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绿篱的愤愤不平，云天经过今日的接触发现这个张婆子较之想象的更加的深不可测，为人谨慎，做事小心，举动更是的自律得让她这个特工出身的都难免想要竖起拇指。
云天今日特意带上云顶银针上门，一方面确实打着想要藉由这口好茶动摇张婆子的想法，另外一方面，她也想凭借此茶，再次摸清一张张婆子的底细和背后的支撑。
云顶银针来自天玄的皇家，懂得的人，自然知晓它背后牵扯人着皇家相关的势力，张婆子虽然混迹在市井坊间，做着看似普通的牙人买卖，但是在云天的特工思维来看，她如此，不易于拥有着极为强悍的坊间情报网络，若是能拉拢，可以为她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信息。
然而，这张婆子虽然尝出了云顶银针，但是看状况对于云天这委婉表明身份背景的示好，并不受用，昨天她派出来的跟踪被云天甩掉了自后，她就彻底的放弃了与云天的这桩交易。当然，也无意与云天有所牵连，所以，云天想要洽谈的合作，就算收益极其可观，她也丝毫不为所动。
只是，百密一疏。
站在她背后的少女，是否并不打算让她如愿。
相反，她莫名的与于云天站在同一阵线。
这让云天，对于这桩买卖又生出了信心。
眼下，绿篱明显没能读懂她内心所想，还在为张婆子的冷漠准备喋喋不休。
“不要小看张婆子，她绝不简单。”淡淡的声音，不容置喙的语气明显想要将绿篱的不忿压下去。
绿篱气结，“所以你要来老太爷的珍稀好茶叶也是为了讨好她，给她泡一杯茶？”
事件始作俑者显然毫不为意，“这叫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可是这难得好茶叶也没能起奇效，公子这是拍到了马腿上。”想起早上讨茶叶的艰险，再想到刚刚张婆子喝着茶也未见有何受用的征兆，绿篱现在都觉得郁愤。
结果没料到好不容易讨来的好茶竟然是为了拿去讨好张婆子。绿篱对于这个冷面冷脸终日没好脸色的张婆子真心不喜欢，无奈她家小姐就像中了她的毒。
绿篱的想法云天多多少少想明白个八九成，这张婆子两日相见都没有好脸色，看人的精明目光好像眼睛长在头顶，今日她领着好茶笑脸再度上门，结果话没说上几句，她就直接开口赶客，还让云天明日再来。
对上如此的冷淡脸色，换了谁，估计都无心再考虑继续谈合作，然而云天偏要剑走偏锋，不走寻常路。
昨天跟踪她的三拨人，除了身份核原因不明的那一茬，以及胡老四派来想要了解她的底细的两人，那第三拨如无意外应该就是张婆子派出来的。她故意在云桥大街闲逛，还将午餐的地点选在了云桥大街最大的酒楼东兴楼，目的就是想要借助云桥大街作为中三市之中人流最旺，街道最长，聚集的店铺最多的优势，让三拨尾随的人都出现，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
然而，直到现在代表张婆子一方的人都没有出现。
如此境况，云天不由怀疑，张婆子由于无法探询了解她的背景身份，已经开始选择放弃与她的合作。
这不是云天想要看到的，所以，她结束了长街的闲逛，立刻再度登门拜访。
云天摇摇头，“张婆子是最适合的牙人。”随即话锋一转，“你觉得什么人，会在主子面前行为举止表现得更像主子？”
绿篱顿了顿，一时没有想到确切的答案，这个话题扭转有点伤脑筋，缓了缓，迟疑说：“主子的主子？”
“除了这项，是否还有别的可能？”云天又问。
绿篱细细回想多年来在云府中的见闻，忽然想到，还真有一桩事情和云天描述的完全敏合。
三皇子慕容流多年来常常来云府做客，虽然绝大多数时候找的都是云婉儿，至于被誉为修炼废材的不起眼云天，那是完全不多理会的，但是绿篱中年在府内走动，难免也会目睹家主云翳和慕容流碰面的场景。
她清楚记得，有次在府中花园撞见慕容流和云翳，彼时两人不知道在谈论些什么东西，远远的迎面而来，一路上对于慕容流所说的，云翳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后来及至两人走近了，她作为下人，连忙跪下行礼并给两人退避让路。
两人经过绿篱的身边时，绿篱清晰地听到云翳道，“王爷说的是，老臣受教了。老臣听闻王爷近日喜欢上东湖的锦鲤鲜，我今日特意名人请来东湖有名的烹制锦鲤鲜的好手，力求让王爷在百雷城也能尝到千里之外的东湖特有的锦鲤鲜的味道。”
云翳的说话慕容流很是满意，他笑着点点头，“云王如此大费周章的准备，本王可得好好尝尝，不能浪费了你的一番美意。”
