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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诏这一次是专门开车去了西清市,是陆佳豪厂子的运货车,双排,后面拖着个大车斗。楚翠翠老家的路不好走,底盘低的车过不去,这车却不存在这种难题。

    楚翠翠穿这身淡黄色的春装,属于香港那边最时髦的款式,尽管在顾诏的眼里还是显得有些老土,但却充满了暖暖的感觉,站在路边就好像刚刚破土的嫩芽。也是个刚刚二十岁的姑娘呢,顾诏坐在驾驶座上冲楚翠翠挥舞了下手臂,年轻姑娘便喜笑颜开的跑了过来。

    在楚翠翠的老家,发生了了不得大事。穷的卖闺女的老楚家,也不知道祖坟上哪个坟头冒了青烟,眨眼功夫就腰缠万贯,十多间二层小楼盖起来了,家具什么的也都买来了,电视还是带颜色的,还有些让人看过之后就恨不得往家里塞的电器也都弄满了。哎呦呦,可当真羡慕死个人啊。

    一直被村里传着成了大官姨太太的楚家闺女,那是真有能耐,不是那些乱嚼舌根子的人说的那样。人家楚翠翠在西清市里做了大买卖,开得的衣服店都不叫衣服店,叫时装店,听见没,多么洋气的名字啊!人家这都是自个的能耐,听说在村里招的那些小姑娘,现在一个个富得流油,十里八乡的小伙子都看不上,非要找大城市的女婿什么的。

    山沟沟里飞出金凤凰啊!

    顾诏和楚翠翠到了下午的时候才赶到,一下车楚翠翠就被村里的七大姑八大姨围住了,一个个尽往好处里夸,顾诏几乎成了隐形人。看着楚翠翠眼角闪动着泪光,顾诏微微一笑,直接去了支书家说话,把这边的事情扔给了楚翠翠。

    支书自从去年见过顾诏,好好谈了一番话后,思想有点大幅度的提升,此时见到顾诏再来,当真是当佛爷一般供着。尤其是桂婶子,忙前忙后那叫一殷勤,说什么也要留顾诏晚上在家里。

    顾诏推说楚家还有事情要忙,跟支书抽了两根烟后便告辞离开。桂婶子看着顾诏离去的背影,用胳膊肘撞撞支书,问道:“哎,你说,翠翠那丫头是不是就是这顾书记的什么人啊?”

    “快点把你的嘴封上,胡咧咧什么劲啊。我打听过了,楚翠翠人家那是市里的三八红旗手,要是真的是顾诏的姨太太,顾诏能把她推出来?你这张嘴可不许乱说,得罪了人没准要下大狱的。”

    来到老楚家,新盖的二层楼房在整个村子是独一户,老楚正站在门口,满脸沟壑上布满了欣慰的笑容,正跟忙前忙后的村里人打着招呼,不停的散着烟。

    有说俏皮话的,说老楚这辈子最能耐的地方就是养了个好闺女,老楚的笑容就变得有些尴尬。不过终归是喜庆的事情,也没有人再往深处说,抽着烟开始分配明天接亲的任务。

    顾诏找到楚翠翠,发现楚翠翠正一脸无奈的应付着好几个媒婆。桂婶子铩羽而归,并不代表别人没有心思,要知道楚翠翠在这周遭可是出了名的俊闺女,现在又是个大财主,要是能把楚翠翠娶进门,那可是修了天大的福气。虽然都知道楚翠翠嫁到村里的可能性不大,但媒婆之类的最喜欢幻想,能碰运气就碰运气。

    顾诏站在门口,冲着楚翠翠摆摆手,楚翠翠便小跑着从里屋出来,有点落荒而逃的感觉。顾诏忍俊不禁,小声问道:“众星捧月的感觉怎么样?”

    自从开了妖娆佳人,楚翠翠也感觉到知识的不足,报了个夜大,也在学习着文化课程,听出顾诏嘴中调侃的问道,脸上就是绯红一片,同样小声说道:“跟我去看看大哥,他一直想跟你道歉来着。”

    顾诏摆摆手:“道什么歉啊,都是一家人,家和万事兴。”

    因为顾诏这句一家人,楚翠翠就跟喝醉酒似的,一直到晚上睡觉,神情都处在恍惚当中,别人问话也是答非所问,人家都说楚翠翠跟大哥感情深着呢,看见大哥终于成家立业,这心里高兴坏了。

    农村结婚的风俗,头一天是要摆请职宴的,先感谢一下明天的忙活人。这一闹就到了晚上两点多钟,顾诏感觉仅仅靠在床上眯了一会儿眼,就被外面二踢脚的声音给惊醒了。

    八十年代中期,农村结婚一般都用拖拉机来接亲,有个吉普车给新娘坐那就是派头。因为这边的路况不怎么好,楚翠翠就算是想找车也开不过去,到最后顾诏开来的小货车被披上大红绸子,成了新人车,后面车兜用来拉嫁妆。

    楚大哥坐在副驾驶位置,浑身绷得很紧,生怕一动屁股把车座给坐坐坏了。后面的桂媒婆满脸兴奋,让顾书记当司机,这心里那叫一个美,说出去那也是脸面。

    路况很差劲,车子开得并不快。顾诏看着穿了一身西装的楚大哥非常紧张,便递给他一根烟,说道:“别紧张,这种事谁都没有经验。”

    “不抽,不抽。”楚大哥的声音有些发抖。

    顾诏微笑,没有回头,问道:“桂婶子来一根?”

