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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已是深秋时节,天气渐冷。考虑到清音体弱不耐寒,康熙没带她去了远处,两人只是在慈宁宫附近的慈宁花园转转。

    为防受了风,康熙还专门让荷香跑回西偏殿一趟,取了件厚实的紫狐皮毛大氅过来,非让清音披上。

    清音一看那大氅,额角就仍不住要淌下汗来:皇上,这还没入冬呢,披件斗篷也就罢了,哪就用得上大氅?臣妾这般穿着,让人看了笑话。

    康熙不由分说,就接过大氅,亲自把清音裹了个严严实实:谁敢笑你?

    又道:这里没有外人,表妹别自称臣妾了。朕和表妹之间,无需见外。

    荷香是个实心眼的,康熙吩咐她拿件厚实的,她就从衣箱里翻出了这件最大最厚最保暖,本该是数九寒天才用的紫狐皮毛大氅。清音一穿上它,娇小的身子瞬间就被裹成了一个毛茸茸的球,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莹白小脸。

    康熙见清音如此形状,不由莞尔。

    清音娇娇软软的声音里带上了一分委屈,黑亮的杏眼都蒙上了一层水雾:表哥笑我。

    康熙笑道:朕没有笑你。朕是觉得表妹这副模样,甚是可爱。

    清音扭过头:哪里可爱了,显得胖墩墩的,一点都不好看。

    康熙摇头:朕觉得好看就成。宁可多穿点,也万不可冻坏了。旁人的话,理它作甚?

    在朕眼里,表妹怎样子都是很好看的。低沉的声音响在清音耳畔,带来一丝淡淡的痒意。

    清音长长的眼睫微颤,眼尾都似染上了一抹淡淡的嫣红:表哥一对水汪汪的含情美眸望向康熙,眼底满是柔媚和依恋。

    康熙也温柔地回视着清音。

    两人如此含情脉脉地对视了一会儿,直到一只鸟雀飞掠过花丛,才打破了这副温情场面。

    康熙回过神来,牵着清音的手,缓步往花圃踱去,笑道:好了,勿要误了这良辰美景。

    清音在心底偷偷松了口气。幸亏有原身佟清音残留的情感相助,调动起情绪来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且完美无缺,无懈可击。比起她身为影后的演技还要好上数筹。

    否则,就算康熙对她极尽温柔,尽量敛去身上威势,但一身的帝王威严对她来说还是压力山大。比如方才与康熙含情相望,若只凭她本人,不一定能撑到最后,就算撑住了,也不一定表现得那般出色。

    也是,她演技再纯熟,再精湛,到底逃脱不了一个演字,终究是假的。而佟清音,却是真真切切地经历过这一切的真实情感,两者岂能相提并论?

    如今掌握了新技能,看来,接下来的路要好走多了呢。再也不用担心突然崩了人设,被人怀疑啦。清音想道。

    两人慢慢踱着步,赏着景。

    康熙饶有兴致地点评道:御花园大归大,但来来往往人也太多了些,朕每次闲来去逛,都免不了遇上几拨人,平白扰了朕的兴致。

    倒不如这慈宁花园,清静幽雅,朕与表妹携手同游,岂不是一桩大美事?

    清音轻声附和:清音也觉得这花园甚美。康熙没注意到的是,大氅遮住了微微低头的清音嘴角的一抹暗笑。

    她实则在心里暗暗吐槽康熙的话,其实御花园本没那么热闹,就是园中百花再好看,来来回回也就那么些,总有看腻的时候。

    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康熙说他每次去御花园,都免不了遇上后宫妃嫔?

    那不是显然的嘛!

    她可是知道的,景仁宫的那拉庶妃每天都要带着大阿哥去御花园散步至少两趟,美其名曰锻炼身体;她也晓得,翊坤宫钮祜禄贵妃的妹妹小钮妃成天往御花园跑,自诩爱花之人;她还听说,远住延禧宫的董庶妃,也时不时地跨过半个后宫到御花园呢。

    为的是啥?还不是为了求个与康熙的偶遇,在他面前刷刷存在感,含情脉脉,暗送秋波,免得被他忘了?

