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銮驾回宫!”
“皇后娘娘銮驾回宫!”
“皇后娘娘銮驾回宫!”
一浪更胜一浪的高唱声直入云霄,吓得刚刚下了轿子的阮绵绵一个踉跄,忽然身旁伸过一只熟悉手掌,紧紧握了她的手,支撑住她的身体。
“搞什么?不是说好了要低调低调吗?你搞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阮绵绵嘴角抽搐,低声质问,再抬起头时,面上便是恰到好处的端庄笑容,很有母仪天下的皇后风范。
“已经很低调了啊,朕都没有让百官出宫跪接。”
林卓一笑,牵着阮绵绵的手,和她并肩向前缓缓而行。不远处的台阶上,芳妃和云妃以及两位贵人齐齐跪下,奴才们更是跪倒一片,齐声高呼:“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起来,都快起来,这天寒地冻的,难为大家在这里迎我。”
阮绵绵一开口,许多奴才的眼泪都下来了:还是熟悉的声音,还是熟悉的腔调,透着那么一股发自肺腑的亲切,是皇后娘娘没错了。没有哪位主子,能有皇后娘娘对奴才的这份关爱,当然,云妃娘娘也很好,只是没有了皇后做靠山,她刚不过芳妃,做事不免束手束脚。
眼看着众人起身,林卓便对阮绵绵道:“两位太后都在殿中,你快去拜见吧。真是……你们先前那样融洽,如今竟生生分别两年,不单是朕盼你回来,太后们也是望眼欲穿。”
阮绵绵看了林卓一眼,意思很明显:皇上,你有本事在太后面前说这个话啊,我就不信她们真望眼欲穿。
林卓眉头微微一挑:是真的,不过这话当然不能当面说,太后们不要面子吗?
不过是几个微表情,便完成了一次对话,心有灵犀,就是这样方便迅速。
两人携手走进大殿,果然见阮太后和徐太后分两边端坐,看到阮绵绵,即便是久历后宫风霜,表情管理已臻化境的两位太后,面上也不禁流露出几丝激动之色,徐太后甚至站起身,含泪叫了一声:“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不管曾经有过多少隔阂和芥蒂,听见徐太后这一声,阮绵绵的心也不由颤了几下,疾步上前跪倒在徐太后面前,她也红了眼眶,哽咽道:“是。母后,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徐太后一把拉起她:“让我……还不过去见过你姑姑,你不在这些日子里,她不知道多想你。”
“姑姑!”
“嗯,回来就好。”
阮绵绵和阮太后这对姑侄,此番相见,心中的百味杂陈,那是皇上和徐太后加一起都比不上的。尤其是阮太后,想到自己曾经对这侄女的伤害,到头来阮家人对自己的伤害,心中更是百感交集,不知不觉便已是泪流满面。
眼前的阮太后,比自己离宫前,仿佛苍老憔悴了十岁,阮绵绵忍不住上前拥住她:“姑姑,别伤心难过了,往后好好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就是。”
“知道。我知道,知道了。”阮太后点着头,拼命控制住泪水,接着和阮绵绵分开,仔细打量了一阵,扭头对徐太后道:“你看看,这孩子是不是都瘦了?”
“可不是,虽然宫外自由,到底不如咱们宫里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徐太后用帕子擦着眼泪,和阮太后的意见十分一致。
阮绵绵:……
林卓:……
哪里有瘦?明明胖了一圈好不好?真正瘦的是朕……算了,两位母后关心则乱,一时看走眼也是有的,很正常,不稀奇。
皇帝陛下在心里开解自己,然后对阮绵绵道:“好了,你也该接受嫔妃们正式跪拜……”
不等说完,就听阮绵绵惊道:“这可不用了吧?刚刚在外面不是都拜过了?”
