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称赞，军部的回复很迅速，一日后，批复来了，四个大字：自行解决。
可能是林平统领顾忌同袍之情，还特意附上一份带有解释色彩的私函。
颇为隽秀的字体中反复表达一个意思，没人，没钱，没粮食。
石川心里冷笑，西北军算得上总领西北两大行省的军政大权，若是战事有变，根据战区统辖惯例，还会加上两个行省的人力物力支援，说西北军没钱没粮食，天大的笑话。
从某种程度上，林平统领对石川是有恩的，石川相信林平并不会刁难自己，而且粮草军械调动，也不是林平一个人能做主，必须要有上峰的批示。
万里涯，只能是他，可是自己初来西北军，并没有得罪他，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石川摸不清其中的隐秘，万里涯是针对自己？还是针对英辉？
……
英辉得到这个消息后，踢碎了三把椅子，若不是石川拦住，恐怕会拆房子。
“英辉，从今天起，这里的一切都要靠我们自己，你若是再砸，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英辉负气坐下，骂道：“该死的，那些官老爷整天勾心斗角，现在连军需都纳入争夺，整个西北军早就忘记了使命。”
英辉的话，前一半说的对，四部大佬们互相明争暗斗，已经是不争的事实，西北军群龙无首，谁都想握一握大帅手杖。
但要说真的忘记使命，倒也有些过分，若是没了这罪族的威胁，圣盔城的王庭恐怕第一个王令就是解散西北军团。
石川倒了两杯热茶，递过英辉一杯，“现在抱怨也没用，眼下我们全靠自己，我已经命令下去，暗中收购军粮。只是军械方面，城里的铁匠有限，水平也参差不齐，兵器还好说，甲胄就造不了。”
英辉拍桌而起，朗声道：“我修书一封，寄给我伯父，让他火速采购战甲，我就不信，凭我英氏的财力，还守不住这御龙关。”
办法倒是不错，但石川并不赞成，“英辉，这是下策，你虽有报国之心，但这个举动若是落到有心人眼里，那可是大错，你英辉是想把西北军当成私军不成？”
“那你说怎么办，你鬼主意最多，赶紧说。”
石川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我们发动城中富户，捐粮捐军器，别忘了，这里是西北，哪个大户家里不养私兵，我们把这股力量集中起来，不可小觑。”
“好，第二呢。”
“这第二，若我没记错，御龙关往北五里便是野猪坡，那里可产一个宝贝。”
“宝贝？没听说过。”
石川神秘一笑，“你这个花花公子哥当然没听过，是一种土芋，味道苦涩，没人吃，但生长容易，野猪以它为食，我们可以发动猎户入山挖掘，然后收购，可以大量囤积。”
英辉一愣，这野猪吃的，人也能吃啊。
石川喝了口茶，“没粮食的时候，这个就是保命粮。”
“好，听你的，还有一条呢。”
石川的两条建议都非常实用，英辉也一扫颓气，来了兴致。
“第三，我们财力有限，这城墙修葺，不是一天两天能修完，眼下恐怕留给我们的时候并不多，我们应该出关，御龙关前都是谷口，地势险要，非常适合据守，我们放弃这么好的地势，太可惜了，分兵。”
“以十里为限，分兵三处，各设三处隘口，足以牵制来敌。”
英辉拍案叫绝，“好小子，这三点我都同意，不过我有一个担忧，我们只有一万人，若是再分兵，恐怕实力分散，难以抵抗。”
石川来到沙盘之前，大手一挥，“你看，御龙关这道城墙成圆弧，只需要千八百人便能守住，再多人便施展不开，我们留下三千精兵，再分兵三千设下分隘，余下的便作为机动力量，更为合理。”
英辉被石川说服了，狠狠地锤了一下石川的肩膀，大步迈出安排去了。
石川忽然发现自己貌似摊上事儿了。
剩下的征粮岂不是落到自己头上了？
不由得感慨，少爷的身子，跑堂的命。
……
要想征粮，首先就要摸清这里富户的情况，西北贫瘠，产粮本来就不高，富户相对较少，要弄清楚这些情况，需要一个在地的玲珑人物。
很快，石川就找到这个人，这里的人都叫他蔡五。
蔡五有着西北人典型的相貌，身高不高，却异常的敦实，双膀竟然比石川的大腿还粗。
就这么个老实敦厚的汉子，没想到是个滑不溜手的妙人。
“大人，您找我算是找对人了，这方圆百里没有我不知道的，大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小的愿效犬马之劳。”
石川暗暗惊奇，若只看相貌，端的是朴实忠厚。
“蔡五，这御龙关里可有殷实之户？”
蔡五俯身轻声道：“大人，你可要征粮？”
石川点了点头，算是应了，蔡五有些犹豫，面色颇有些难堪。
“怎么，你想对本官有所隐瞒不成。”石川沉下脸，怒道。
“大人，您误会了，小的怎敢欺瞒大人，只是……”
“莫要推三阻四，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蔡五想了想，沉声道：“大人，我们这御龙关不比那些大城大镇，这里虽说人口不少，但三教九流，南北行商，真正有耕地没多少，粮食基本都是从南边运来，所以本地产量并没多少。”
这倒是实话，石川面色缓和，蔡五这才收起胆怯，打开了话夹子。
“大人，这关里大的粮号一共有三家，也分别是三户大姓，王家，李家，孟家，这三家这御龙关里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据说背后和西北军有些关系，具体小的就不清楚了。”
“这三家粮号基本垄断了这里的粮市，十几万人的需求，全靠这三家粮号满足，他们都养着上千的私兵，用来保护运粮队，寻常山贼麻匪根本不敢打这三家的主意。”
“哦？他们的粮仓在哪？”
“大人，都在东城，那里是通过南边的大路，马车都是从东城进来，直接运到粮仓。”
石川忽然一笑，“蔡五，你倒是了解的很清楚啊。”
蔡五挠了挠头，忽然有些局促，“那个……我……以前去偷过粮。”
这就难怪了，感情提前摸过点儿了，石川笑道：“偷粮被抓，还能活着，这些粮商倒也仁慈。”
蔡五赶忙点头，“孟老爷确实是个好人，平时乐善好施不说，对我们这些苦哈哈也颇有照顾。”
“哼，这般善长人仁翁，你也下手。”
“大人，我……我真的是逼不得已。”
……
从蔡五的口中，石川大致摸清了三家的情况，孟家家主孟焦是个善人，家中富庶却待人和蔼，颇有美名。而王李两家便不是好相与的。
从哪家下手呢？石川向来尊重贤者，所以必不会从孟家先下手，而王李两家貌似都与西北军有些瓜葛，一时间也没个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