    哼,御花园,那可是个事故极其多发的地段呢!

    后宫妃嫔的争斗,比起御花园百花的争奇斗艳,不知道要激烈不知多少倍!

    百花齐放,乐了游人;妃嫔争妍,悦了皇帝。孰不知底下有多少女人的血和泪!

    清音皱了皱眉,所以,她独喜欢梅花。因为梅花是冬日唯一盛放的花朵,无人相争。

    所以,她对皇后这个角色情有独钟。在这后宫之中,要坐,就坐上最高的那个位置,占据了名份大义,稳坐钓鱼台,只要不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后位就是稳当的。

    至于其他女人的斗来斗去,就当看戏了。

    如今已是深秋,慈宁花园正当时节的花不多,也就桂花、菊花、木槿、木芙蓉这些了。因太皇太后喜菊,其中最多最美的,当属菊花。姚黄魏紫,二乔豆绿,各色名品,不一而足。

    康熙问道:朕听皇玛嬷说,表妹最近采摘了不少即将凋谢的菊花,是怜惜花很快不复往日盛况,所以让它在最后的美好时节里离开枝头?

    伤春悲秋,他的表妹,一向是个性子极柔软的姑娘。

    清音微楞,转而笑道:表哥,我长大啦,不再是那个见花流泪、见月伤情的小女孩了。我采摘菊花,是想制菊花茶、填充菊花枕头、做菊花糕之用。

    康熙颔首,赞许道:让菊花物尽其用,而不是零落成泥,才是真正惜花的表现。表妹心性越发成熟,朕心甚悦。

    朕等着你的菊花茶和糕点,哦,还有枕头。

    清音嘴角微僵了一瞬,然后以一副高高兴兴的模样应了下来,仿佛得遇了知音一般欣喜。

    皇帝都这么说了,她能拒绝吗?能吗能吗?

    康熙又问道:那表妹如今最喜欢的是菊花了?

    清音摇摇头:我最喜欢的,是冬日红梅。

    康熙想起了去年冬日她听闻城郊梅园的红梅开得甚好,就非要前去赏玩,结果回来就染了重症风寒,在床上躺了好多天才能出门的事,浓眉就重重地拧了起来:你身子不好,绝不可贪图玩乐,冬日出门。

    想看红梅,让荷香去御花园采了开得最好的梅枝插瓶里欣赏就是。

    清音嫣唇微抿:表哥,那哪能一样呢?强取下来的死物,怎能抵得上枝头生机勃勃的俏梅?

    康熙微微沉了脸:清音,不可任性。

    清音见他神色严肃,只得微叹了口气应下:是,我记下了。这具多愁多病身真是麻烦啊,连赏个梅都不被允许!

    康熙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之色,将清音揽入入怀中:表妹,听话,我们来日方长。等你身子彻底调养好了后,你就是想年年赏梅,朕也再不拦你。

    清音嗯了一声,心里确是再明白不过的。系统都说了,佟清音的病症是胎里带来的,要是放在现代,有高科技的医疗技术相助,或许还有救。而在这医药落后,连抗生素都没有,感染个风寒都有可能挂掉的古代,她的病,无疑是不治之症。

    康熙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他想了想,另辟蹊径,笑道:表妹为何那般喜欢梅花?

    依朕看来,梅花特立独行,盛放于冬日,实是过于清冷,过于高傲,甚不合群也。

    清音没有回答真正的原因,而是一脸纯真地笑着,避重就轻道:因为梅花好看啊。红梅映雪,雪衬红梅,白的愈白,红的愈红,实是美不胜收,让人叹为观止!

