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司长月已经尽了全力不想让沈卿染看出来自己的疼痛,可是这种事情真的不是他说可以控制就可以控制住的,那种疼痛感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类可以忍受的。
司长月的冷汗就像是雨一样落了下来,同时他感觉到了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拼命的律动,纠缠,仿佛想要破体而出。
司长月死死的咬住了自己的唇,不让自己喊叫出来。
他极力的控制着自己,想要转移注意力,他死死的盯着沈卿染,拼命的想着和沈卿染的以后。
一定要熬过去,一定要熬过去,阿染说了,这是一定要经历的一步,这才是第一步,以后说不定还有什么艰难苦楚,如果连这么一点疼都忍不住的话,自己拿什么娶阿染?司长月,就这么一点疼就忍不住了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司长月安慰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似乎没有那么疼了。
司长月开始觉得自己的感官不那么灵敏了,觉得好像脑袋开始昏昏沉沉起来了,刚才那种有东西要破体而出的感觉也不见了。
天地间好像突然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没有任何的喧嚣了。
“阿染,我是不是熬过去了,好像没有那么疼了。”司长月握住了沈卿染的手,轻声问道。
沈卿染一直都在盯着司长月,见他眼神有一些飘渺,声音有一些恍惚,握着自己的手也没有什么力气,心里一紧,立刻大声的说道:“司长月,不能晕过去!不能晕过去!”
这种情况并不是司长月认为的“熬过去了”“挺过去了”,而是因为太疼了,所以让司长月的身体出现了自我保护的意识,想要让司长月晕过去避开这种可以要了人命的疼痛感。
人体得自我保护机制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它会在身体无法承受的时候自动激活,然后就会让自己的感官关闭,也就是俗称的晕过去。
司长月是什么样的人,沈卿染虽然没有听到司长月提起过,但是想一想也知道,这些年司长月受过的苦不知道有多少,也就是说,这个人体自我保护机制轻易都不会打开。
但是今天晚上却打开了。
沈卿染知道会很疼,但是真的没想到会疼到这个地步。
这种疼她只是听人描述过,自己有一个大概的概念,但是毕竟不是自己亲身体验,哪里能知道到底有多疼?
沈卿染狠狠的握住了司长月的手,“司长月,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想睡过去,但是真的不能睡,你清醒一下,听我说。”
“司长月!不能睡!现在如果睡过去了的话,那就前功尽弃了!你的疼就白忍了!”沈卿染看着司长月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
她握着司长月的手腕,感受着他的脉搏,忽然,沈卿染的脸色一变。
这个蛊虫,现在已经彻底的成为了一个蛊虫了。
沈卿染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的压抑着自己心里的震惊和慌乱。
怎么会这么快?为什么这个毒药发作的会这么快!
沈卿染现在已经没办法形容自己内心里的慌张了,她本来以为至少还要一个月,至少还要在经历一次月圆之夜的毒发才会出现这种事情,可是现在会提前了这么久?
不会是因为自己刚才做的,逼迫着这个蛊虫加速了成熟?!
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这个蛊虫还不是完全形态的蛊虫,还只是一个不能自由活动,一半时间休眠一半时间清醒着的虫子,那么现在这个虫子就已经彻彻底底的苏醒了。
它现在应该是完全可以自由活动,甚至已经有了自己的完全体意识。
沈卿染可以这样说,这个虫子的智商至少有六岁孩童的智商!
沈卿染病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刚才用自己的血引诱了这个虫子,所以才让它完全进化,沈卿染只觉得现在自己一颗心愧疚的像是要炸开了一般。
本来她只是想虫子闻一闻自己的血液,给它一点甜头,让它以为只要自己乖乖的不作不闹就可以有更多的这样的“美味”可以吃。
只要可以拖一段时间,自己就可以彻底的研究出来这个解药,到那个时候哪怕就是这个虫子暴起了也没有什么,自己有把握直接就能杀掉它。
可是现在,一点准备都没有,这个虫子突然就苏醒了,该怎么办?
