绿树红花,树荫投射在四周,将整个亭子紧紧地包裹了起来,显得格外静谧。平安这会儿坐在此处,只觉得心轻气爽,刚才的不愉快也忘了个干净。

    脑子里琢磨着会面之事,每一个人的举动、言谈。这些东西看似不起眼,却又是宫中必不可少的工作。

    平安总想着皇后、宜妃、秦昭仪这三个人。一个孕有皇女,一个正值得宠,还有一个母仪天下,将来要怎样和这三个人打交道,必是大事,平安只觉一切还得仔细斟酌。

    忽而又想起平如柳的模样,平安心中竟是莫名的惆怅。虽然两人现在倒是有些情分,但这情分恰是宫中最不值钱的东西。为了金钱地位,说不准哪天就撕破脸了,这宫中,哪里有永久的朋友呢?

    正想得出神,穆宛烟竟跑了过来,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语气更是阴阳怪气:“平安妹妹,你竟然在这里,害得姐姐我好找。”

    平安虽然心中不悦,却还是满脸笑容,抬头望着她:“姐姐方才不还看见我了吗?突然又来找我,姐姐可是有何事要交代我的?”

    穆宛烟冷哼一声:“方才是人太多,现在就你我二人,有的事情我们还是说清楚得好。”

    平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问:“妹妹怎么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

    穆宛烟白了平安一眼:“当初兰花的事,难道你都忘了?”这下子,穆宛烟连妹妹这个称呼都懒得客套了。

    平安只是微笑:“姐姐不说我真的忘了,实在对不住姐姐了。”

    穆宛烟直接连微笑都省略:“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太虚伪了吗?”

    平安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姐姐言重了,说到虚伪,我可不敢跟姐姐比。”

    “平安,现在平如柳不在,也没人跟你撑腰,你最好想清楚说话。”穆宛烟确是气得不行了。

    平安一脸疑惑,看了穆宛烟一眼:“妹妹又说错什么话了吗?妹妹实在嘴笨,姐姐莫要与我一般见识。不过姐姐言下之意,难道是怕了如柳姐?”

    穆宛烟只觉心中一团怒火,瞪着平安:“你先别管我怕不怕她,反正你对我来说只是贱草一根,拔起来可不会手软!”

    平安听到这话,非但不生气,竟还笑了起来:“那姐姐何必跟草计较呢,妹妹听说,生气对皮肤可不好。”

    穆宛烟胸中的怒气实在忍不住了,抬起手就准备朝平安抡上一巴掌,结果那一巴掌刚扇到平安脸边就被平安一只手抓住了。穆宛烟随即准备用另外一只手扇平安耳光,恰是这时,忽然听见一声呵斥。

    “你这是想干什么呢?”

    穆宛烟赶紧回过身来,平安也立即恭敬站好,原来来的那人正是宜妃。宜妃看着穆宛烟,目光有些严厉:“我问你,你在干什么?”

    穆宛烟本来就受到惊吓,宜妃此番逼问,更让她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奴才,奴才……”

    宜妃目光凌厉:“你到底在做什么?”

    穆宛烟的头埋得更低:“奴才,奴才只是在教训一个不懂事的妹妹。”因为底气不足,穆宛烟的声音小得可怜。

    宜妃白了穆宛烟一眼:“说话声音大点,我听不到。”

    “奴才是说我在教训不懂事的妹妹。”穆宛烟终于鼓足勇气说出口。

    结果话音刚落,“啪”的一巴掌就扇到了她的脸上。

    整张脸火辣辣的,穆宛烟用手捂着脸,却不敢抬头。

    “你才进宫多久,竟然学会教训人了!今天我打你这巴掌是让你长点记性,搞清楚自己究竟算个什么东西!”宜妃一字一句说着。

    穆宛烟心中自然很不甘心,但却又不敢得罪宜妃,只能勉强回答:“奴才知错了,还请娘娘原谅。”

    “这次饶了你,下次切莫再犯,不然我可不保证我还那么好说话。”

    “臣妾知道了。”

    “知道了还不告退!”宜妃明显不悦。

    “臣妾告退。”穆宛烟鞠了个身,灰溜溜离开,留下平安和宜妃两个人呆在那里。

    平安心中其实还是有些疑惑,不明白刚刚宜妃为何替自己解围。想到宜妃与秦昭仪争执的画面,再加上刚刚呵斥穆宛烟的样子,总觉得宜妃脾气古怪,平安也格外谨慎起来。

    “臣妾谢过娘娘。”平安欠身致谢。

    宜妃看着平安,全然没有了刚才的跋扈,倒是满脸笑容:“妹妹何必多礼,那会儿在凤梧殿中都说过往后是自家姐妹,既是自家姐妹,又何需如此?”

    平安还是低着头:“臣妾不敢。宜妃娘娘是千金之躯,臣妾只是普通新女,不敢妄想能同娘娘做上姐妹。”

    宜妃没想到平安还满识趣的,心中自是高兴:“妹妹说的这话我可不爱听。你我都是服侍皇上之人,自然是自家姐妹了,那里说什么妄想呢!”

