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什么你你我我的,”看着邵如馨支吾了半天,凤琰眉心蹙起不耐,甩袖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问道“本王只问你,身为本王的王妃会没钱?”
“不会……”
“身为朝中重臣享的俸禄,你跟本王说没钱?”
“有,有的……”
可是,王妃之称,她凭什么要认同啊!
邵如馨不情愿地应着,即便知道自己的话被凤琰带偏了,心里万般不愿,也是无济于事。
心急地想要辩解,想要反驳凤琰所说,到了嘴边,也就只能点头。
凤琰勾唇,手抚着莳泱的头发,反问道“既然你都说有,那你当众说本王的泱泱没钱,是何用意呢?”
“我……”
邵如馨一滞,眼神左右闪避着凤琰的视线,眼瞧着周围人看向她的目光都不一样了,想到自家父亲的严厉,心里不免起了退缩之意。
脚下踌躇地在雪地上留着一抹磨痕,裸露的地皮掀开冰雪,就如同邵如馨和善面容之下所隐藏的丑陋,不堪入目。
邵如馨捏紧住婢女云燕的手臂,下唇咬住,嗫嚅道“是,是臣女…是臣女没有先搞清楚状况,误会国师了。”
说罢,她不情不愿地朝莳泱欠了欠礼。
这话说的,也是习惯性的偷换了概念,表面上为道歉,只说是误会,隐瞒了故意为之,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而莳泱,被这“误会”一说,也只落得一个是自己的行为惹人误会了,可是却让人刻意性的忘了,从头到尾,小姑娘只说了一句“没钱”罢了。
是没钱,所道现下没钱,可没有承认,自己本身是没钱。
乱糟糟,过于复杂的世故交道小姑娘确实不懂,可是于在水深火热的皇家环境中成长的凤琰,邵如馨这种小伎俩,又怎能瞒过他?
眼扫视着周围人的战战兢兢,生怕自己的怪罪会降到自己的头上,还有些人死死攥住那加上里边的东西都不值几个钱的背篓,凤琰轻叹了声气。
这些东西对于自己来说不值钱,可是对于这些百姓家而言,大概是支撑一个家的顶梁柱了。
“我承认我不是什么圣母啊……”凤琰无奈地摇头低喃了一句,按了按太阳穴,他往侧边一个方向扬了扬手,“疏散人群,该卖菜的卖菜,该卖肉的卖肉吧。”
凤琰的话刚一说完,立马就有几个黑衣侍卫现身亮着手中的寒光,可众人非但不害怕了,还边退边朝凤琰颔首。
可是邵如馨的表情,在见到侍卫亮相时候,可就不那么好看了。
面上能维持得住,可眼睛里的惊慌,是骗不了人的。邵如馨下意识地朝某个方向看了过去,在见到凤琰朝她看过来时,又连忙收回了视线,低下了头。
模糊地不知说了几句什么,拉着云燕就要趁时离开。
凤琰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拍了拍手,让侍卫拦在了主仆二人的跟前。
“他们可以走,本王可没说你可以走了,邵大小姐。”
念及到“大小姐”那几字时,凤琰还特意咬重了些。
噌的一声寒芒在自己眼前亮过,邵如馨明显感觉那剑锋蹭过了自己的脸蛋,若是自己再往前一些,那就不是吓唬这么简单了。
邵如馨僵硬地扭回脖子,脚下如灌铅了一样寸步难移,握着云燕的手臂骤然收紧,指甲嵌进衣袍再松力,留下了几个印记。
惊恐在眼前,转身之际留在眼底的嫉恨被害怕所取,邵如馨的身子止不住颤抖,眼眶噙泪,可是在凤琰的人主动将周围隔开后,再想得到怜香惜玉的对待,已是难得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凤琰做的更胜一筹。小姑娘能撑住的窘迫局面,可不代表邵如馨可以。
望着那被男人温柔对待的莳泱,再睹着到了自己时就是冷漠的凤琰,邵如馨的手掐的紧紧的,不甘问道“为什么?我哪里比她差了?你又何曾正眼瞧过我呢,琰哥哥……”
论家世地位,论相貌才艺,她哪一点比不上莳泱?
从小的一见倾心到这么多年来的坚持,为何自己还比不过一个半路岔道的莳泱?为何莳泱就能被温柔对待,被皇上喜爱,被凤琰宠爱,自己却要被迫放弃面前的所爱,去迎合家族利益所需的男人?
为何从始至终,凤琰都没正眼瞧过她!