“司长月,你现在听我说,你不能晕过去,你要是晕过去的话那就什么都完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快醒一醒!我求求你!别让我害怕好不好!你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让我怎么办啊!”沈卿染现在一整个人就已经手足无措了。
不管她现在有没有办法,或者想做什么,一个大前提就是司长月一定要清醒着,一定要保持理智,这样才能继续下一步的事情。
如果司长月是意识不清的,那就很有可能会被这个蛊虫占有全部的主控权,到时候它想要这具身体做什么那就能让这具身体做什么。
如果沈卿染没有做出什么伤害或者让它觉得有危险的事情,那么或许还不会出什么大事,可是如果沈卿染想要为司长月解毒,那是一定瞒不过这个蛊虫的。
因为沈卿染就是要杀掉这个蛊虫才算是为司长月解毒,所以它一定会有所感应,到那个时候这个虫子会做出来什么事情谁也不知道,谁也不能保证。
打一个比分,这就很像把一把杀伤力极强的手枪放在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手里。
如果这个时候米哄着这个孩子玩,你给他吃好吃的,陪着他做游戏,那么他心里开心是不会想到别的事情的。
可是这个时候如果你没收了他的玩具,抢走了他的好吃的,还打了他一个耳光,你猜猜他会不会用手里的手枪给你一枪?
或许会,或许不会,这件事就看这个孩子当时那一刻的想法。
可是生死攸关,你敢赌吗?
司长月不是普通人,哪怕你就是给他捆绑起来,或者镣铐加身,他想要摆脱钳制也不过就是顷刻之间的事情,根本就难不住他。
当然,这些不一定会发生的事情对于沈卿染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现在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如果司长月失去了意识,这个蛊虫占据了主体,那到时候这个蛊虫如果做出了什么自我毁灭身体的事情呢?
没有人会知道这个蛊虫会不会觉得司长月的身体让它不舒服,如果说它真的这样感觉,你不能保证它会不会操控着司长月的身体拿着一把刀把自己整个人剖开。
这就想起寄生虫一样,谁也不知道这些可怕的东西会操纵着宿主做出来什么可怕的事情。
已知的,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并不算可怕,只有这样未知的,不知道会不会发生,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更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的事情才最可怕。
所以沈卿染才让司长月一定不要晕过去,一定一定不要晕过去。
“司长月,你如果晕过去的话,你身体的蛊虫会做出来什么可怕的事情根本就无法预估!”沈卿染看着司长月似乎已经快要完全的睡着了,她心里一横,用了最后一个可以想出来的办法。
“它很有可能会杀了我,司长月,你不想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我的尸体吧。”
“司长月,你知道吗?如果你晕过去,那么,你这双手,很有可能就会亲手送我上黄泉路。”沈卿染轻轻的抱着司长月,在他的耳边说着话。
司长月本来已经快要失去意识了,可是在听见了沈卿染的话以后,手指头轻轻的动了动,长长的睫毛开始不住的抖动着。
沈卿染心里一喜,她知道,司长月这是听见自己说的话了。
他在抗议,他在不满,他在挣扎,他不想让那个虫子控制自己。
可是对于现在这种情况来说,司长月想要完全的掌控自己的身体,这会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
以蛊虫的智商可能想不到什么生生死死的东西,它只是凭借着自己“孩童”的本能做事。
至于什么是“孩童”的本能,一共就四个大字。
“开心就好”。
没错,就是开心就好。
孩童,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童,他想的可不就是开开心心快快乐乐吗?