“应该的应该的。”
阮太后和徐太后却都同意林卓意见,云妃仗着姐妹情,上前将阮绵绵拉到主位坐下,笑道:“姐姐再不耐,好歹忍过这一回,等咱们正式跪拜,将凤印交还,您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再废去就好,到那时您一呼百应,谁还会不依怎的。”
阮绵绵瞪了云妃一眼,手指头悄悄点着她:“不用你得意忘形,搁这儿捧杀我。太后和皇上还在这里,说什么我一呼百应?”
“是臣妾失言,臣妾认罚,只求皇后娘娘手下留情,咱们年后算账可好?”
云妃笑着讨饶,然后后退几步,让芳妃上前,她次之,两位贵人再在她后面,见阮绵绵坐端正了,众人这才一起跪倒,齐声道:“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拜完了,芳妃手上托着凤印,起身一步步向阮绵绵走去,这时恰好阮太后口渴,低头去拿茶杯,不妨眼前似有亮光一闪,她下意识皱眉问道:“芳妃,你那凤印下面是什么明晃晃的?”
话音刚落,忽见芳妃扔了凤印,手中握着一把匕首向几步之外的阮绵绵扑过去,嘶声吼道:“都是你,我杀了……啊……”
事出突然,连阮绵绵都惊呆了。好在林卓身手不凡,反应更是超绝,在听到阮太后的话后就意识到将要发生的事,而他此时就在阮绵绵身旁,三两步便飞身上前,芳妃不等嚷完,就被他一脚踹了出去。
后宫之中,殿外没有带刀护卫,只有十几个精神干练的嬷嬷分站各处,此时见芳妃逞凶,众人吓得亡魂皆冒,好在皇上英明,及时止损,这会儿不赶紧“忠心护主”,更待何时?
因此十几个嬷嬷一拥而上,想那芳妃不过是娇弱少女,被林卓这一脚踹中,先前破釜沉舟的勇气尽皆泄去,哪里还有力气反抗,不由分说被嬷嬷们将匕首夺了去,十几只手摁住她胳膊腿和脑袋,登时动弹不得。
“拖下去。”
林卓气得眼睛都红了,大好日子,芳妃竟给他整了这么一出,好在绵绵是个百无禁忌的性子,不然岂不晦气?真是气死他了。
“没事吧?”
强忍着怒气来到阮绵绵身边,却见她摇摇头:“只是吓了一跳,毫发无伤,我信皇上轻功卓绝了,刚才那移形换位,简直就和仙人法术似的。”
林卓松了口气,摇头懊恼道:“是朕考虑不周,明知她这两年来心怀怨恨,怎么竟忘了在你回来之前处置了她,以至你平白无故受这惊吓。”
阮绵绵心道:皇上你也知道她心怀怨恨啊,像你那种做法,谁能不恨?换成我,都忍不到这会儿,刚才在殿外跪拜时,就跳出来博一个同归于尽了。
“绵绵,芳妃如此大逆不道,万死莫赎,你不要又犯了怪癖性子,非要皇上饶她。”
徐太后生怕儿媳又犯了妇人之仁,为此事和林卓闹不愉快,连忙叮嘱一句。
阮绵绵哭笑不得:“母后,我知道的。”
“你当真知道?别在我们面前说得好,回头又和皇上歪缠。”阮太后也用不信任的眼光看着侄女儿。
阮绵绵一摊手,叹气道:“我真的知道。其实母后们的担心也没错,我确实一贯的妇人之仁,芳妃当日告发我,我并不怨她,毕竟是我做下的事,她又不是诬告。后宫嘛,要上位就得各凭本事,她能拿住我的小辫子,是她厉害,我服气。”
两位太后忍不住就彼此看了一眼,心道:看看吧,我就知道,这善良的都魔怔了。
却听阮绵绵接着道:“如今她怨恨我,也是事出有因,皇上对人家太狠了,哪有你那种隔些日子就去刺激一回的?芳妃也是个狠角色,换成我,早让你刺激疯了,用不着等废后回宫,我就得先和你拼命。”
林卓淡淡道:“冤有头债有主,她要真找上朕,朕也说不出别的,按你说的,各凭本事,她杀不了我,自己死了就是。”
阮绵绵:……
