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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还是能感受到的,她记得,那时候的冬天也是像这时候这么冷,可是阿娘总会天没亮就起床,上山砍柴来把炕上烧的很是暖和。

    后来……

    爹爹做工摔断了腿,全家人的顶梁柱都落在了阿娘的头上,除了她一个大的之外,还有四个妹妹和一个尚在襁褓的弟弟嗷嗷待哺。

    无奈之下,阿娘把年仅十二岁的她送进了宫。因着她年纪尚小的原因,阿娘甚至都不曾要留她几年,让人给改了自己的生辰八字,把她送了进来。

    要说她怪自己阿娘吗?

    起初是怪的。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要用她去换取一家人的生活问题,这不是卖女儿吗?

    而且每逢过年的时候,宫里会发放一些银两让自己回趟家,她还没回到呢,才到村口,自己的阿娘就认为自己是逃跑回来的,直接下了蒙汗药把自己送回了宫里。

    她,难道就不是她的女儿了吗?何至于要这样对她?

    可是渐渐的,时间久了,大概是麻木了吧,她也不再有那些执念了。

    再后来……

    有一年闹饥荒,全家人…就只剩她了。

    挂念的人都不在世了,她就更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去怨,去质问的了。

    倒是常常想起的,都是小时候的过往。

    很苦,但是很开心。

    望着面前的这片白皑皑的雪地,莲夏眼中满是怀念,她抹了抹自己的眼角,深吸了一口气,准备起身离开。

    一路跑过来,也不知道这里是哪个宫院,正要提步去寻路时,身后抵着的墙里,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莲夏身子一个激灵,惴惴地、僵硬地扭回自己的脖子,朝前看去。

    除了目睹到一堵墙之外没有别的异常,莲夏松了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耳边却突然传来了低喘的声音,还有女人絮絮叨叨的声音。

    莲夏狐疑,若刚才是怕有什么非人的物体的花,现在人的声音倒是让她产生了好奇心。

    她不由得朝声音的方向寻了过去,尽量地把自己的脚步声放到了最轻,摸着墙壁走着。

    一路寻到最后边,莲夏看到了一头发凌乱的宫装女人,很是鬼祟地钻入了一个房间里,看着那个背影,莲夏觉得很是熟悉。

    莲夏眨了眨眼,脚步不由自主地朝那处走了过去。偷偷摸到了窗边,手指悄然在窗纱上捅了个洞,眼睛往里边瞧去。

    这一看,莲夏眼瞳猛地一缩,手指紧紧地抓紧着窗框,一手又是捂到了自己的嘴上,生怕自己发出了声音来。

    只见那里头,刚刚瞧见的宫装女人——

    竟是凤延的生母,康嫔!

    不同于以往的光鲜亮丽,也不同于平时的大家闺秀之样,此时此刻莲夏所看到的康嫔。

    头发都被揉成了一团,梳着的单发髻歪到了一边,所别的钗环零落地垂悬着,平日里得体的妆容也是糊成了一团,嘴角流着晶莹,时而呵呵地笑着,时而又是怒目横眉。

    而让莲夏受之惊吓的,并不是这个,而是——

    里边的木床榻上,还躺着昏迷不醒的男人。

    那人,竟是凤延!

    莲夏颤手地把小洞抠的大了一些,让自己更能看清楚里面。

    见到康嫔疯疯癫癫地举着把剪刀朝失去意识的凤延走过去,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

    仔细一听,莲夏捂嘴的手捂的更紧了。

    只听——

    “延儿,你不要怪母妃,你做错事了,你怎么能跟凤琰谈和呢?”

    “你跟他们和了,那你就会死了呀!”

    “皇后娘娘不会放过我们的,你知道吗……会像贵妃姐姐那样,死的不明不白的呀!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说着,康嫔又是疯怔地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夹杂着眼泪。

    她拿着剪子坐到了凤延的身边,锋利的一头时不时地就在凤延身上比划着,似乎考虑着要在何处下手。

    “你别怪母妃,母妃会轻些的……母妃,母妃只是让你受点小伤,连累到凤琰他们的头上,皇后娘娘就会帮我们了……”

    “上次做的那些,还不够的,不够的……”

    康嫔边说边摇头,拿着剪子的手突然停在了凤延的大腿间,眼神突然涣散了一下,接而——

    猛地朝下方插了下去。

    窗外的莲夏大惊,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是直接猛地拍起了窗来。

    “谁?!”

    这么大的动作,自当是惊动了里边的人,在离凤延被刺位置仅余半寸的距离,康嫔停了下来,眼神警惕地看向了窗外,待看到那被莲夏捅出的小洞时,直接把剪刀朝那处扔了出去。

    莲夏脸色大变,连忙慌张地小跑了起来,正巧在那拐角看到一处侧门,连忙闪身躲了进去,蜷缩在里边。

    康嫔追出来时,一路寻着地上的脚印,停在了莲夏躲着的地方。看着那半掩的门,康嫔又是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么大胆子……知道的太多,可是要……呵呵呵呵!”