它现在跟司长月抢夺身体的目的可能说到底就一个。
它想要更多的快乐,想要玩更多的东西。
可是它也发现了,必须要打败司长月的意识才能让它想怎么玩就怎么玩,想怎么开心就怎么开心。
意识到了这件事以后,这个蛊虫在和司长月竞争的时候就会不停的分泌出一种毒素。
这个毒素就是让司长月痛苦的根源。
“坚持下去,司长月,你听我说,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你把眼睛睁开看看我!”沈卿染看着司长月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呼吸再一次紊乱以后,带着哭腔对他说道。
“司长月,你清醒过来啊!你不要扔下我一个人!我真的好怕,如果没有你的话我该怎么办啊。”沈卿染的声音里满是凄凉,她看着司长月的眼神里带着无助和彷徨。
她并不能确定自己现在说的这些到底有用没用,甚至她也不知道自己和司长月能不能挺过这一关。
司长月的睫毛抖动的更加更加厉害了,渐渐的,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越来越不平稳。
就在沈卿染有一些害怕,怀疑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的时候,司长月忽然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眸子里寒光闪闪,看起来和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沈卿染看着面前的司长月几乎要喜极而泣。
司长月在睁开眼睛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沈卿染。
他看着沈卿染满脸都是眼泪,满眼都是担心,他想要开口说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做起来却无比的艰难。
首先,他发现自己嗓子好痛,他身体也好痛。
但是现在这种疼痛并不像是刚刚那种疼痛那么剧烈尖锐了。
或许现在才是熬过去了,刚才不过就是失去了意识。
虽然说那种要了人命的疼痛过去了,可是现下的这种疼依旧是铺天盖地的,依旧是让人连呼吸都觉得疼的。
可是这些并不是最主要的,现在最重要的一点是,司长月发现自己并不能完全的操控自己的身体了,就像是身体里住了两个人,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一个人想用自己的身体做这件事,另一个人想用自己的身体做另一件事。
两个人的想法不同,也都想操控这具身体,带来的结果就是谁也不能自由自在的使用这具身体了。
相对于司长月的诧异和焦虑,沈卿染显得就轻松许多了,她在看见司长月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松了一口气。
只要司长月有了意识那么这件事就好办了许多,沈卿染的手没有一刻放开过司长月。
“你现在可以听见我说话,对不对?”沈卿染看着司长月,轻声说道。
司长月看着沈卿染,还是没有说话。
以他们两个人的默契来说,此刻的司长月已经不用说话了,不过就是一个眼神,沈卿染就可以清楚的知道司长月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你能听见我说话就好,我现在告诉你,你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不用害怕,一切有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沈卿染轻轻的拍了拍司长月的手,示意他放轻松,听她说。
果然,听了沈卿染的话以后司长月觉得自己不那么紧张了。
说起来有一些丢人,刚刚司长越觉得自己心里面泛起了恐惧感。
这种感觉真的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过了,生死面前司长月也不会有任何的惧怕,可是今天,司长月真的害怕了。
并不是司长月胆子小了,试问谁不会害怕?
睁开眼睛以后发现自己不能自主的控制自己的身体了,这种情况谁会不怕?
司长月就算是再怎么坚韧,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他不是神仙,该有的七情六欲他都有,有开心就会有恐惧,有快乐就会有烦恼。
只有每一种情绪都存在,这样才算是活着。
沈卿染的表情更加柔和了几分,“司长月,,你身体的毒已经完全的进化成了蛊虫,你现在是不是感觉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你现在只需要冷静下来,想着你要做的事情,我想着,一会你应该就能你想做的事情了。”沈卿阿染就对司长月说道。
如果是别人的话沈卿染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但是司长月怎么能一样,司长月心性坚定,在他有准备的情况下,恐怕就是妖精都迷惑不了他吧。
这样的情况下,蛊虫不可能是司长月的对手,哪怕就是再怎么心智齐全,也不过就是一个孩童罢了,想要和成年人,尤其是一个有所准备并且心性坚定的人争夺控制权基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司长月眨了眨眼,按照沈卿染教给他的办法坐了起来。
他心里不停的想着自己要做的事情,不停的想着,反反复复的想着,就像是沈卿染说的那样,很快的,那种被禁锢被束缚的感觉逐渐的消失了。
这是一种非常神奇的感觉,他能清楚的感觉到那股子情绪的不甘心,但是由无可奈何的暴躁。
又过了一会,司长月再一次可以完全的控制自己的手脚了。
他伸出手抱住了沈卿染,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样?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沈卿染迫不及待的问道。
司长月点了点头,道:“你也看到了。”
沈卿染一愣,没太明白过来司长月想说什么。
“你不是说让我一直想着自己最想做的事情,然后一会就可以做了吗?我成功了啊。”司长月就对沈卿染说道。
他的声音听起来好温柔,就像是醉人的春风一般。
这是沈卿染第一次听到司长月用这样的声音说话,忍不住在心里回味了一会儿。
“我心里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抱着你,一直一直的抱着你,别的我什么也不想了。”司长月就对沈卿染说道。
司长月的声音很轻柔,没有了平日里的威严和冷意。
沈卿染回抱住司长月,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了下来。
“司长月,我本来以为可以拖一拖,过一段时间再给你解毒,因为我觉得我现在准备的还不够完善,我害怕不能做到万无一失。”沈卿染叹了一口气,没有继续往下说。
她在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说,可是司长月已经不需要她继续往下说就已经都明白了。
“是不是现在不解毒已经不行了?已经拖不下去了,对吗?”司长月问道。
沈卿染轻轻的点了点头,更紧的抱住了司长月。
她真的不想看到司长月痛苦的样子了。
刚才那种情况真的让她觉得心里很害怕,那种心疼,那种无力,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去形容。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真的就是心如刀割。
从前听这个词的时候只觉得矫情,只想着就算是再怎么痛,也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吧。
可是现在的沈卿染真的不会这样想了,这个词不矫情,一点都不矫情。
看着司长月痛不欲生的样子,沈卿染只想着如果可以代替他,那她一定毫不犹豫的就会这样做。
“心疼啦。”司长月看着沈卿染傻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样子,忽然笑了笑说道。
沈卿染没有否认。
这有什么好否认的呢?怎么会不心疼?
