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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秦少原的热心邀请下,本来想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主仆两人不得不暂停住这种想法。但一听要进洗云阁参观还是抵触的很,于是努力费着嘴皮子看能不能把这大好的机会给推掉。

    秦管家,我才吃了酒肉,如果真进去了,怕冲撞了大老爷,惹他不高兴反而不妙。不如,我就在这里给大老爷磕个头,尽尽心不是更美?

    是啊,是啊。这鬼神面前可不能太唐突了。福儿跟着盛姨母的话走,头点也可快了。

    鬼神?秦少原眼神一凛,你说谁是鬼?

    我我我福儿被秦少原突然变了的脸色吓得脑袋都短了路,连话都不会说了,我我我不

    到是盛姨母还是镇定些,秦管家,福儿进府没几天,又是小孩子,一时口没遮拦,你大人有大量就还请饶过她这一回吧。

    秦少原缓和了神情,道:夫人开口自然没事了。

    那我盛姨母又想说磕个头就跑的事。

    夫人,秦少原很是感慨,口气悠悠,听似几分无奈几分惋惜几分不理解,夫人可知道这洗云阁以前是谁的住处吗?

    盛姨母知道秦少原要说谁,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这里可摆的是秦昂的牌位。而且,闹鬼这两个字就足矣让她不敢越雷池一步了。

    嗯嗯。盛姨母没有回答。

    秦少原对盛姨母的表现视而不见,继续着自己的感慨,这里的女主人就是曲少奶奶,夫人你的亲侄女。如今虽是阴阳相隔,但曲少奶奶对夫人仍是一心相系,纵然是人鬼殊途,也不顾自己冒然现身把夫人的安危荣辱托付给了大少爷。想来,曲少奶奶是极为珍视夫人这唯一的亲人的。如今夫人来了府里,不进去告知曲少奶奶一声吗?

    我我我这话还真是让盛姨母不知如何回答。

    曲少奶奶如果得知夫人已经安全,心里不知会有多高兴了。她这一高兴,心愿也了了,说不定以后就不会再出来了,这样府里也就没有什么闹鬼的事了吧。

    天!秦少原不说还好,这一说不就正好说明了闹鬼的事是真的吗?那么刚才的个女子的声音不就是?

    盛姨母和福儿不自觉地又是浑身一哆嗦。

    夫人重情重义,又是个知恩图报之人,能为府里做这样一件大功德之事,必是不会推辞的吧?秦少原眼神里满含期待,但隐隐还流动着一股不容拒绝。

    呵呵呵!这大帽子一出来,但凡还想要在秦家白吃白信又有三分脸皮的人谁能招架得住啊?

    唉!就算怕鬼怕得要死,盛姨母也不能出口反驳呀。

    是啊。大老爷灵前是得亲自上柱香表表心意才是为客之道。盛姨母呲着牙,挤出了一个难看得不能再难看的笑容,道:烦请秦管家前面带路。

    夫人请。秦少原极为礼貌地说了一句。

    三人来到紧闭的大门前,秦少原推开了吱吱呀呀作响的大门

    不对,刚才门不是自己开了吗?盛姨母的脑子里嗡嗡地响着,一股麻麻的感觉从后脖颈一直通到了脚底板,真是要多舒爽有多舒爽,呜呜呜心头一片凄凄惨惨:下次再也不敢贪杯了。呜呜呜

    秦少原前面带着路,嘴角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盛姨母和福儿则是紧紧挨着,也顾不得主仆不主仆了,手死死地握在一起,用掌心的热度为对方也为自己壮着胆。

    正厅内,秦少原点好了香递给盛姨母,夫人。

    深深吸上了三大口气的盛姨母,勉强放开了福儿的手,接过了香恭恭敬敬地插在了香炉里。口中默念道:大老爷,我不是有意来打扰您的清静,走到这里也只是因为了一点诚心想要给您上一柱香而已。您在天之灵还请保佑我、我们在世之人都平平安安的。

    当然,最重要是能囫囵着整个大活人走出这里!