    康熙不赞同道:世上好看的花不止梅花一种。且梅花好看归好看,但是夏日结出的梅子酸涩无比。

    可见特立独行,不循正当的时节而来,结出的果子总归是好不了的。

    语气里,带着一份认真。

    清音觉得,他的话里,好像有另一层意思。她大概是明白的,原身佟清音,更是把康熙言中之意奉为圭臬的。

    不过,她不是佟清音,她虽然替佟清音重走了一遭,但不是为了把自己活成彻头彻尾的佟清音而来的。

    那表哥喜欢什么花?清音暂且甩开脑中的念头,笑问道。

    康熙吟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1】

    朕最喜欢的,是桃花。

    清音嘴角的笑容微凝:桃花,确也很美。

    康熙的意思,是在以花喻人吗?

    她想得没错。康熙认真地注视着她,似要看到她的眼底最深处:清音,在朕看来,这世上的好女人,就该如桃花。枝繁叶茂,该开花的时候就开花,该结果的时候就结果。叶蓁,花美,果硕。

    女人亦是如此。

    清音,朕很期待我们的孩子。

    以后,你也跟朕一样,喜欢桃花吧。

    嚯,康熙还真是霸道啊。你喜欢,就一定也要别人喜欢啊?我要你跟我一样喜欢梅花了吗?

    人之喜恶,各有不同。何必强求?强扭的瓜不甜!

    更何况,康熙的言下之意,是想要她,拼尽所能,为他生孩子!

    不过,原主佟清音甘之如饴,甚至拼了命也愿意的事,她,不愿意!

    清音的话音里带上了几分轻颤:表哥喜欢的,我当然也喜欢。只是我怕让表哥失望。

    太医都说了,我的身体状况

    康熙说道:朕会让太医们研制新的方子的。你放心,苍天有情,朕身负天命,定会如了你的愿的。

    不,那是你的愿,不是我的啊!

    自她接管了佟清音这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下的破败身子,她就没想过生孩子,那是活腻了去闯鬼门关好不好!

    她明明只想在这个世界做做皇后过过瘾啊!

    哦对了,顺带着解决德妃和四阿哥的事。而一生孩子,闯关就直接变成了HARd模式了好不好。

    她,是疯了才会挑战这个模式!

    见清音眉尖紧蹙的模样,康熙望向她的目光里带上了几分心疼,然而眉宇间的神色仍是十分坚持:清音,为了朕,不要放弃好不好?

    你难道不想吗?不想要个身上融了你我骨血的孩子,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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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出自《诗经周南桃夭》

    对了,下一章未来的德妃乌雅氏出场,么么哒。

    另外,强力推荐基友懿玊的古言《东宫谋》,文笔超赞!文案如下:

    顾家有女,贤良淑德,则良日入住东宫。

    正月十二,顾静研被一顶软轿从侧门抬进了东宫。

    祖母曾告诉她,想的明白不如过的糊涂。

    从此她就开启了糊涂的一生,糊涂糊涂就糊涂到了景和宫,坐上了与他齐肩的位置。

    正月十五宫宴,她刚做新妇三天,就被未来太子妃当众下了脸子,心中有苦不能言。

    夜间床榻悄悄落泪皆被殿下看在眼中,次日,殿下就同她说。

    在这东宫之中,孤不会给喧儿难堪,喧儿可以任性耍脾气,也可以不忍旁人的难堪。

    可那是即将入主东宫的…

    孤说可以。

    那时的顾静研不敢懂太子殿下是何意,只心中的天平有细微的波动。

    冬狩时,暗潮汹涌,太子被人暗算昏迷半月余,冯家女入东宫之事又向后推迟。

    后来冯家倒台,顾静研就再没见过那个高高在上,用眼缝儿看她的女子。

    后有史书记载,景和帝后宫只有皇后一人,夜间留宿景和宫与皇后同榻,有奴才曾见帝王为其后浴足,这在世代帝王中是仅有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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