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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导是在孤儿院中长大的,无亲无戚,上大学的钱也都是学校资助,所以才会留校当了老师。现在他这么一走,也没有家人能给他料理后事,学校的领导们都清楚这件事,念在他是学校的优秀毕业生以及在任老师的份上,决定为他举行一场追悼会,学校的所有老师、他曾经的同学以及我们全班同学都悉数到场。

    追悼会定在早上九点钟开始。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从凌晨四五点的时候城市上空就堆积起了血红色的云层,近九点的时候那厚重的云层更像是漏了一样,淅淅沥沥地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点打在地上溅起不小的水滴,我向来是不喜欢雨天的,现在因为班导是在雨天里去世的,对这样的天气我就更加不喜了。可是看着今天的雨,我心里不知怎的生出了几分不同的情感,似乎这老天都在为班导落泪。

    追悼会的现场,黑压压地坐着一片前来追悼的人,每一个脸上都是一副郁结难舒的死灰脸色,我低着头坐在位子上,两只手的手指紧紧的扣在了一起。

    主持人站在棺材前念出班导生平的事迹,感情抑扬顿挫、悲戚异常,听着他那包含感情的话语,竟让我不自禁的生出了几分错句,好似他曾经伴着班导一同经历了这么些风雨岁月似地,然而他分明只是一个奔波于丧事之间的一个白事司仪罢了。

    坐在台下的人真正流泪的也不多,或许有些是和班导交集不深单纯作为同事前来吊唁,有一些则真的是铁石心肠,不过把参加这场追悼会当做了没办法逃避的任务。

    我环视了一圈那些形形色色的表情,一想到班导这一次是真的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悲伤之情就从心尖涌出,悲痛的情绪几乎要将我淹没。

    我们班的同学被安排到了场地的最角落里,坐在这里的每一个同学眼眶都已经湿润通红,小声的啜泣着,哽咽地说不出话来。有几个平日里和班导关系比较好的此刻更是难过的难以复加,就连李伟这个一米八的大个子双眼也红了个通透。

    耳边充斥着同学们的哭声,我下意识的咬住了嘴唇,其实我很清楚,他们现在哭不仅仅是为了班导,更多的也是为了他们自己。

    这段时间里学校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从乔安怪异的去世开始,死神似乎就已经跟上了我们,若是凌恒和舒志的事情还没有真的让我们意识到死亡的逼近,那班导的事情终于让我们清醒地意识到现在的处境,我们如今正是走在悬崖峭壁的钢丝上,只要稍微一不注意,我们其中的每一个会成为下一个死的人。

    不过都是一群二十岁左右的学生,没有哪一个人能够在需要直面死亡的时候还保持冷静。

    主持人很快就念完了班导的生平,拿着稿子的手顺势垂了下来,我的目光随之扫了过去,班导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竟然连半张4纸都填不满,心下顿时更加悲凉。

    听完班导的生平之后,追悼会也快结束了。在主持人的安排下,在场的人走完最后一道流程就可以离开了,这场追悼会也算是彻底结束了。

    我跟着班上同学排在长长的队伍之后,看着前面长长的队伍,心中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其实之所以会选择站在队伍的最后,倒也不是因为我不愿意见到班导如今这一副模样,更不是因为我不急着回家,而是比起他们单纯亦师亦友的关系,班导对我来说更重要的还是一个恩人。

    当初要不是他及时挺身而出为我说话,我现在恐怕根本就没有办法继续留在学校里学习,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向他表示感谢,他就这么突然的走了。一想起来这个,我的心情又低落了好几分。

    正因如此我才会想要排在队伍的最后面,这样我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看看他的最后一面。虽然理智告诉我这一切都已经木已成舟,班导不可能再活过来了,但是在我的心底深处,我仍旧抗拒着承认这个事实。

    队伍缓缓的向前移动,我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脚上的鞋子还残留着来时沾染上的泥土。眼睛不知怎么又变得酸涩了起来,我拼命地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将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给逼了回去。

