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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芒乍现于阴霾之下,刀光挥舞当中,避开了及身的风雨。
苏道险皱了眉头,轻轻地往后放飘去。
手中的油纸伞在当空划出了一个弧度,消弭了袭来的青芒。
“后生,年轻可畏。”
他不急得逃脱,反而是逗留在此处。
既然眼前这青年人识破了他。
那么寺庙内的净梦想必也是有眉目。
苏道险并不慌张,手中的油纸伞往身后一背,像落叶一样悠悠往后放飘飞出去,似是在引诱着关鸠不停往前。
关鸠的动作倒算是干脆利落,不打算给苏道险丝毫喘息的机会。
如同利箭一般,‘嗖’地一声窜到了苏道险的跟前。
“别想跑!”
面对逼近的青色虚影,苏道险没有丝毫慌乱。
他在思考。
这个计划进行得相当隐秘,也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
最主要的一个问题,自己竟然没有窥破一个普通的化形术。
不得不说这个化形术相当精妙,竟然连修为和气息都能够模仿出来,叫自己看走了眼。
已是三品至臻修为的苏道险能够感知得到眼前这青年人和自己的差距犹若隔了一道天堑。
又是什么样的底气让他能够有恃无恐对自己展开反击。
甚至乎想把自己引出这个小镇。
苏道险脚下一挫,不再继续退后的打算。
想不通,就直接将眼前之人擒下,再一探究竟便是。
手中的油纸伞瞬间张开,涨满灵气的伞面向关鸠飞扑过来。
时间已然分出了昼夜,苍穹没有分别昼夜。
雨水倏然停下,穹顶一片阴霾落下,显得街道更为幽暗。
关鸠眉头紧蹙,栖荒地处偏僻,也不至于空无一人。
风声呼啸,容不得他动作有半分停顿。
身子骨没有丝毫停顿的趋势,手中青芒迎向纸伞。
轻轻一交手,耀目火花迸溅。
“你是否在想着这街上的人跑哪里去了?”
苏道险瞧出了关鸠面目表情的变化,微微一笑。
关鸠眉目一沉,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观察了一个月,这个镇上每一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无一例外,在他们眉目间有一股黑色的魔气萦绕。这个所谓的栖荒小镇,与其说是他们的庇护所,不如说是困锁他们的囚牢。”
“这就是普渡慈苑所谓的慈悲,相当虚伪的慈悲。将他们永远困在此处,他们还要对普渡慈苑感恩戴德,感谢那帮秃驴给了他们一个安身立家所在。”
“上苍有好生之德,我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在这里蹉跎下去,干脆给了他们一个痛快。”
说着,苏道险脸上的笑容愈盛。
“我用了三天时间,激发他们心中的怒火,帮助他们破除了困锁自己的牢笼。趁着普渡慈苑大半注意力在酆都府的空档上,让他们回归本性。”
“实话告诉你,我也不担心我安插在普渡慈苑的钉子被你们拔了出来。”
“你既然敢跟过来,想和我耗时间,我又何尝不是在跟你耗时间。”
关鸠默不作声,只是冷冷看着苏道险。
街道寂静漫长,天气间浓郁的灵气如同浩浩江河奔涌到二人之间。
“原来如此,还真是感谢你煞费苦心地解说啊。”
一道懈怠的声音自苏道险的身后响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苏道险的背后莫名站着一个人。
冷调寒周身被一团火光拥簇着,一副煞神模样。
身上缭绕着的煞气像是袭涌而来的潮浪一般掀了出去,扑向苏道险的背后。
浩浩荡荡,拍山而来。
苏道险面色骤变,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当即舍下了油纸伞,凝聚了一身的灵气旋空而起。
“逃得了吗!”
冷调寒足尖一点,也跟去了半空之中。
飞去半空当中的苏道险一声暴喝,四周没有任何响应,不禁一声冷汗。
苏道险所修甚杂,甚至于比起亲身上阵。
他更愿意躲在幕后操纵一切。
他精心计算过自己和了缘之间的差距。
笃定自己有获胜的可能,才打定主意出手。
只是
冷调寒不应该还在普渡慈苑和那帮秃瓢纠缠吗?
“你面有困扰啊?”