“皇上,虽然她犯下大罪,但……咱还是给她个痛快吧。你放心,我不替她求情,云妃和我说了,奴才们在她手下遭殃的不少,她若狠在正道上,我或许还会为她求情,放她出宫,给她一个拼搏的机会,说不定就能像红袖一样独当一面。但她的蛇蝎心肠只想着怎么害人,这我是容忍不了的。虽如此,看在她已经煎熬了两年的份儿上,就给她个痛快吧。”
“行。”
只要让芳妃死,皇帝陛下倒也不在意用什么方法,何苦为这个惹爱妻不开心呢。
“好了好了,今儿是姐姐回宫的大喜日子,没必要为这么个蛇蝎毒妇扫兴。香蒲,你去御膳房传膳吧,这两年没有姐姐,家宴都没什么意思,好容易姐姐今儿回来了,咱们须得好好大吃大喝一顿,我早一个月,就让田总管预备下了上好的女儿红和桂花酒。”
“对对对,我这人最喜欢热闹,既然母后们和皇上让我回宫,以后你们再想过清净日子,可就别想了。”
阮绵绵也站起身嚷嚷着,先前凝重肃杀的气氛便被化解于无形,殿内殿外的奴才们登时又喜气洋洋的安排起来。
这里阮绵绵和两宫太后说了几句话,又想起该先给太监宫女们发一波赏钱,于是叫过芳草。正吩咐着,鼻端闻到一阵肉香飘来,原来是御膳房的人已经到了,正在外间饭厅摆饭。
阮绵绵原本是极兴奋得,她想念御膳房的饭菜不是一朝一夕,然而此时身上却有些不对劲,大脑兴奋地叫着“好啊好啊,这是四喜丸子和红烧肉的味道。”胃里却隐隐一阵翻涌,以至于到底忍不住干呕了两下,才恢复平静。
“绵绵,你这是怎么了?”
两位太后猛地站起身,虽是问句,但眼中小心翼翼的惊喜却分明透露了她们心中是有答案的。
“对啊,我……我怎么了?”阮绵绵一脸茫然,但是很快就一拍脑袋,看向林卓,结结巴巴道:“皇上,我……我月事上个月好像没来。”
“什么?”
殿内众人一起惊叫出声。阮绵绵说了这个话,那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快,快传太医。”
皇帝陛下兴奋得胳膊都支棱起来。自从阮绵绵答应回宫,许是行百里者半九十的规律作怪,忍了两年的皇帝陛下再也忍不住。在安排爱人回宫的两个月里,他几乎有一半日子住在行宫,不然按照阮绵绵的意思,是想过完年后,春暖花开再回来,就是因为皇帝陛下等不得,她也觉着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才不得不把回宫日子提前。
御医很快赶来,只摸了片刻脉息,便喜动颜色地站起身,高声道:“恭喜太后,恭喜皇上,皇后娘娘……有喜了!”
“你说真的?你确定?”
阮太后徐太后异口同声,而皇帝林卓则是深情地看着阮绵绵,喃喃道:“绵绵,你不用再担心,咱们有孩子了,咱们有孩子了。”
阮绵绵坐在榻上,脑子里乱轰轰得一片空白,耳旁传来御医的声音,仿佛远在天边,却又近在眼前:“是,太后娘娘,老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皇后娘娘真的有喜了,胎儿目前已将近两月。”
是真的,我真的有宝宝了。
阮绵绵脉脉闭上眼睛:太好了,她和林卓这段神仙爱情的最后一块短板,终于补齐,如此圆满,穿越大神待她不薄。
不消片刻,偌大皇宫全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原本就欢天喜地的后宫中,此时更是陷入了欢乐的海洋,便在这一片祥氛围中,天上飘下了洁白晶莹的雪花。
瑞雪兆丰年,人月两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