    阴森森的笑声让莲夏身子颤抖的厉害,却仍是记得自己此刻是在躲着,双手紧紧地捂住嘴鼻,屏住呼吸。

    “吱呀——”

    当那小门被推开,毫无遮掩之物的莲夏暴露在了康嫔的面前,与之莲夏绝望黯淡下来的眼神不同,康嫔脸上满是癫狂之色。

    她一步步地朝莲夏走近,“噢……你这宫女,看起来倒是很眼熟,你偷看了什么?又知道多少?”

    奈何莲夏吓得整个人都是如同石化了一般,又如何会回答她的问题?

    康嫔也不是非要等到她的答案,她的手中,还执着刚才的那把剪子,停在了莲夏的面前。

    “那么……”她森然一笑,高高举起剪子,“知道的太多的后果……”

    剪子猛地捅向莲夏,许是求生欲的原因,莲夏终于在剪子带过的破风声惊醒,看着就快要袭中自己的尖锐,莲夏下意识地就把手臂挡在了面前。

    “啊!”

    剪刀的尖端划过自己的手臂,带出那些血肉,莲夏痛得尖叫了一声,猛然往前推了一把康嫔,接而朝外头跑去。

    康嫔跄跄地退了几步,散落的头发遮过她的半边脸,配上糊掉的胭脂,让她整张脸看起来都恐怖至极。

    她凝视着手中剪子滴落在地上的鲜血,滴答,滴答——

    看着那血珠滴落,她忽然甩扔掉手中的剪刀,双手抱住头部,“哇呀呀”地跑了出去,脸上满是惶恐的神情,却又是朝莲夏逃跑的方向跑着,不前不后地跟在莲夏的后面。

    看得莲夏又是一阵惊吓,双腿被冷风吹的麻木不仁,心中的恐惧却没法让她停下。

    哪怕今天的腿即便是跑的废掉了,也总比丢了性命强!

    想着,莲夏更加卖力地摆动着双臂,步子迈的更大,没有方向地朝前跑着。

    “救,救命!呼呼……”

    也不知跑了多久,她才终于反应过来可以叫喊呼救,可那背后的康嫔紧追着不放,尖叫声竟是盖过了她的。

    而出乎意料的,康嫔喊的也是救命?!

    ·

    另一边,莳泱总算是满意地揣了一袋鼓鼓囊囊的梅花,同落三往着钟粹宫前去。

    路途中听到此起彼伏的呼救声,跟落三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在这禁卫森严的皇宫,竟然会有人喊救命?

    思及着,落三往那墙檐上看了过去,手摸出一支小巧的竹笛,放在嘴边吹了几下,立即便有着三五人群的禁军踏着沉重的步伐朝两人走来。

    看出莳泱眼中的疑惑更甚,落三指着那队禁军向她解释道“这是主子给我们留下的。”

    宫中禁军的掌控大部分是在凤阳帝手中,而小部分的则是在凤南珹和凤琰手里,为了预防突发情况还有对宫中情况的监视,两位王爷都给了他们身边几个暗卫一支竹笛。

    只要按着约定的吹响了,宫中那小部分人就能暂时为他们所用,只不过,也是需要主子的命令才可以。

    而现在她叫的这部分,虽没有经过主子的同意,但姑娘在这,想来若是主子那边知晓了,也是能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

    闻言,莳泱点了点头,“那…他们也能听我的吗?”

    “当然。”落三应声,将竹笛交由到莳泱的手中。

    小王爷的人也在其中呢!

    这未来主母在这,要是不听话,是嫌饭碗铁还是嫌命长?

    “哦。”莳泱看着自己手中小巧的竹笛,又看向站在自己面前整齐划一的禁军,手指朝一个方向指了过去。

    “那头,声音传着,有两人。”

    禁军头子听着这逻辑顺序有些问题的话,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挠了挠头,看着莳泱指着的方向,愣愣地点头。

    又是问道“是…是要把人抓来吗?”

    莳泱闻言,摇了摇头,耳朵动了动,又是点头。

    “抓一个……”见面前头子很是懵然,莳泱话到了嘴边,又是转了个弯,“抓,都抓,动作轻一点。”

    她这样解释,清楚了吧?

    莳泱抿嘴,小手又是朝那方向指了指,下巴朝头子扬了一下。

    头子呆呆地“哎”了一声,朝莳泱拱手一礼后,便是踏着步子,领着身后的人,哒哒哒地朝莳泱指着的方向赶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