    平安自然直到宜妃是在客套,也不再说什么,只是一直低着头,很是顺从的样子。

    宜妃笑着将平安扶了起来:“妹妹陪我在亭子坐坐,如何?”

    平安只是梨涡浅笑,却不夹杂任何情感:“遵命。”

    两人来到凉亭,并着坐在一起。平安虽然心中不甚自在,面上的功夫却做得很好,谦虚有礼,含笑看着宜妃。

    宜妃似乎很喜欢平安这模样,将平安的手放在自己手中,紧紧握着:“还好妹妹不紧张。换了旁人,估计要打哆嗦了。”

    平安轻轻点头,道:“娘娘这么亲切温和,旁人怎么会紧张了,和娘娘呆在一起,只怕是如沐春风吧!”

    宜妃笑看着平安,目光深邃,颇有深意,忽而问道:“妹妹来到宫中可还习惯?”

    平安答:“谢谢娘娘关心,我自是习惯的。”

    宜妃握着平安的手这下子更紧了些,眉眼轻佻,笑着道:“妹妹说的可是真话?妹妹这般年轻,离开家来到这里,宫中又没有可说话之人,怎么可能不想家呢?”

    平安是真真切切不想家的,要真说想家,那也是想回到她现代的家。可眼下也不愿得罪宜妃,顺着她的话答道:“谢谢娘娘关心,我确是有些想家,但此番进宫,父亲也曾专程叮嘱过我,实在不敢把自己那点想家的心思暴露出来,总怕被人笑话去了。但今日遇见娘娘,只觉娘娘温柔贤淑,也不愿再在娘娘面前逞能了。”

    平安这话说的确是不错,宜妃听着也觉得心中舒畅,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妹妹何需担心被她人笑话,从今往后,在这宫中,我护着你,你自不必担心她人。”

    明面上的话说得好听,平安蕙质兰心一下子便明白了宜妃这话的深意,宜妃这话听着是在安慰人,实际却又是在试探她。若平安顺着她的话说谢谢,那自然表明以后会和宜妃站在同一阵营,做她的人。但倘若她现在拒绝,又有可能与宜妃为敌,平安觉得有些骑虎难下。思忖了许久,平安这才回答:“娘娘多虑了,这宫中有皇后娘娘,宜妃娘娘,昭仪娘娘,这都是英名的主,一定不会有人欺负我的。之前也不过是自己太过不安,才胡思乱想这些。”

    平安本以为自己这话答得也算不错,谁也没有得罪,却没有想到宜妃立马变了脸色:“妹妹是真听不懂我在说什么?”

    平安眼神微怔,过了片刻,又缓了过来,只是笑着答:“我知道娘娘好意,实在感激娘娘对我的关爱。”

    这有些答非所问的感觉,宜妃却忽然又释然笑了:“难怪皇上会对你另眼相看。”

    平安总觉得自己一颗心悬在喉咙那里,但面上总得装作平静:“恕臣妾愚笨,实在不懂姐姐你说的话。”

    宜妃起身,从周围树上摘了一朵花下来,放在平安眼前:“妹妹,你觉得这花好看吗?”

    平安看了一眼这花,语气不咸不淡:“此花确是好看,不过和娘娘一比,就不值一提了。”

    宜妃挑了挑眉,看着平安的眼睛,有种要把平安的心看透的意味:“你不必奉承我,我很清楚你的心思。”

    平安还是一副风雨不惊的样子,摇头道:“我没有要奉承的意思,娘娘天生丽质,自是人比花娇。”

    宜妃听到这话,不管怎样心中自是高兴的,轻笑,又有些无奈摇头:“妹妹知道‘花无百日红’这话吧?”

    平安深深吸了口气,神经不觉绷紧,原本以为宜妃太过暴露自己,心思不够细腻,但眼下看来绝非如此,平安只得越来越小心作答:“听说过。”

    “那你知道我们这些女人跟花的区别吗?”

    平安不敢作声,只是点头。

    宜妃又摘了一朵花下来,放在手中把玩,一边玩一边说:“我们女人跟这花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开得再美,也总有凋谢的那天。等到花枯人老,又有谁会再多看我们一眼?妹妹你说是吗?”

    “臣妾不敢妄言。”平安现在秉承的原则就是少说少错,能怎样简单回答就这样回答。

    宜妃意味深长看了平安一眼,忽然话锋一转,又问道:“妹妹你是否觉得我跟秦昭仪不和?”

    这么直白的问题,平安左右为难,觉得脸上的汗都要紧张出来了,想着若说没有实在太假,而且宜妃此番前来,也绝不是想听她说这种虚伪的废话的,于是硬着头皮道:“是。”

    平安的回答也是宜妃意料之中的,宜妃笑了起来:“若我说你看错了呢?”

    平安眉头微皱,但也只有一瞬,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若不仔细看,定是看不出那片刻的诧异,只道:“臣妾愚钝,还望娘娘指点指点,说个明白。”

    宜妃看了身边的宫人一眼,除了贴身宫女,其他的人都纷纷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