司长月看着沈卿染,眯了眯眼,忽然就笑了。
“傻子,你从前说我不知道变通,你如今看看你自己,你难道这个样子就是知道变通了吗?”司长月把沈卿染牢牢的搂在怀里,并没有因为沈卿染刚才说的那些话感觉害怕或者恐慌,他很坦然,他甚至觉得一身轻松。
“我从前的时候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会活在这种无穷无尽的折磨当中,哪一天如果死了,要么就是我没办法承受那种痛苦自己了结了我自己,要么就是毒发身亡了,遇见了你以后,那种疼痛减轻了太多太多了。”司长月说到这里的时候,顿了顿,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了。
“阿染,我接着往下说,但是你别生气,好不好?”司长月轻声询问道。
沈卿染点了点头,闭着眼睛听着司长月和自己说着从前那些自己一无所知的事情。
司长月得到了沈卿染的确定回答以后这才继续往下说。
“ 我那个时候甚至想着要把你抓起来,囚禁起来,让你为我制作止疼药,说句没出息的,我压根没敢指望着有什么解药。”司长月回忆起来那段日子,甚至觉得有一些好笑。
“我这一生虽然做过不少坏事,杀人放火的勾当也做过,可是我也要说,我也做了很多好事,并非十恶不赦。”司长月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一些急切,似乎是着急证明一些什么。
“如果我真的罪大恶极,老天爷又怎么会把你送到我身边来?对不对?”司长月就对沈卿染说道。
沈卿染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她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要被司长月的温柔和缠绵占满了。
“阿染,所以你别害怕,也不用担心,我对你是百分百的信任的,你让我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你不让我做什么就是打死我,我也绝对不会做,不管你能不能为了解毒,你都不用有任何的压力。”
“如果你真的成功解毒了,那就说明上天还想着让我跟你在一起,如果没能成功,即刻就死了,也算是早死早托生,你等一等我,等我转世投胎了我还来找你,我还可以娶你。”司长月似乎有一些疲惫,说话的声音都有一些沙哑,轻飘飘的。
沈卿染点了点头。
“阿染,在你动手之前,我有一些话想要跟你说,等我说完了,你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顾忌任何。”司长月今天晚上的话格外的多,就像是想要把从前没有说出口的话通通说出来一般。
沈卿染也有耐心,听着司长月说的时候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阿染,今天其实我心里很难过,我知道,你心里明明都是喜欢我的,你不喜欢沐鄞,对不对?”司长月看出来现在的沈卿染对自己来说不过言听计从也差不多吧。
心疼和内疚还真的是能摧毁一个人,这种心情不是经历过的真的很难会拥有。
“我不喜欢沐王妃给你的那个手镯,这让我心里非常的不满意。”司长月想起来今天沐王妃亲手给沈卿染戴上了自己所谓的“绝世好玉”的传家宝,那个情景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不就是一个手镯吗?真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是吗?阿染,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她的东西了?”司长月还没忘记这件事,即便是这个时候了还在念叨着他对这件事有多么的不满。
“只要你可以熬过去这一次,这个手镯我就还给她,好不好?”沈卿染本来也没打算要这个手镯,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怎么可能收下?