    “哎呀呀,顾书记给烟,那就是赏脸,就算是不抽,那也要兜着呀。”桂婶子美滋滋的接过烟来,很熟练的点上,称赞道:“到底是书记给的,就是好抽。”

    顾诏哈哈大笑,自己也点上根,将车窗打开半拉,还带着寒气的凉风便吹了进来。

    摇摇摆摆,扭扭歪歪,小货车在前面开路,后面跟着八辆拖拉机,却是拉宾客的。顾诏跟桂婶子交谈起来,知道新娘小花那边连彩礼都没有要很多,仅仅是意思意思就算了,倒是嫁妆听说准备了不少。

    顾诏笑道:“大哥,媳妇挺贤惠,娶过来可要好好待人家。”

    楚大哥连忙点头道:“那一定,那一定,也苦了她了。”

    顾诏嗯了声,他听楚翠翠说了,那姑娘家里原来嫌弃楚家穷,死活张罗着媒人给姑娘找婆家,结果那姑娘自己跑了出去,说破天也是除了楚大哥不嫁。当初在车上,楚家一家子逼迫楚翠翠嫁给赵弘扬的傻儿子,也是没了办法。

    要么负了这边,要么负了那边,这种情况顾诏也是无奈。楚大哥本来就对顾诏存在着畏惧,听顾诏嘱咐他们要好好过日子,忙不迭答应了。

    顾诏吐了口眼圈,稳住方向盘,慢慢的说道:“要是不愿意守着家里种地,我安排一下,在西清开个小门市,自给自足之余,也能孝敬老人。”

    “这,这怎么行?”楚大哥顿时呆了。

    “呵呵,人家姑娘嫁过来不容易,总要给人家盼头。”顾诏摇摇头,将烟蒂从车窗扔了出去。

    桂婶子眨眨眼,挺热切的问道:“那个,顾书记呀,楚大的门市,需要招人吗?我家那闺女跟小子,整天嚷嚷着种地没出息,想要出去打工呢。”

    顾诏失声笑道:“唉,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是不甘寂寞啊。行吧,到时候看,成不成我不敢保证。”

    桂婶子喜笑颜开:“哎呀呀,顾书记金口一开,那还能错的了,晚上我就给家里那俩兔崽子报喜去。”

    到了新娘家,又是鞭炮开路,被人欢欢喜喜的迎进家门,又是吃生饺子,又是抱媳妇上车,楚老大高兴的只是咧大了嘴,还是顾诏在旁边给新娘父亲母亲一个大红包,说是楚翠翠孝敬的。

    那红包装的都是大团结,厚厚一叠,足有千元。那老夫妻说什么也不收,顾诏笑呵呵的说这是当妹妹的心意,就跟着接亲的众人跑一边喝茶抽烟去了。

    顾诏的身份,在村子里知道的人极少,在喝茶的功夫,顾诏笑眯眯的听着大家说着乡间的事情,听他们对未来的设想,比如谁家谁家地里有多少收成啊,谁家的娃跟谁家的姑娘好上啦,谁家的孩子在哪里上班一个月挣多少钱啦,谁家的猪仔生病啦,平昌镇河沟镇什么的大发展啦,真的假的讨论一番,然后就相互大笑,互相敬烟。

    在女方这边没有太大的事,外面鞭炮一响,新娘父母泪水涟涟的把姑娘送出门。新郎这边接亲众人一声吆喝,一起动手把嫁妆搬到了小货车上。

    又是一路鞭炮,小货车回来的时候走得更慢,回到村子之后就开始热热闹闹的跨火盆,顶鞭炮,大人小孩齐闹腾。

    顾诏笑呵呵的看着这一切,到了中午摆流水席的时候,自然是被村支书和村长拉到他们那一桌,被敬了不少酒,迷迷糊糊的跑到小楼最边角的地方睡觉去了。

    晚上的时候更热闹,村子里的风俗,闹洞房要闹到天亮,天刚擦黑,小楼里就摆上了几桌麻将,年轻人吆五喝六的准备大杀四方。到了晚上两点多钟,楚翠翠看着嫂子被年轻人闹腾的有些困乏,便主动出面,散给闹洞房的那群人每人一盒石林烟,软语请求大家,哥哥嫂子走在一起不容易,希望让他们多说说话。

    大老板发话,又相当给面子的散了烟,大家也就撤了。这个场景顾诏却是没有听见,中午的酒劲还没过去,晚上又喝了点,早就钻到被窝里去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房门发出轻微的声音,顾诏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还没带看清楚,软玉温香便跳上大床,钻进了他的被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