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贵妃一怔,竟然不纠结这个问题了,对风婉儿道:“接着说。”
风婉儿道:“第二为用药,我为娘娘开一张方子,每日晚间一剂,多则七八日,少则三四日,身起风疹,这便是药效到了,到时候我再入宫为娘娘行针活血。”
武贵妃颔首:“第三呢?”
风婉儿道:“第三为阴德。”
武贵妃一挑眉,道:“何解?”
风婉儿斟酌着道:“小女师从祝由派神医,能观气象,娘娘这儿怨气甚重,有伤阴德,不利养病。”
武贵妃怒气冲冲,一拍桌子,道:“何人胆敢怨怼于我?”她这厢一发作,整个正殿服侍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跪下瑟瑟发抖。
风婉儿叹道:“便是猫儿狗儿,你踢它几脚,它也是要记得的,娘娘盛气凌人,恃强凌弱,众人敢怒不敢言,怨气冲天,小女一看便知。”
武贵妃“嗖”的一下站了起来:“你敢说我恃强凌弱?!”
风婉儿道:“娘娘心中自然有数。”
武贵妃仿佛想明白了什么,又坐了下来,冷笑:“我差点中了你的计,大概外头的狗奴才向你求告?”
风婉儿道:“娘娘为何责罚他们?”
武贵妃漫不经心道:“没什么,瞧不顺眼罢了。”
风婉儿道:“那便是了,小女并非危言耸听,娘娘如此行事,气象已落下风,多少良药也是无用,小女才疏学浅,竟是无能为力了。”说罢,她拉着诸葛执转身就走。
武贵妃犹豫了片刻,见他二人已走到门口了,她高声道:“站住!”
风婉儿回头,道:“娘娘以为小女危言耸听,其实不然,这些人与我素昧平生,我何苦为了几个奴才得罪娘娘?不过实话实说罢了,娘娘不肯听信,小女无可奈何,娘娘爱怎么罚就怎么罚吧,与我何干?”
武贵妃听了这话,脸上浮现出将信将疑的神情,她瞪着她,一双眼如鬼火一般,好一会儿,才道:“我且依你,你写了方子来。”又命左右:“把门口的狗东西叫起来。”
风婉儿道:“请娘娘备下纸笔。”
武贵妃吩咐了人去办。
立刻就有宫女取了纸笔来,奉给她,风婉儿就着一旁的小几写了方子,武贵妃命一个名叫妆儿的宫女拿着,然后看向风婉儿和诸葛执,道:“你们最好不要与我耍花样。”
诸葛执道:“娘娘此处是非颇多,孤与风氏惟愿尽早抽身罢了。”
武贵妃愣了一下,突然道:“这也是你衡郡王的意思?”
诸葛执颔首。
武贵妃古怪的笑了笑:“到底是姒皇后的嫡子,消息灵通。”
诸葛执没说什么,带着风婉儿走了。
武贵妃坐了一会,那妆儿颤颤巍巍的上前,小心翼翼道:“娘娘,这药方......”
武贵妃站起身,本想一个耳光抽过去,手抬到一半突然想起阴德之事,堪堪收住势头,她捏住那妆儿的下巴:目光阴恻恻的,道:“你也有怨气么?”
妆儿浑身发抖:“奴婢不敢!”
武贵妃把手收了回来,漠然道:“滚!”
妆儿一副如蒙大赦的模样,匆匆走了。
武贵妃又道:“回来!”
妆儿立刻止了脚步。
武贵妃道:“方子给香婵,让她熬药来!”
妆儿领命而去,她离了正殿,此时,她脸上再没有惶恐,而是面无表情。
且说风婉儿与诸葛执离了止戈宫,便往外走。还未出内宫,就遇上了一位起居舍人。
起居舍人多是清流史官出身,设了十二位,轮值在内宫游走,记录皇帝在内宫的起居,为翰林院的起居注提供资料,对内宫之中不合规矩之事,也要记录在册,提交给外头的进不来又十分好奇的御史言官。
今儿轮值的起居舍人正是孤竹罡。
诸葛执风婉儿在内宫停留了许久,内宫耳目众多,孤竹罡得了消息,便来截人了
孤竹罡手握一束竹简,身后跟着一个端着笔墨的小太监,目光炯炯的看着风婉儿与诸葛执。
风婉儿大大方方道:“大人好。”
孤竹罡先与那小太监一齐给诸葛执行礼,然后才姗姗来迟的回答风婉儿:“幸会。”
诸葛执开口道:“孤竹大人有事?”
孤竹罡十分坦荡道:“听闻殿下失礼,特来求证,果然如此。”说罢,从身后的小太监手中取了一只毛笔,就在竹简上写了起来。
诸葛执皱眉道:“何处失礼?”
孤竹罡边写边道:“听闻殿下与风氏在内苑游玩,又为风氏簪花,如今风氏鬓边果然有内苑山茶,又与殿下携手联袂,男女授受不亲,殿下是龙子凤孙,当为万民典范,如此便是不该了,既然物证齐全,自然要记录在册,按部就班,此为史官秉笔直书,殿下勿怪。”
风婉儿听了这一番话,囧的不行,忙把手从诸葛执手里收回来,笑道:“簪个花儿不必如此小题大做罢?大人且高抬贵手如何?日后必会注意的。”
孤竹罡头也不抬,道:“多谢小姐辅证。”
风婉儿:“......”
诸葛执也有几分无奈,心知这孤竹罡是油盐不进的,也就随他去了。
孤竹罡写完了,又看向二人,正色道:“昔日孔礼曾言小姐是郡王爱妾,下官查遍皇家玉牒,未见小姐名讳,可见孔礼虚言构陷,也知小姐与殿下无名无分,既如此,实不该如此孟浪,愿殿下好自为之,凡事须成体统才是。”
诸葛执道:“受教。”
孤竹罡满意的走了。
风婉儿与诸葛执相视一笑,没放在心上,依旧携手,出了内宫,往太医署去了。
到了太医署,滕院判早得了消息,迎上来一通恭维,又道,“已备了好酒好菜,王爷若要用时,吩咐一声便是。”
诸葛执点了点头,携着风婉儿去了小院,琥珀正在小院里收拾晾晒的被褥,见他们回来了,忙迎上来问好。
风婉儿拉住琥珀的手,道:“今儿怎么样?那香婵没动粗吧?”
琥珀笑道:“谢小姐关怀,奴婢并没吃亏,指点那姑姑去了内苑便罢了。”
风婉儿放下心,与诸葛执一起进屋歇着。
琥珀很快端了茶水来,风婉儿灌了一盏,想起这一日的繁杂,也是叹了一口气。
诸葛执替她拢了拢鬓发,让琥珀去传膳。
过了一会,琥珀提着食盒进来,摆了膳,皆是精美佳肴,两人用了,就在厅堂小坐,外头天色渐昏。
风婉儿心知这会子皇城已是快下钥了,见诸葛执还没有走的意思,便催他:“晚些宵禁了,碰上那沈班头又是一桩事儿。”
诸葛执好整以暇,道:“这几日我留在此处小住,待到事情了结,便带你出宫。”
风婉儿颇为惊喜,这小院住的固然舒坦,到底是皇城之中,况且瞧着还有事要发生,她心中不免有些提心吊胆的。
诸葛执能留下来,她也觉得踏实许多。
可这是皇城,他就这么留下来能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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