本来就没有打算给沐鄞机会,如何能收下别人的传家宝?
她在心里早就已经认定了司长月,不过就是因为还没有报仇,所以才没有答应司长月,但是她知道,这辈子除了司长月她不可能再嫁给别的人了。
“阿染,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司长月心里其实都是知道答案的,只是就是想一遍又一遍的问,一次又一次的确认,他就是想要听沈卿怕说喜欢他,说想跟他在一起,这样的话不管听多少遍还是听不够的。
“是,我喜欢你,司长月,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听清楚了吗?”
司长月点了点头,心满意足的在沈卿染的头发上印下了一吻。
“听清楚了,要这么说不就好了?还让我这么着急!”司长月笑眯眯的,一点也看不出来紧张的样子。
沈卿染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能再拖下去了。
谁也不知道到了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不能等了。
“司长月,我们要是熬过这一关,等我办完了我的事情以后咱们就成亲,我永永远远的跟你在一块。”沈卿染就对司长月说道。
“要是你熬不过这一次也没关系。”
沈卿染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司长月打断了,“我如果熬不过去那也是我自己的命,你等着我投胎转世来找你就是了。”
沈卿染笑了笑,“司长月,你不用说那些话来哄我,什么转世投胎,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你别跟我说,我不想听。”
“你熬不过这一次也没有关系,就像是你说的,也都是命,但是你放心,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沈卿染斩钉截铁的说道:“你也别想留下我一个人,我陪着你,生生死死我都陪着你,你活下来,我们一起好好的活下去,你死了,黄泉路上咱们两个就是伴儿,你不害怕,我也不害怕。”
司长月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最终也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傻子。”司长月最后也只说出来这两个字,别的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不傻,这有什么傻的,你想想,如今若是我呢,我若是不能活了,你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就这么死了?”沈卿染问司长月。
这一次司长月什么也不说了,他也确实是说不出来什么了。
“阿染,我们一起好好活下去。”
话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不必再多说什么了,不管是沈卿染还是司长月,这应该是他们生命里最重要的一天了。
沈卿染拿了一个碗,用匕首在自己的手腕上划了一刀,足足接了大半碗的血才停了下来。
“含着这颗丹药,不要咽下去,含着就可以。”沈卿染虽然相信司长月的意志力,可是人命关天,她还是把自己配制的提神醒脑的丹药给了他一颗。
“刚才以为不需要这颗药了,现在看来还是省不下来的,好好含着,只要你不咽下去,或者不吐出来,这颗丹药就能让你保持神智清醒,绝对不会让你晕过去。”沈卿染就对司长月说道。
只是这个药还有一个副作用,这个副作用沈卿染并没有告诉司长月,因为她觉得没有什么必要。
这个药的“副作用”就是,当你受到了剧烈的疼痛即将晕过去的时候这颗丹药在瞬间让你的疼痛增加一倍,或者两倍,三倍,甚至如果痛感不明显就是单纯的困顿的时候,这个药带来的疼痛效果就是刚刚的十倍甚至更高。
也就是因为这个副作用,所以才能起到让人清醒的作用。
司长月看了一眼沈卿染,毫不犹豫的接过了那一刻丹药,张开嘴就吃了下去。
这颗丹药之所至会被沈卿染制造出来纯粹就是因为她觉得这颗丹药有一点点好玩儿,当时的她并没有什么想要用它的想法。
后来暖意和李嬷嬷死了以后,沈卿染就想着,这颗丹药一定会有用上哪天吧。
只是有一点她倒是没有想到,这颗丹药没有先用在自己的仇敌身上,而是先用在了自己的爱人的身上。
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的,哪里能说的准呢,所有的一切就像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一样。
司长月吃下去这颗丹药以后,渐渐的开始觉得自己的感官无比清晰起来。