冷调寒一掌轰向苏道险,震得苏道险双臂发麻。
苏道险只感动一阵剧痛,双臂使不出丝毫力气。
手骨竟然是被这一掌轰碎。
苏道阻面色苍白,身子颓然往地上落去。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形势逆转得如此之快。
在五品强者的面前,自己哪怕是在三品至臻境界,也是微若尘埃。
关鸠手中的青刃泛着光芒,尖刃直直对着苏道险的后背。
只感到一瞬寒凉,空气中添了几丝凉意。
秋风才至,冬日尚远,何来白雪纷飞?
一道枯瘦身影出手轻轻接住了苏道险,轻轻避开了战圈。
“好高明的幻术,竟然是将我等皆骗了过去。眼下街上没有丝毫动静,想来也有高人制止住了躁动。”
冷调寒落到了地上,脸色微冷。
只觉得眼前之人散发出来的气息,和一年前光景中的某一人有些许相似之处。
“你是吴道紫?”
“吴道紫只是个躯壳。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昭天道玄诡师敬神霄。”
似是想到了什么,冷调寒脸上一瞬恍然。
想到曾经和酆馗的一番对话。
“你就是那个二十多年前混入天师府的?原来如此,难怪当时执掌普渡慈苑的拂尘看净言说路上遭遇了昭天道,不得北上。二十年前便是和你遇上了吧,两人两败俱伤,拂尘看净不得不选择闭关,而你更是不堪,竟然选择了寄生在他人身上。”
说着,冷调寒看了眼飘浮在半空当中的敬神宵,朝地上淬了口唾沫。
“你们昭天道这帮子人真令我瞧不上,竟使一些下三滥的阴招,难怪上不了台面。”
敬神宵没有丝毫恼色,反而是紧紧搂住了怀里的苏道险。
“馗首,这”
关鸠察觉出了那怀中之人的异状,往前走过去想要提醒一下冷调寒。
在落到了敬神宵的那一刹那,苏道阻仿佛就是失去了声息一般,丝毫没有动弹。
微风拂过,那怀中之人竟化粉尘散去。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苏道险这个人。”
“此次行动,昭天道几乎是倾巢而出。”
“无论是血摩罗还是《佛心觉悟众生图》,都是势在必得。”
敬神宵顿了顿,表面似乎有波纹晃荡,让他显得不那么真切。
“同样,普渡慈苑,今朝也将归葬极乐。”
话音方落,这道身影如若梦幻泡影,化作一缕轻烟远去。
算计来算计去,最终还是入套了。
地上的水洼受到牵引,纷纷化作了丝丝水线朝远方飞去。
关鸠已经是消失在原地不见。
“烦啊!”
冷调寒挠了挠头发,从袖口当中掏出了那枚血摩罗碎片。
这是净梦承诺交换的条件。
在数日前,净梦也曾去信给了白马寺和禅林宝地,只是时至今日都未有人回信。
想来如今普渡慈苑的立场和态度,就连自己的同门也避让三分不敢轻易靠近。
只能托付给了这个和净昙有着莫大关系的煞神。
“你们这些入了空门的和尚,心思倒是细腻得很啊。”
一身袈裟蠹虫穿,见得魔王见如来。
末法时代,人心浮躁。
过往一切所追随信仰的东西,都有可能在瞬息之间,沦落为众人弃为粪土。
那些被众人奉为圭臬的,也会在一念之间,遭受颠覆。
普渡慈苑的深处,净梦静静坐在地上。
看着眼前的两个紫檀木盒。
以及再外前面,狼狈伏趴在地上的了尘。
净梦一直以为,自己座下这四个弟子,了尘的性格最和净浮。
为人喜静,不与人争。
佛法精深,偶来妙语也是会引得净梦侧目。
又不似净浮那般两耳不闻窗外事。
在参禅院担任助讲期间,也是受到净宁的赞誉。
座下四弟子当中,净梦实则更看好了尘。
“若没有这件事情,为师还是属意你来执掌普渡慈苑的。”
了尘面色惨白,血自五官内不停冒出,喉咙内不停发出嗬嗬嗬声响。
“老衲一开始以为是了志,没成想到是你。按照佛寺规定,除却了净字辈以外,也就你们四人有资格触碰《佛心觉悟众生图》。你倒是聪明,操控了志替你背锅,心思深沉啊。过程当中替换了这宝物,险害得了缘走火入魔”
净法瞥了眼站在不远处未曾言语的了缘。
这是他和净梦做的一场戏。