    福儿早就标标准准地跪在了地上,磕过了头,双手合什作了好多个揖了,心里头也默念着和盛姨母差不多话:既然那个说话声是女的,想来不是这位大老爷。那么这位大老爷就请看在自己为秦家作工的份上就帮帮忙吧!让自己能好手好脚地从这里走出去!

    又不是什么清明、七月半或者年节的重要日子,这样子上了香应该就可以了。

    盛姨母盘算着,便开口道:秦管家

    可是,秦少原只让她说出了三个字,便又一次堵了回去,

    夫人,这前院被老爷占用了,与曲少奶奶无缘。要想见她只能到后院了,那里的一切大少爷没有让人动过,还是保持得和曲少奶奶生前一模一样。要怀念故人,是在好不过的地方了。

    谁想怀念啊?盛姨母心头叫苦不迭,但嘴上却说不出来,睹物思人最伤感了,秦管家一向善解人意,可否容我不走这一趟了?

    夫人秦少原似乎也有所触动,才想要说些什么

    门外一个声音就飘了进来,在这空旷地正厅内如同一道旋风般,围着每一个人打起了转

    姨妈!你好狠的心!都到了这里了,还不肯来见我!呜呜呜

    声音很悲伤也非常的阴冷,从耳朵进入立刻发散到全身,渗入每一根血管,凝结成冰块,让人硬生生从一个活人变成一块寒冰

    福儿受不住了,闷哼了一声,双眼就翻了白,接着跪着身体一歪,僵直地倒在了地上

    盛姨母也想要晕,但声音里的悲切化成了一只纤纤玉手,操纵着如葱般的细指,拉扯起她的神经,让她不能随意支配自己的意识,只能清醒地面对眼前的一切

    云丫头盛姨母唤出了曲云苓的小名,跟着便是两行清泪滑下脸颊,云丫头,不是姨妈不想见你,而是你现在的样子

    姨妈。格子上映出的一副纤细的身影,应该是曲云苓没错了,来看看我吧,和我说说话。

    夫人,这么多年了,曲少奶奶真的太寂寞了,你是她唯一的亲人,真能忍心置她在这凄风冷雨的空荡院子里一人独过?秦少原盯着盛姨母的脸,进一步地把她往情绪这潭水中拉,等着她下沉到底部,无力浮出亦不能呼吸。

    不,我不是、我不想。盛姨母拼命摇着头,我没有不顾云苓,没有

    是吗?

    是的,是的。盛姨母抓着秦少原的衣袖,想让他相信自己。我不会害云苓的,不会!

    夫人当然不会害曲少奶奶。夫人只是把曲少奶奶给忘了不是吗?忘了,韵兰小姐不知去向时,是谁替你出头不顾自己身份,亲自跑去产婆家里询问调查的?又是谁坚持你一点委屈都不能受的?夫人,你都忘了,忘了!多少年了,曲少奶奶在那个世界孤孤单单的多少年了?如果不是韵兰小姐出事,你可还记得这个秦府里还有一个你的血脉亲人吗?

    别说了!别说了!盛姨母用双手捂起耳朵冲出了正厅。

    秦少原不慌不忙地跟在其后,眼见着盛姨母跌跌撞撞地走着,也不辩前路是哪里。

    最后,还是来到了后院,走累了,坐在小假山石边的台阶上,呜呜之声不绝,看得出来是真的伤心到了极处

    秦少原隔着小溪,看着盛姨母的情绪逐渐走向崩溃,心头却是一片从容和淡定。人的情绪是需要调动和引导的,只有把感情放大到神经不能承认的浓度才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最真实的答案。

    姨妈。

    秦少原举起右手在空吕轻轻挥了一下后,那个女子的声音便再一次响起。

    姨妈。

    云丫头?盛姨母抬起早以哭花了的脸四处张望,你在哪里?你出来,让姨妈见见你好不好?

    不错!时机快到了。秦少原暗忖。

    姨妈,不是我不想出来,而是我现在的身份实在不合适在你面前现身。我只想和你好好说说话。

    好、好,你说、你说。盛姨母不顾体面地拿衣袖胡乱擦着脸上的泪水,声音依旧哽咽。

    姨妈,你这些个过年好吗?

