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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我给你上药。”

    凤南珹朝离殇招了招手,见她一脸错愣又不过来之后,自己又是移着轮椅上前,拉过离殇的手腕,取出药膏轻轻替她擦拭起来。

    “嘶——”

    药膏抹在伤处,离殇痛得直咧嘴。凤南珹抬眸看了她一眼,手里的动作放得更轻了些。

    “疼就对了,疼你下次就会长记性了。”

    离殇撇了撇嘴,委屈道“又不是我要弄到的……”

    凤南珹顿了顿,没有说话。待把药膏擦拭均匀后,把那小罐药膏放在了离殇白嫩的手掌心里。

    告诉她洗澡后还要擦拭后,凤南珹把目光投向了伊柔,便见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闻人玉竹停止了交谈,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闻人玉竹在一旁疯狂地暗示,眨着眼睛。

    然而凤南珹却是蹙起了眉,“神医,你眼睛没事吧?”

    “柔儿,你是不舒服吗?本王让人送你回去。”

    说罢,便回头叫起了落一。

    “不用了……”伊柔缓缓站起,微微欠了欠礼,“柔儿恐是出来太久乏了,就不叨扰王爷了。”

    说完,伊柔扶着秀梨抬脚转身,在走出王府大门之际,秀梨眼珠子转悠了一圈,又是多嘴道“那离殇姑娘,是什么狐媚子,不知道小姐您是……”

    “秀梨。”伊柔突然寒声打断了秀梨的话,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那是当朝王爷,亦或者以后还会是…我身体不好,若是往后嫁入王府,王爷喜欢上了谁,我也不会说什么的。”

    她的心中装满了他一人,只奢求在他的心里,占及一个角落便好了。

    话是这么说,想也是这么想,但在秀梨没有看到的地方,伊柔却是悄悄地红了眼眶。

    ·

    又是半月过去,华陵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来的特别的早,不过才到露月,家家户户都是早早地穿上了袄子,体寒的女子更是手不离汤婆子。

    依着闻人玉竹的治疗,凤南珹除了每日上朝之外都是在王府中练习着走路,已经可以慢慢地稳然走几步路了。

    因着莳泱未归,离殇也只得是在璃王府弹着她的琴,陪伴着凤南珹,两人也渐渐熟络起来。

    从诗词歌赋,到两人的兴趣爱好,即便是凤南珹也很是惊叹,这般同他能合的来的,称得上为知己的,竟是一位失忆女子。

    而离殇也是说不准自己的记忆问题,那些东西似乎都是刻在了她的脑子里一般,只要她想,她便能忆起。

    可要说是关于她身世的记忆,每当想起,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而伊柔……

    似乎从那天过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在大家的眼前了。

    尚书伊家,伊柔安静地坐在自己的闺房中,素手正一针一线地缝着自己的嫁衣。

    许是冻手,没缝几针就是要把手放到嘴边哈着气,随即神色柔和地看着外头那一担担的聘礼。

    再过几日,便是她的及笄之日了,她跟王爷的大婚之时,亦是安排在了那一天。

    想到不久之后那人终于成为了自己的夫婿,伊柔的脸上不由得泛起了粉红。

    而一直守在屋外的秀梨看到伊柔脸上的表情,眼神却是比这冬日要冷上几分。

    眼角突然瞥到不远处角落的一个黑影,秀梨一愣,仔细打量了四周无人之后,便是小跑了过去。

    “怎么在白天的时候来了?”

    秀梨鬼鬼祟祟地瞧着周围,脸上却是露出了几分欣喜。该说,面前来人的到来,正是她日日所盼的。

    在她的面前,身量不过六尺的男人一身素衣打扮,头上带着帷帽,若是伊柔在这,定是发现,这男人不是其他人,竟是她的父亲给她找的大夫——

    薛佳!

    只是薛佳此刻脸上的表情却不是她平常所熟悉的那样如沐春风,倒是整个人都阴冷不已。

    薛佳没有多跟秀梨扯着别的,而是直接把一个小纸包丢到了她的手上,冷声说道“主子说了,要你想办法把这东西让伊柔摄进体内,然后嫁祸给离殇。”

    “这东西,跟上次我给她的那香囊混在一起,就能毒性发作,让中毒的人七窍流血而死。”

    伊家的人都以为这大小姐的身体因带着那香囊好转了起来,却不知道,香囊的作用其实已经一点一点地掏空着伊柔的身体,如今身体的反应,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