演这一出戏,既是给酆都府看,也是给阴谋者看。
弄出如此大的动静,自然是要动真格。
否则,明眼人一眼就瞧出此中端倪。
因此,净梦闭门不出为了疗伤打坐,真假半掺。
了缘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若是换到平常时候,了缘应当是暴怒。
了缘并没有如此,反而面色有些失落。
未曾想到视为同门手足的师弟,竟然真的硬起心肠下毒手。
净梦平日里时常嫌他愚钝,这并不代表了缘真真正正的傻。
如若了尘手中置换出来的卷轴和济世宗有关,那么只能说明
“你是在什么时候成为济世宗一员。”
净梦面色略显疲惫,语气依旧相当平静。
了尘笑了几声,许是扯到了伤处,犹若漏风的风箱。
“佛告迦叶我般涅盘七百岁后,是魔波旬渐当坏乱我之正法,譬如猎师,身服法衣;魔王波旬亦复如是,作比丘像比丘像优婆塞像优婆夷像,亦复化作须陀洹身,乃至化作阿罗汉身及佛色身;魔王以此有漏之形作无漏身,坏我正法。”
言语断断续续,将这《涅槃经》当中的一段完整无缺的念了出来。
末了,了尘又是补上了一句。
“一身袈裟蠹虫穿,见得魔王见如来。”
当初济世宗的口号。
是由无数无辜人的鲜血凝就而成。
“师尊,且容许我最后再喊您一声。”
了尘吃力地要从地上起来。
只是净法下手实在过重,了志能瘫趴在地上不得动弹。
“佛说人世需历经三个世代,正法、象法、和末法,人心似水不可捉摸。禅宗总是说众生皆有佛性,全凭自力。在了尘看来不过是蒙去自己双眼,龟缩在一处空谈高调罢了。既然如此,那又何必言说普度众生呢?这一缕佛性,宛若毫针于大千,难以寻得。”
净梦叹了一口气。
“缘来则聚,缘去则散。”
“到头来,师尊也只是给了我一个虚无缥缈的答案。”
了尘并没有因为自己的暴露而有太多的遗憾,正相反,脸上的笑容倒是未有丝毫消褪。
此刻,了缘实在忍不住,出声责难。
“无论如何,这也不是你构害同门的理由!自业自得,这是你因偿的恶果!”
“是吗,是啊。”
了尘放弃了挣扎,反而是放轻松了身子。
净梦的耳朵微微翕动,立马从主座上移动。
步入五品境界的佛修,对于殿外的灵气变化自然是有所感知的。
他没有感受到任何修行者的异动,他仍是发现了了尘的不寻常。
天地间的灵气瞬间闯入殿内,屋门窗棂啪啪作响。
强大的气劲径直涌入到了了尘体内。
了尘面露痛苦之色,只是略微挣动了几下,便没有了声息。
许是吸足了天地之间所供给的养分,在他的背上似乎有一朵花盛放出来。
绽放瞬间,周遭地板和顶上瓦砾发生了剧烈颤动。
了尘是钉子,也是诱饵。
净梦疏忽了这一层关系。
要不然,了尘自身也不会这么大胆就敢闯入净梦的修所。
净梦未有丝毫犹疑,再将还在怔愣的了缘往后拉去。
只是和净法轻轻照视了一眼,同时撑起了一道金色的屏障。
了尘的身子骨瞬间枯萎,只剩下一层空荡荡的皮囊。
那朵花愈开愈盛,反倒是撑碎了整个大殿。
“感谢几位了,我说过了会收下《佛心觉悟众生图》的。”
一道苍白雪影当空落下,捡起了遗留在地上的两个紫檀木盒。
那盛开的花朵绽放着银色光芒,不停冲荡着两个僧人立起来的金色屏障。
在了尘咽气的一瞬间,三人便是被拖入到了一个境界当中。
大殿轰然坍塌,周遭皆是一片苍茫雪原,唯有冷风呼啸肆虐。
“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昭天道玄诡师,敬神宵。在此,见过净梦禅师、净法大师和了缘小师父。”
敬神宵相当有礼貌地朝三人拱了拱手。
身上隐隐有一股龙气缭绕。
“龙气!”
净法双眸微睁,有些难以置信。
敬神宵微微一笑,环绕在身的龙气瞬间凝就成了一把发着灿然光华的宝剑。
“除此之外,也是特地来杀死净梦禅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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