    好好,起码有吃有穿,没有饿着过。到了这里,大少奶奶更是精心照顾,没什么不好的。

    那就好。女子的声音转而柔柔的,少前面的幽幽之感,多了三分人气,不枉我拜托少均一场。

    云丫头,你了?下面冷吗?

    还好,我挺得住。女子又发问了,姨妈,听说你现在并不安全?

    盛姨母苦笑着,但并不想承认:我、我,我没事。

    姨妈,你还是说实话吧,你不说我也还是会有办法知道的。

    我,盛姨母还是犹豫,我不想再拖累你了。毕竟,你的死也是受了我的

    总算说到关键处了,正是自己想要的。秦少原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心头有些兴奋。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不想打断盛姨母的情绪。

    话不能这么说,如果姨妈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我在这里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不也成了一个笑话!女子有点生气了。

    云丫头,我

    说吧,姨妈,把所有的一切都说出来。

    盛姨母虽是受到发鼓励,还是筹措了半天,才说道:还能是什么?不就是那个人吗。躲了这么些年,日子平平淡淡到也自在,但总还是放不下韵兰。听说韵兰出了事,我顾不得别的,偷偷去找她,不过是想看看韵兰,尽一尽做母亲的心意。她便觉得我是个威胁,二话不说的就找了人来杀我。好在,大少奶奶出手,我才捡了一条命。

    这事,你对大少奶奶讲过没有?

    我哪里敢啊。悄悄找过秦管家,想让他帮帮忙。人活百年,还是贪恋这阳间的生活的。我也没别的想法,就是想好好的活着,能在秦家多呆几年罢了。

    是啊,恋生畏死,谁人不想在阳光下多活些日子了?女子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发出了深深的感慨。

    云丫头。盛姨母愧疚道: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地步。你、你,不要怨恨姨妈没给你报仇。我也是为了韵兰,韵兰毕竟还在她的手里。

    这次轮到女子沉默了

    也是许久之后,才重新开口,既然过去了,就让它都过去吧。多考虑考虑活着的人也是应该的。我本意也是为姨母和韵兰着想的。无妨,真的无妨

    云丫头姨妈对不起你盛姨母再次满脸泪水纵横,呜咽到吐字不清

    但是,姨妈,女子等盛姨母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后,接着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躲在青峪这里只是暂时的安全了。那个人总归是要回来这祖宅的,到时候你更加难逃魔掌。以那个人的手段,我就算想来相救,只怕也赶不急。你得趁那人不在的这段时间,想出一个对策才行。

    我以妇道人家,哪里能有什么对策?秦管家又不肯帮忙。

    你不告诉大少奶奶是正确的。但说到秦管家不肯帮忙,却有一点不对。

    哪里不对?

    你一定没对秦管家说实话吧?

    我说了,我说了。说了是那个人在追杀我。盛姨母连忙辩解。

    可是你没说她为什么要追杀你吧?你不说原因,谁会相信了?

    还能说什么原因,总不能把你的死说出来吧?

    对!就是要说这个。一定要说!

    可是,可是这,秦管家会相信吗?你的死啊!

    原来,姨妈是怕这个。那么,我帮帮你好了。明天或后天,你找个时间好好跟秦管家聊聊。我会有办法让秦管家相信姨妈你说的都是真的的。

    当真?

    姨妈你相信我,大胆地把一切都告诉秦管家。

    好好,我听你的。反正韵兰也不在了,如果秦管家真不肯帮我也没什么,大不了,我下去找你和韵兰,在下面团聚也好。盛姨母有一种豁出去了念头。

    不会的。姨妈,一定会有一个好的结果的。记住我的话,记住女子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消失,院子内归于了平静

    云丫头!云丫头!盛姨母大声在叫着。

    但没有回应

    呜呜呜云丫头盛姨母心头悲痛难消,埋头低低地啜泣

    秦少原已走到了洗云阁外,检查了一下还在昏迷的福儿,对身边一个青年男子说:装得不错。

    男子很得意,谢主人夸奖。我也就这点学人说话的本事,没想到还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回头我会好好赏你的。现在你先走,别让人发现。

    是。青年男子迅速地离开了。

    回头瞟了一眼洗云阁,秦少原冷冷一笑,也迅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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