    加之这纸包里面的药,伊柔的生命,算是走到尽头了。

    闻言,秀梨不由得一惊,捏紧了那纸包,“可…可现在离她的及笄之日就只有几天的时间,恐怕她不会出去的。”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薛佳冷声道,忽而伸手捏住了秀梨的下颚,“若是在那之前你不能完成任务的话,你可不要忘了…你会得到什么下场。”

    薛佳的手慢慢收紧着,见秀梨的脸色迅速涨红转紫,轻嗤了一声,一把把她推到了地上。

    “开弓没有回头箭,背主的事情既然做了,那就注定了你只能选择跟我们站在同一条船上,你放心,主子不会亏待你的。”

    说罢,见说话的声音由远到近向着他们这边,薛佳皱了皱眉,闪身离开了此处。

    留着秀梨捏着那纸包,面上的表情很是阴鸷,眼底的怨恨望着伊柔屋子的方向,几乎都要凝结成实质来了。

    薛佳的话虽是这么说,可秀梨深知,这背主弃义的下场,又会有什么样的好下场呢?

    但若要问她后不后悔今时今日选择的话,她定是不后悔的。

    她从小就跟在伊柔的身边了,一开始这娇滴滴的大小姐确实挺让人心疼的,她也暗暗发誓一定要保护好她。

    可在这宅院中,一个病秧子,又能受到什么好的待见呢?

    伊柔的病是从娘胎起就带着的了,熬死了她的娘亲,即便是尚书大人再疼她都好,那软弱的性子却是成为了其余妻妾欺负的对象。

    嫡女?的确是能享受着嫡女殊荣,可一个小丫头片子,心计永远比不过那些沉浸于宅斗的人。

    时间长了,主子懦弱无能,她这个当婢女的也是没有什么好的待遇,且伊柔对待外人软弱无能,却总是仗着自己主子的身份对她管这管那的。

    着实让人恼火!

    自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竟然还假惺惺地要来教她这个做惯粗活的人,这不是成心想让她下不了台吗?

    还有,谁家的贴身丫鬟不是随着主子嫁入男方,说好听点是陪嫁,可男人的劣根性子,到最后还不是变成了通房,稍微厉害点的,还能当上小妾呢。

    要是收拢男人的心手段更为高明,说不定还能熬死女主人呢!

    璃王爷那般的天人之姿,这京都哪个女人不想进那璃王府来,就算是当个粗使丫头,那好歹总有机会能近王爷的身的。

    可伊柔呢?却是怎么都不让自己动心思随她嫁过去,话是说的有多好听,说自己应该遇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什么待她嫁过去之后,便把卖身契还给她,还她自由,拜托,她一个签了死契的贱奴,出了这地方还不是被人伢子给抓去别的地方?

    而且像她这样软弱的性子,能在现在的当家主母前说的上话?不过是不想和她分享她的男人罢了。

    那日说的话,对待那个外人离殇却是大方的很,对待这个从小到大伺候着她的自己,却是这般,她如何能咽的下这个气?

    想着,秀梨沉沉地吸了口气,努力扯了扯笑容,往屋里走去。

    “小姐!”秀梨入屋之时,面上已经换上了一副为伊柔打抱不平的表情。

    伊柔缝针的动作一顿,抬头见来人是她,不由得浅笑道“这是怎么了?谁又惹我家秀梨生气了?”

    “还不是那个离殇!”秀梨嘟起嘴里,自顾自地在伊柔旁边坐下,“你是不知道,明明过几日便是你同王爷的大婚之日了,可那外头,竟是天天传着王爷和那离殇有多亲密,说他们像是神仙眷侣呢……”

    秀梨边说着,还边观察着伊柔的表情。果不其然如她所想,伊柔的情绪虽然伪装的很好,可那不小心被针扎破了的手指,却是暴露了她。

    秀梨眼里闪过了得逞,因着这大小姐身体的原因,从小到大外头的所有的事情可都是通过她口述的,伊柔全然不会有半点不信任她。

    至于她现在说的……呵呵,自然是假的。

    璃王爷确实同那离殇关系越来越好,但若说逾矩了…离殇一个比她还来历不明的女人,凭她也配?

    秀梨说的愈是激动,伊柔心里就愈是悲戚不已。

    良久,伊柔突然放下了针线,眼里慢慢起了一层雾气,“我其实一早就该做好心理准备的了,王爷是何等人也啊……”又怎能许她这病秧子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不切实际的诺言呢?

    爹爹也是同她说过,身为璃王府的王妃,必须是要大度的。

    伊柔微微吸了口气,“跟我约个时间,我同离殇妹妹谈下吧……”

    她对离殇初见印象不差,她也不是那妒忌之人,若是可以……

    她愿意同她和睦相处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