绿篱清楚知道，云府之内厨房严禁制作锦鲤鲜，因为锦鲤鲜这种水产虽然口感鲜美，味道独特，但是云翳却天生对锦鲤鲜过敏，只要不小心吃下去一点，就会全身长满痕痒难耐的红疹，需要施针吃药折腾半个月才能缓缓散去。因而府中，被他下了铁令，绝对不能烹制。
但是由于慕容流最近喜好上这锦鲤鲜，他竟然将自己定下多年的府中铁令推翻，还特意名人烹制，只为了让慕容流吃得高兴，这俨然就是将到访的客人供为比自己所处位置更高一层的“客人”。
如此境况，绿篱当初诧异不已，因而熟记至今。
云翳碍于慕容流的身份地位，对他极是尊敬厚待，甚至连自己这个云府家主的位置都有点的矮了下去。
“主人的客人，身份地位比主人更高的客人！”绿篱回答道。
云天复又想起刚刚所见茶坊中少女的表情神色，还有张婆子的言行态度，不难看出她与那少女甚是疏离，但是又似乎对那少女颇为忌讳，蛮有点绿篱口中的身份更是尊贵的客人的味道。
难道，那少女其实是张婆子的客人？
只是一个人客人，张婆子为何又让她佯装伺候丫头站在一边，静静看着她们两人的交谈？
莫名的，云天想起那拨每每自己离开云府就会暗暗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人，他们没有变现出分好的恶意，但是对于自己的行动，却丝毫不漏地掌握着。
状况就像这茶坊上的少女，看着，却静默不语，也没有表态。
如此到底是为何？
云天思索不出的具体的缘由，因而心里对于他们跟踪追随的事情，忽然想得很是在意。
自己的所有举动在别人的监控之下，这种感觉很不好，无形中予她一股做事要束手束脚的钳制感。
她眼下想要做的，不是一天两天能快速成就的事情，可不能让那班暗地里不知原因监控他的家伙坏了事。
绿篱将云天静默不语，也开始思考她如此询问自己的原因。
她自知跟不上云天思维的跳跃节奏，选择换了自身容易接纳的方式，转而由整个事情的经过开始梳理。
好一会，她模糊提炼出一些特别的时间点，她试探询问云天，“公子在想茶坊里面那个小婢女的身份？”
“你是不是也觉得她的表现有点奇怪？”
绿篱顺藤摸瓜，思路开始冒出一些清晰的线，“她，影响到公子今天来找张婆子的事情？”
云天沉默半响，最后道：“我也在想这个事情。”
云天和张婆子的交谈，站在边上的少女就像一直立在云天身后的她，全程默默无语，没有开口半句，她怎么就能影响到云天和张婆子讨论的事情？
难道——
她是张婆子的主人？她是张婆子身份地位都不非同一般的客人？
绿篱终于绕进了云天的思索的事情里面，虽然过程依旧像一团她梳理不清晰的乱线团。
“没想到那个小小的婢女竟然这般有来头。”她不由的惊讶。
云天道：“只是我们猜测而已，具体的，估计明天过来才会有分晓。”
“她明天会站出来禀明身份？”绿篱显然并不认同这个想法。
“刚刚在茶坊里面，张婆子明显准备开口回绝我，可是她却出手阻止了，还暗示了和张婆子截然相反的态度。依我看，如果她的身份在张婆子的面前很有分量，张婆子绝不会不顾她的态度，硬性选择否决我的主张，反之，她会把这桩买卖真正的，肯定下来。”
“她出手阻止了张婆子的拒绝？”绿篱并没有特意留意到少女的举动，对于云天的分析，她再次被惊到。
云天伸手勾了一下她的小巧鼻子，“下次在遇到这种情况，对每个人都细心一点，说不定你会由其中发现了意想不到的大状况。”
绿篱重重点点头，心底细想，云天的教导很有使用的道理，她素来就是太过大大咧咧了，所以很多事情都处理得糊里糊涂。
她以后要多多向云天学习，这样说不定就可以多帮忙她一点。
两人离开张婆子茶坊所在的街道，左拐右绕，在长街中纷纭的横巷里面穿行，云天驾轻就熟地领着路，似乎有着明确的目的地要奔赴过去。
接连的巷子拐巷子，绿篱已经绕得晕头转向找不到北。
“公子，我们这是要去哪？”她扁了扁嘴巴问出来。
云天言简意赅，“买东西。”
又是买东西，绿篱觉得这几个字像魔咒，让她已经找不到北的脑袋太阳穴有点隐隐作痛。
云天跟着补充，“实用的东西，不贵。”
最后两个字是刻意说给绿篱听的，因为接下来她要做的，铁定是会让她肉痛连连的大花销。
揉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绿篱暗暗舒了一口气，抬头朝着巷子尽头出口的街道看出去，那里正对着两个紧挨着的打铁店铺。
负责铸造的汉子大赤着胳膊，握紧重锤，正在用力地捶打面前的铁胚。
云天的视线也是同样落在前面的打铁铺，目光跟随着入耳的金属撞击的叮当声响，落在精壮汉子一下接一下的锤打动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