    脑袋里不断的回放着班导跳楼那天的画面,倏地,那天上学路上看到的那只黑猫的记忆也一起拥入了脑中,包括当时那只黑猫惨死的情景,全都清晰无比的浮现了出来。

    身体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我抬起头看向大厅中央挂着的班导的遗照,照片里的他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看上去就如如沐春风一般温暖。

    我的心里忽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我觉得班导的死可能和我有脱不开的关系,而那只惨死的黑猫就像是提前警示我的一个预兆。

    但这样的想法一闪而过之后又被我自己给否决了。虽说这段时间里学校确实发生了不少惨案,但是如果这么多的怪事都是冲着我来的,那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更何况他们和我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的亲密,幕后黑手完全没有必要以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再者,乔安向我告白、二少们对我意图不轨,这三个人如果说和我还扯得上一点关系的话,老妖婆和班导跟我可就谈不上有任何的牵扯了。就算往深了说,他们也不过就是我的老师罢了,如果真的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是我的老师就要下此毒手,那整个专业的老师不都会成为目标?

    这个想法刚一在脑中浮现我就被吓到了,垂在裤管两侧的手也在不自觉地发抖,明明是在室内,我却觉得浑身冰冷透彻。

    忽然,背后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感觉,似乎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到了我的身上,我警觉地抬起了头立即环视了一圈礼堂,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同一个茫然而又悲切的表情,根本没有看到有任何奇怪的人。

    而那道凌厉的目光也随之消失了,仿佛刚刚不过是我自己的错觉而已。

    刚才那种被盯着的感觉让我又想起了那天和那只黑猫对视的感觉,让人止不住的觉得背后发毛。

    最近城市里正在进行清洁整治,几乎全城的流浪猫狗都被抓起来送到流浪猫狗收容所了,想要在城市街头见到一只流浪猫极其不容易,更不用说是一只纯色的黑猫,而且还是异瞳的。

    毛色纯黑的黑猫在老一辈人嘴里是最不吉利的存在,一般都是没有人会养在家里的,而且按照我当时的观察,那只猫身上没有项圈、爬跳的动作又很矫健,看上去就像是长期在野外生存,也能由此证明它一定是常在室外活动,若是一般家养的宠物猫一定会给它剪爪子,它是不可能做到这样的动作的。

    莫名其妙,对,就是莫名其妙!我猛地摇了摇头,想要把那些画面从我脑中甩出去,可是却丝毫没有效果。那些血腥恐怖的画面不仅没有就此消失,反而在我的脑中越来越清晰。

    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黑猫突然窜到我的面前吐血而死,班导又毫无理由地跳楼自杀,若是想把这些事情串在一起都是毫无道理可言的,可是现在看来却又好像不是那么简单。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我的直觉已经变得灵敏了许多,我几乎是潜意识里笃定的认为,无论这些事情再怎么毫无道理挤在一起发生,绝不仅仅是巧合这么简单,在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系联系着。

    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队伍已经向前挪动了不少。排在前面的老师匆匆拜祭完就走人了,我们班的同学也不愿意看见班导躺在棺材中的样子,大多磕了三个响头也都离开了,只有排在我前面的李伟哭天喊地嚷嚷了许久才愿意离开,我看着满脸泪痕的李伟,好不容易压下去的伤感又被他给勾了上来。

    站在我前面的一个同学也已经拜祭完了,之前长长的队伍现在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面前就是盛放着班导尸身的棺材。

    我站在班导的棺材前沉默的看着他苍白的面庞,静默了许久才又走到一旁拿起三支香来,跪在蒲垫上狠狠地磕了三个响头。

    就在这时,我的耳边似乎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呼唤声。

    “安眉,安眉”

    这个声音来得蹊跷,甚至有点不像是正常人类会发出来的。我立刻警觉地往身后扫去,拜祭完的人都已经离开的差不多,剩下的三三两两也都是我们班的同学正成堆地聊着天,没有任何一个目光是对上我的,更何况刚才那声音也不像是他们会发出来的。

    我的眉头微微皱在了一起,难道是我的错觉?我转过头面对着班导的遗像,眼睛闭上了片刻。就在我打算站起来上香的时候,那呼唤声又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