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月早就想这么做了。
正如她早就说过的，最讨厌祝凌之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可无论如何她又揭不下那层仿佛长在了祝凌之脸上的面具，每每看到都恨得牙痒痒，心也痒痒。
她心里一不舒服，一定得干点让祝凌之也不那么痛快的事。
果然，祝凌之因为她突然的偷袭愣在了水中，脸上神色空茫。
留月悄悄退后，赶在祝凌之讲她胡闹之前，大力掀起一捧水毫不留情地泼在他脸上。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报复成功的留月忍不住捧腹大笑，边笑着还得赶紧跳到一边，以防祝凌之找她报仇。
成熟稳重如祝凌之并不像她一样热衷于这种小把戏，他依然站在原地，没有急着擦脸，气定神闲地开了口。
“你明天的饭没有了，后天的也没有了，大后天的也……”
已经跑远了的留月赶紧跑回来，要多怂有多怂地凑上前，狗腿地用袖子去帮祝凌之擦脸。
“祝少侠，祝大爷，祝神仙，你行行好，赏我一口吃的吧。吃不到你做的饭，我会日渐消瘦难以度日的，你大人大量，怎么会忍心看到我如此呢。”
留月用来给祝凌之擦脸的袖子早就在她泼水的时候被弄湿了，又在地上蹭过，沾了泥，擦得祝凌之本来干净的一张脸反而泥尘满面，斑驳精彩。
留月嘴里话不停，憋着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这里擦擦那里揩揩。祝凌之脸上仅剩的几处干净地
方无一幸免，全被抹上了灰黄之色。
杰作完成，留月满意地欣赏一番，这才停下作乱的手。
祝凌之哪里不知道她在耍什么花样，自己掬了水把脸洗净，开口时语气里难免带上了几分无可奈何。倒也不是真拿留月没办法，更多的是惯性的纵容在其中。
“快去抓鱼了，抓不到就别吃饭了。”
“是，我的祝神仙。”留月眼睛弯起，笑眯眯地应了。
只剩两人的宫中安静又无趣，留月本来就不是安分的主，每天除了练功，绞尽脑汁想的便是怎么找些有趣的玩乐之法。
某天，从后厨里寻摸到几坛黄酒，留月突然心生一计。
祝凌之做好饭菜，唤人来端，却迟迟没有回应，只得无奈地自己端了菜出去。却见留月兴致盎然地把桌椅和小桌往外面搬。
“这是做什么？”
“今日春光大好，我们到外面去吃吧。和风惠畅，吃美食，品佳酿，又有佳人相伴，岂不美哉。”
祝凌之端着菜跟着往外走，难得也起了逗趣的心思：“你说的这个佳人，她是谁呀？”
“谁搭我腔了就是谁！”
一切置办妥当，祝凌之才发现，桌上不止有酒菜，还有个细长的白瓶，不过里面却是空的。
“光喝酒吃菜没意思，我们来玩个游戏。”
留月捏着空瓶，略一用力，瓶子飞快地转了起来，最后缓缓地停下来，瓶口对准了祝凌之。
“这次不算。以后每次瓶口对准谁，谁就要回
答或做到对方提出的一个问题或要求。当然了，不想回答也没关系，自罚一杯就是。”
留月向祝凌之解释规则，用意昭然若揭。她始终没有放弃想要套祝凌之话的念头。
“行，来吧。”祝凌之答应得很爽快。
=====
和灿的阳光久违地在崖底泄下暖意与光亮，几株初结新果的红豆衫下，一青衣公子与一红衣女子相对而坐，把酒言欢。
他们言笑晏晏，恍若对他们而言，世间乐事莫过于此。
留月视线黏在小桌上的白瓷长瓶，嘴里念念有词：“快快，转给他，不要停！”
转出一道道残影的白瓶速度渐渐慢下来，瓶口滑过她所在的位置，缓缓地对准祝凌之停了下来。
漂亮！留月拍掌叫好，不怀好意地笑看祝凌之：“到你了，我要问啦！”
留月摩拳擦掌：“祝凌之，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自以为抛下了一个烫手山芋般的问题，还颇好心地给祝凌之退路：“你绝对不可以撒谎。当然了，你不想回答的话可以喝酒。”
然而祝凌之只是挑眉看了她一眼，那意思好像在说，这么糟糕的问题也值得她洋洋自得。
“前归云剑派弟子祝凌之。对于这一点你还有疑议吗？还是你对于我接近你的意图仍耿耿于怀？”
失策了。留月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提的问题有多漏洞百出，是不可能套到祝凌之这老狐狸的。
她摆摆手，自顾自喝了口酒，示意祝凌
之别管她，该转瓶了。暗中使点小手脚让瓶子转向祝凌之，对于她这个名震天下的离水宫宫主是没有难度的。
瓶口果然再一次对准了祝凌之。
留月再一次摩拳擦掌：“好，我就接着你的话问，你当初蓄意接近我，到底是什么目的。”
问着了！捕捉到了祝凌之眼中的犹豫，留月忙道：“不准撒谎！”
祝凌之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衡量究竟是否该回答这个问题，最后他还是迎向留月：“因为我想保护你。”
微风轻拂，可留月却觉得这阵轻柔的风在自己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不然她的心怎么会跳得像是快要跳出胸腔。
她咳了声，强行将瞬间不受控制的心跳压至平静：“为什么？你以前认识我吗？”
祝凌之摊摊手：“我已回答了一个问题。”剩下的问题他有权不答。
瓶子再一次转起。留月的思绪仍停留在祝凌之的回答，连做手脚都忘了。回过神来，瓶口正好对着她。
“你问。”
祝凌之深深地看向留月，眼神深邃得像能把她吸进去。
“你的问题呢？”留月被他看得莫名脸有些热，开口催促。
“如果有一天，我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怎么做？”
留月皱起眉头，一脸莫名：“我这个人很记仇的，谁要是做了伤害我的事，我必会伤害回去。”
“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没把我卖给你师父他们吗？不要告诉我你背地里偷了干了对不起我
的事？”
看着祝凌之凝重的神色，留月不确定起来，他不会把武林各派引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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