爱与恨,万般委屈与不甘交织缠绕在邵如馨的心里,眼泪忍不住不流,对莳泱的恨,也在此刻达到了极端。
水眸怨毒蕴含,脑海中升起种种算计。可是邵如馨却是忘了,在要坚持所爱和虚荣权势面前,她已是选择了后者。
闻言,凤琰毫不犹豫地摇头,将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面的莳泱往后边一带,阻挡住邵如馨的目光。
“你哪都比不上。”凤琰寒声,冷目对视上她的视线,嘴唇说着那令邵如馨几欲崩溃的话语,“本王不会正眼瞧一个满心满眼只有算计和害人的人,你没算到我的身上,我身边,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
“但,你算计的是我的泱泱,你想害的是我所爱,口口声声说着对我的爱慕,背地却把这种伤害加诸于我,你凭什么说喜欢我?又有什么资格说爱?”
“家世,财势,才智,样貌…好像你们都是看重这些东西,肤浅的可以,也没有什么不可。但是在本王看来,互补不也同样重要?”
说到这,凤琰脑海中浮现起小姑娘在学堂时,有模有样地摇头晃脑背着诗词的模样,唇角也随着翘起了弧度。
的确,感觉才最重要。
利益熏陶之下,他们这些身在高位的其实更在乎感觉多些罢。
可对于他来说,哪怕是让他今日落在穷乡僻野间,当个山野村夫都好,他也不愿舍弃那般酸酸涩涩的感觉。
余生这么长,他的一腔孤勇,只想留给他的小姑娘呀。
若为普通人,泱泱若是喜功名,他可为她上榜入仕途;若是喜高雅,他亦可为她抚琴作曲,吟诗作对;若是喜闲,他仍可为她揽下一切琐碎。
总而言之,只要她想要的,他都可以双手奉上。
至于那些所要考虑的物质条件,不外乎你选对了余生作伴,为她努力罢了。
所以,又何必看重那些呢?
想着,凤琰低头看着莳泱的眼神,越发的柔和了。
莳泱生着小闷气,在听到“互补”二字后突然抬起了头来,眼瞧见邵如馨,小姑娘气鼓鼓地瞪了一眼,噘着小嘴就撇过了头去。
拉着凤琰袖角道“我是国师,我…我还比你好看的。银子……”
刚还要说下去,莳泱却顿住了。小手突然松开袖子,小姑娘双手把自己的衣角揪成了一团,瘪起了嘴。
“银子,我好像没有你的多。”莳泱委屈巴巴道。
她刚来这里的时候,那银锭子都还是凤琰给的。
“吭哧——”听言,凤琰忍不住失笑,又怕自己笑得太大声又把小姑娘气走了,手背靠在了自己的唇边挡住。
“没事,整座王府都是你的。”凤琰轻声哄道,手摸着腰兜儿捏出一块方小的糖块塞到莳泱嘴里,“待会回去了,泱泱找傅慈拿钥匙就行。”
“傅慈你记得吧,就是头上白毛手里还拿着白毛的那个,要金银珠宝这些,王府多了去了,都是你家阿琰抄家…不是,积攒下来的,泱泱尽管拿。”
说完,看着小姑娘的双手改为捂住自己的腹部,凤琰一怔,反应过来后眸里掠过了懊恼,抱着莳泱就往回走去。
刚走几步,似是终于想起还有一个邵如馨在原地杵着,凤琰又回头看了过去,见她依旧是那忿然,心中不免为她的教养而悲叹。
“总之,本王看中的是泱泱这个人,完完整整的人,在我的眼中,她就是什么都好,什么都天下第一。”
“你的爱太过于自私,恕本王无法承受,你好自为之。”
撂下这么一句后,凤琰就把莳泱抱走了。
这是凤琰第一次完完整整跟邵如馨说着这档子事,也是最惨痛的一次。
至于人到底能不能醒悟……
邵如馨直直地盯着凤琰离去的背影,松开云燕的手攥紧,指甲嵌进手心,她也丝毫感觉不到痛意一般。
半晌,她恨得不禁磨牙,“莳泱!我不会放过你的!啊!”
说完,她愤愤地甩袖,转身往反方向走去。
而若是莳泱还在这的话,定会发现,在邵如馨转身的时候,一抹极淡的黑雾在她背后慢慢蕴起,徘徊了几圈,消散在这烟火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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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小客栈中,楼阁窗户的男人盯着下方脚步匆匆的倩影,眸中悲然。
身旁的灰衣侍卫不忍,沉声问道“主子,何必纠结于此呢,她不记得您了,不是吗?”
更者,或是记得,却依旧爱上其他人罢了。
男人苦笑,摇头,“是啊,可是棋修,我记得啊……”
即便知道她在旁人眼中风评过差,他的心里依然相信,她还是儿时那个握住他手的小女孩。
棋修语塞,看着自家主子这般伤愁,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来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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