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浣九九和谢之桓搭上了回清远的班车。
那天以后,浣九九把在这里的每一天都当成侥幸,多过一天就赚一天,从前会生气的事情也不再生气,从前容易拖延的事情也变得更积极。
她像一个小太阳一样,拥有散发不完的能量。
身边的人都能感觉到她的变化。
首先她在学习上更认真了,徐老师高兴的发现从前那个从不考第二的夏稚颜回来了。
在“母亲”的生意上,她更是发光发热。
她让母亲买的那两条线路一是通往承包清远旅行小镇建设工程的公司的,一是通往正在建设中的嵘市新区的,也是十多年后她和谢之桓生活工作的地方。
第一条线路班班满座,第二条线路虽然现在生意一般,但以后一定会是最热门的线路,能在这时买入将来不愁收入。
更让她开心的是,“母亲”在这个给过程中越来越自信,从前在家面对“父亲”发脾气只会忍气吞声的她,现在,有时候也能听到她的反驳。
说到“父亲”,与他的相处还是让她头疼的地方,她受不了他的自大和霸道,又知道一个人半辈子的脾气不是这么容易改的,尤其正值他遭遇这么大的变故的时候。
她认为,这个家里需要定下一些规则。
她召开了夏家第一次家庭会议,这个从前由夏父一人说了算的家庭,渐渐有了平等的氛围。
她说,现在家里最大的开销是家庭日常支出,她
的学杂费和“父亲”的理疗费,这些全部都要靠“母亲”的生意来维持,但“母亲”的生意才刚起步,正是需要资金的时候,所以全家都应该节约用钱,给“母亲”最大的支持。
同时,“母亲”工作辛苦,家务活应该由她和“父亲”分担,既然“父亲”经常说她做饭难吃,以后就由“父亲”做饭,她负责清洁卫生。
她周末都会抽空去“母亲”的车站帮忙,平时“父亲”也应该多去尽一份力,但是只能提建议,不能干涩“母亲”自己的生意。
“母亲”一脸骄傲的看着她,她的女儿是这么优秀,这么贴心,又为这个家带来了这么多改变。
“父亲”却一脸不快,虽然浣九九让她面对的事实,是他不得不面对的,他失去了赚钱养家的能力,就必然需要放弃一部分话语权。
但他并不高兴,也不想接受和面对这一切。
直到浣九九说,“爸爸,我做这些,是因为想要一个更好的家,想要我们每个人能过得更快乐。你不要再随便发脾气,妈妈不要再哭,我也不要在压力中长大。”
人到四十,他在这个家的权威第一次遭到质疑,但同时,他也第一次开始反思。
女儿说的快乐是什么呢?
他只知道,六岁时母亲病逝在与他同眠的床上,从此他的童年结束了。
关于家的记忆,只有父亲醉酒后的打骂和兄弟几人冬天挤一床被子的寒冷。
他从前为这
个家创造了一套在清远立足的房子,女儿上学的机会,温饱的生活。
但现在,女儿看着他的眼睛,说她不喜欢这个家,她要快乐。
他最终服从了第一次家庭会议的决定,学着做饭,他做事情还算有能力,学了一段时间后,饭也做得不错。
但有时候他总是觉得自己好像老了,脾气也没那么大了。
12月很快过去,清远中学迎来了97年元旦晚会。
在师敏敏的盛情邀请下,浣九九唱了一首2004年才会发表的《七里香》,瞬间迷倒台下一片少男少女。
她在学校成为了明星一般的人物。
谢之桓在台下看着她,这个女孩跟她刚认识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她陪他经历了这段艰难的日子,遇到危险不退缩,遇到困难不迷茫。
在他情绪失控出手打架的时候,她总在一旁拉住他;在他事后冷静下来意识到自己的冲动的时候,她总是愿意原谅他相信他。
不知不觉中,这个女孩,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唱歌时,他们眼神交汇在一起,他微笑着,她大笑着。
但当浣九九唱完下台后,发现谢之桓的位置空了出来,她原先没有在意,但是直到晚会都快结束了,还是没有他的身影。
一股不好的预感升起,她四下张望,看到武昊班观众席里,他的位置也是空着的!
这时,陈子陌告诉他,“刚才武昊让我给谢之桓传话,说打伤奶奶的人
找到了。”
浣九九立刻冲了出去。
陈子陌只负责传话,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她只能挨着一间间教室找。
但是找遍整个学校都没有他们的身影,她心想更不好,如果闹到校外去了,没有老师的庇护,后果更加难以控制。
她来到门卫室问蔡叔,蔡叔说,是看见有几个男孩子出去了,武昊他是认得的,但有没有谢之桓,他就不知道了。
于是她只能一路走一路问,平时路过买东西的文具店,吃东西的小吃摊,她喜欢跟人打招呼,又长得漂亮,很多老板都对她有印象。
她就这样被一路指引着来到了小镇长途汽车站。
前段时间给“母亲”送饭时,认识了车站的陈站长,他热心的告诉了她,是看见了几个穿校服的男生来过,其中一个就是经常跟她在一起的那个男生,他们从车站背后绕到后山上去了,大概有快半个小时了吧。
他还好心的提醒,“小颜,你不要跟他们走得太近了,他们看上去可不像什么好孩子啊!”
浣九九尴尬一笑,道谢之后立即往后山的方向冲去。
这是一座荒山,不高,半山腰上有一座废弃的炼钢厂,在夜晚的笼罩下呈现着一股阴沉的氛围。
浣九九做了个深呼吸,然后一鼓作气爬了上去。
能看到工厂近在眼前时,前方出现了几个黑影,他们越走越近,渐渐看清了就是武昊和另外三个男生。
她本能的闪躲,借一旁的
杂草遮住半个身子,但想了想,干脆直接站了出来,挡在他们路中间,气势汹汹的问,“谢之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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