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一会, 银粟抬起头来奇道：“你心跳好快哦。”
五条悟缓缓呼出一口气来，右手从两人身体的间隙穿过，然后抓住银粟的脸把她推开。
“唔！”
她脸小, 整张脸都被覆盖在手掌下, 嘴唇贴着手心，睫毛轻轻扫过指根。
停顿一下之后五条悟将手掌下滑, 拇指和食指掐在少女软乎乎的脸颊上, 轻轻捏一下银粟就被迫像小鸭子那样撅起嘴来。
维持着这个动作他微微侧头, 试图遮住自己泛红的脸, 问：“你在做什么？”
银粟含糊不清地说：“咬你哇。”
“为什么要咬我！”
银粟双手抓着他的手腕，声音委屈巴巴, “我们是来玩的嘛，悟要是被发现了，那多麻烦啊。你可补了, 大妖怪都想吃你。”
她大概以为五条悟在怪她把他咬痛了, 于是努力为自己辩解, “我就轻轻蹭了一下，都没有用力！”
这个笨蛋！他在乎的是痛不痛的问题吗？
五条悟瞪她一眼松开她往队列的方向走, 背影透露着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才往前走了没两步又扶着树干回头向留在原地的银粟伸手, 催促, “快点！走了！”
“嘿嘿。”银粟笑着拉住他的手。
轻薄的月华像朦胧的轻纱若有若无地笼罩二人, 萤火和光尘在空气中飞舞。
穿着浴衣, 头上系着遮目的五条悟混进妖怪的队伍里毫无违和感，大概归功于他身上那股于常人相异的‘非人’的气质。
“你看得见路吗？”哒哒走在台阶上银粟弯腰探到他身前挥了挥手, 右手伸出三根手指, “这是几？”
“三。”
“嗯哼。”银粟意味不明地哼哼。
“不过比平时戴墨镜遮住的东西多, 你做了什么？”
“小小的法术, 想试试看能不能遮住你的六眼，感觉你最近很容易犯困，是因为六眼吧。”
五条悟伸手指捏了捏遮住眼睛的白纸一角，看上去似乎十分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嗯。”
走上第一百个台阶的时候声音尖细的气弱的小妖怪拄着一根树根模样的木棍，发着抖拦在他们身前，“二位大妖怪，请问有，有邀请函吗？”
它头顶巨大的不知道什么材质的帽子像水母那样弹两下，又飞快紧张道：“没没有也没关系。请进请进。”
说着举起手上的拐杖伸向半空，先是裂开一条小小发光的缝隙，然后像是撩开了一面看不见的帘子，打开一条通往灯火辉映，人群嬉戏热闹的祭典的通道。
银粟还是比较讲究仪式感的，她松开和五条悟交握的手从袖口里拿出那片斑给她的雕花的树叶——大夏天随手收在口袋里居然从中午到晚上一点都没有蔫，还是翠绿的样子。
小妖怪诚惶诚恐接过去，又把入口拉大了一点。足以让五条悟这个身高不用弯腰也能进去。
银粟率先进去。
五条悟垂眸看一眼被若无其事松开的手，跟在她身后。
除了偶尔能看到有人露出尾巴和耳朵，或者嘴里突出尖牙以外，这祭典和人类举办的几乎没什么区别。
四处挂着的各种颜色的灯笼，充斥着食物香气的空气灼热的热闹场地。
银粟看到什么都能傻乐很久。
“那边有打气球的小摊诶。”要不是脚上穿着木屐行动不太方便，五条悟怀疑自己眨个眼的功夫就会看丢她。
“两位要来试试看吗？十元一次。不，只要五元一次。”脑袋上别着狐狸面具的摊主见他们感兴趣连忙过来招揽，定价很便宜也很随便，“最终大奖是我雕刻的狐狸面具，很好看的哦。”
“想要？”五条悟抱着手臂随口问。
银粟点点头，“想要。”
“那你求求我，也不是不能帮你。”
“哦。”
银粟轻飘飘瞥他一眼，给了摊主一枚五元硬币。
狐狸面具，get。
“想要吗？”银粟右手的食指穿过面具眼睛上的空洞举在手上转圈。
五条悟慢吞吞说：“不想。”
银粟一顿假装没有听见，小表情得意地把台词说完：“求求我的话，银粟大人也不是不能送你。”
好像手上的是个什么人人都想要的大宝贝。
“扑哧。”五条悟被她逗笑了，“好吧，求你。”
银粟睁大了眼睛，没想到他真的会求，立刻有点舍不得了，双手抓紧了面具，小声和他打商量：“那，那我先帮你收着，下山之后再给你。”
生怕被抢了。
五条悟在她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你果然是个笨蛋吧。”
突然银粟被五条悟按住肩往他的方向拉了一下撞在他身上，因为可以移动的空间有点小，背后还是被轻轻碰了一下。
银粟回头看到一个黑发的女孩满脸歉意，向她道歉，“抱歉。有没有受伤？”
女孩旁边一个带着面具的，存在感微妙稀薄的纤细少年也跟着说：“抱歉。”
银粟愣了愣之后才摇摇头说：“没事。”
“太好了。”女孩表情放松下来，松口气最后朝银粟他们弯了弯腰告别。
五条悟看她表情怪异便问：“怎么了？”
银粟说：“那个女孩是人类啊。”
“我也是人类啊。”五条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可是那个男孩好像是妖怪，或者鬼魂？”她轻声说：“好危险”
银粟往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望过去。
那两个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手腕上一条白布将他们连在一起的。
黑发的女孩仰着头笑得眉眼弯弯，既温柔又甜蜜，说：“就像约会一样呢。”
少年则回答道：“本来就是约会啊。”
然后他们的身影就消失在热闹的祭典里很难再找到了。
“好脆弱的躯体和灵魂。一旦接触到人类，那个男孩大概立刻就会消失。”银粟略有些伤感，“所以他们不能触碰，也不能牵手。”
她忍不住去猜测，并肩走在一起都很危险，完全无法触碰对方的妖怪少年和人类少女。
他们之间能够允许存在什么样的感情呢？
五条悟抬手揉乱她一头毛茸茸的短发。
“两位要买发簪吗？我做的发簪。”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银粟这才发现他们远离了热闹的中心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边缘，这里只有一个摆摊的老奶奶，摊位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发簪。
摊位上面琳琅满目，仔细看才发现簪子的花样全是各种鲜花，应该是用妖力刻意保存了，看上去像是刚刚摘下来，似乎还沾着露水，格外的鲜亮。
五条悟把遮目移开一点露出一只眼，他仔细看了看之后拿起一支粉色波斯菊簪花，捏在手指间轻轻旋转一下，“既然你送我面具，那我送你发簪吧。”
他询问似的对她笑了一下。
噗通——
大概是光线太过朦胧暧昧。
银粟感觉心脏重重跳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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