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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郡伯再看过归晨整理的这些文书后半天都没有开口,他脸色铁青,归晨看得出来这次郡伯是真的气得不轻。
“启禀郡伯,这些农户虽口口声声说文家以手段强占了他们的田地,但民间私下交易却不归郡府的管辖,就算是在郡府立过官契的田地也都是正经交易,虽然与农户们所说的价格有出入,但苦于找不到证据,所以属下也不敢擅自定夺,只能交由郡伯裁决。”
郡伯叹了口气,良久之后方才说道“想不到汝南郡府附中的秘术师竟会做出这等事来。”
归晨察觉出他语气中的无奈,也就没再多言,只是等待着接下来的指派。
“所有控告的农户与文家进行的都是正经交易吗?”
归晨知道郡伯指的乃是如同曹大婶家那两亩薄田一般的抢夺之事,于是答道“有两户说是文家强行抢地,属下查阅过卷宗记录,上面记载着这些田地乃是由郡府分给文家的财产,想着卷宗有可能被篡改,所以属下已将卷宗交给了徐掌司来分辨,相信不久就会有结果。”
“只有两户?”澹台郡伯诧异的问道。
“是,已开垦的良田一般是由郡府管辖,按户分给各家,文家已郡府分派为借口,总不可能做的太过,毕竟郡府不会分给一户人家过多的农田。”
澹台郡伯点了点头,认同了归晨的看法。
归晨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而且就算查证清楚,属下也不敢擅自做主将被强占的田地交还给原主,毕竟全村十来户全都说与文家有纠纷,若只解决了这两户,只怕会激起其他人的不满引发骚乱。”
澹台郡伯皱着眉深思了片刻方才回道“你考虑的不无道理,只是既发生了这种事,总不能置之不理。”
归晨当然没有想过置之不理,毕竟那些农户都是冲着她而来,她总不好一句“此事我无能为力”便给打发了,在其位谋其事,即使再棘手案件她也没有放弃的打算,何况她还有自己的考量,利用这件事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此事关系着十来户农户的生计,更牵连着郡府的威严,属下自然不敢儿戏,只是民间的私下交易本不归郡府管辖,要想定文家的罪也要拿出切实的证据来,从这两点来看这些案件都棘手的很,但这些农户都是汝南郡府的治民,就这样推辞掉实在与情理不和,所以属下才来求见郡伯拿个主意。”
归晨是害怕郡伯只调查被强占田地的那两户,所以才说出这番话,虽然于理而言这些私下的交易和有正经买卖文书的交易郡府都可以不过问,可若真是这样,那些可怜的农户还能找谁来讨回公道呢?
说起来这些事情还是与郡府休戚相关的,毕竟是因为文莘蔚在郡府中任职,文家有了依仗才敢在村里强占土地。
而且那些买卖文书和地契都是府内的事文掌司所立,汝南郡府怎么也是脱不了干系的,总不能就这样将责任推个干净。
郡伯撇了归晨一眼说道“自然都是要调查清楚的,虽然一时间找不到切实的证据,不过依文莘蔚与林掌司的做法来看,那些农户的证词应该并无虚假,既然证据找不到,那就从口供下手吧。”
这点归晨倒是与澹台郡伯想到一起去了,没有切实的证据确实需要以口供来定罪,只是这口供真的这么容易拿到吗?
文莘蔚和林掌司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轻易承认这些事情,他们费尽心机将文书做的漂亮为的不就是不被别人发现破绽吗,怎么又会在这关键时刻将所作所为和盘托出。
“属下也觉得应该从口供下手,只是……只是仗着秘术师的身份抢夺他人财产乃是重罪,文莘蔚和林掌司会那么容易开口吗?”
一旦事情查清,那抄没财产都是轻的,他们二人只会闭口不言,怎么还会上赶着交代自己的罪行?难不成还要刑讯?
想到这里归晨就不禁打了个哆嗦,刑讯这种事她肯定是做不来,对方再怎么说也是一同共事过三个月的同僚,她是怎么也做不到对人用刑的,若郡伯当真执意如此,还是要想办法把这个部分交给其他人来做。
澹台郡伯显然没有看出她的为难,直接说道“实在问不出就刑讯,他二人伪造地契,篡改卷宗,侵占他人财产,这都是板上钉钉的罪行,本来就逃不掉。”
归晨有些为难的说道“可文莘蔚毕竟是在府中任职多年的秘术师,林掌司也是资历较深,贸然刑讯只怕不妥吧。”
秘术师可是关乎着一个郡的颜面,若刑讯秘术师的事情传扬出去,只怕外界都会感叹汝南郡府的冷血。
澹台郡伯终于想到了这一层,心中有些为难“秘术师毕竟是郡府严格选拔出来的,选出这等品行不端的人本就是郡府的失职,若是再刑讯,只怕汝南郡府就真的会贻笑大方了。”他叹了口气看向归晨问道,“公仪莘蔚可有什么办法?”
归晨想了想答道“属下以为此事从文莘蔚和林掌司那里定是问不出什么,应该转从文家入手,文莘蔚被扣押,文家失了依仗,定然会心虚,再加上周围的农户对他家没了忌惮,两方对峙之下总会寻得破绽的。”
澹台郡伯听了她的话后眼睛一亮,连忙说道“不错,文家确实是关键,儿子被扣押,他们本就心中惶恐,只要稍加引导,定然能问出结果。”
归晨对澹台郡伯所说的“稍加引导”颇有微词,说是引导,但实际上估计是要采用些手段,比如对文家说交代清楚真相便能减轻些罪责,再比如告诉文家文莘蔚已经将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他们若是不说便是罪上加罪之类的。
不过虽然归晨觉得这种做法不够光明磊落,但确实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相较于那些可怜的农户,文家受些“引导”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想清楚了的归晨正等着郡伯将这件事委派给她,却不料听到郡伯这样说“这件事牵扯较广,已经超出了安户的职责,理应交给任巡查的秘术师来调查,那么公仪莘蔚便不必再费心这件事了,我自会委派他人继续调查的。”
归晨听后先是一愣,接着便微眯了眯眼,果然外调来的就是外调来的,能力再出众也没用,在郡伯的心中终归是隔了一层,况且这又是一件关乎于汝南郡府的大事,郡伯不愿交给他们来办也算正常。
虽然想开了,但归晨此时心中还是由衷地升起了一丝卸磨杀驴的悲凉之感,不过还好卷宗库他们已经进去过了,该查的东西他们也查了,这桩案子不让他们继续查就算了吧。
她实在难以挤出一个虚伪的笑脸来面对澹台郡伯,于是干脆放弃了,面无表情的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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