“这丹药居然还有这样的作用?若是用在练功上,那可是如虎添翼。”司长月惊讶的说道。
沈卿染不能练内功,这些事情并没有想过,这会子听司长月这样一说就撇撇嘴。
“好好好,等你好起来以后你给我找药材,这种丹药我给你多弄出来一些,让你当成糖丸吃,这次行了吧。”沈卿染现在是真的有一些佩司长月,居然能在这个时候还想到这些事。
又等了大概一刻钟,沈卿染算着时间,此刻的药效应该已经到达了极致。
这个丹药的药效时间并不算短,大概有两个时辰左右。
等到两个时辰以后,这丹药的的药效过了,人的精神就会开始萎靡起来。
虽然不至于会引发怎样的后果,但是至少要好好的睡一觉才能缓和过来。
这一点点的副作用在平时根本什么都不算,但是放到现在问题可就严重了。
如果司长月精神不振,那可是有东西精神抖擞的等着代替他。
所以沈卿染不管要做什么一定要在两个小时之内完成,要不然的话今天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不过这一点沈卿染没有怎么担心,因为这件事并没有多么的复杂,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一个小时沈卿染就可以结束所有的进程。
当然,这一切都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一切顺利。
“老天爷保佑,一切顺利吧。”沈卿染在心里默默的祷告着,同时把几种药粉默默的倒进了自己的血液当中。
老天爷啊老天爷,我当时莫名其妙的就被你扔到了这里,吃了不知道多少苦,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我可是一句都没有骂过你,我现在也不求别的了,只求着你能让我们两个安安心心的过了这一关,别的事情我也不计较了。
老天爷啊老天爷,这可算是我第一次求你,无论如何,你开开眼吧,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可着一个人坑吧?我现在已经够可怜了,要是司长月死了我真是一点活下去的盼头都没有了。
沈卿染这样一边和老天爷碎碎念,一边把那些药粉和自己的血液充份的融合在一起。
沈卿染虽然已经在心里计算过无数次的分量配比了,但是真正动手做还是第一次,有一些拿捏不好,所以就会紧张,生怕出什么问题。
她一直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那一碗东西,一直到最后一点褐色粉末彻底的融进了血液里。
她看见那一碗东西依旧是自己血液的红色,终于放心了。
“还好还好,要是这一步就没有成我估计现在晕过去的就是我了。”沈卿染就对司长月说道。
“你现在别动,我要开始了。”沈卿染手里拿着一把非常精致的小刀,看上去异常的小巧,但是只要懂行的人一看就可以看出来这把刀一定非常的锋利,简直就可以称之为削铁如泥。
司长月一眼就认出来了沈卿染手里的那把刀。
“这就是你让我用千年玄铁打造出来的那把刀?”司长月指着那把刀问道。
沈卿染点了点头,那把漂亮的刀发着十分好看的寒光在她的手指间转了几个圈儿。
“我当时就已经开始为今天做准备了,这种玄铁做出来的刀,尤其还是千年玄铁做出来的刀可以让你没有那么疼,毕竟它足够锋利,如果以你的功力来说,很有可能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呢,就已经结束了。”沈卿染就对司长月说道。
“不过我可没有你这样的本事,我只能尽可能的减少你的疼,而且我接下来要干的活儿也不是捅一刀抽出来这么简单的,所以,疼,几乎就是无法避免了。”沈卿染轻轻的抚摸着心口伤口处的边缘,眼眸里的心疼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忍着点,开始了。”沈卿染看着躺在床上的司长月,轻声道。
“开始吧,不用心疼,好好为我解毒,这是为我,也是为你,别下不去手。”司长月看着沈卿染,笑着说道。
今天的沈卿染格外的“婆婆妈妈”,已经明摆着是势在必行的事情却反反复复的耽搁时间,这如果放在平常那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这对于沈卿染来说就是一种最为愚蠢不过的行为。
用沈卿染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简直就是在浪费生命”。
但是今天的沈卿染在不断的做着她口中“浪费生命”的事情。
司长月知道,沈卿染舍不得,如果今天这份苦同苦痛是她自己来承受的话怕是她早就干脆利落的下刀了。
“阿染,能看你这样待我,我心里已经很开心了,别的,真的都没有什么了,快些动手吧。”司长月闭上眼睛对沈卿染说道。
沈卿染看着司长月,她知道,司长月现在已经把自己完整的托付给了她。
这一刻司长月没有任何的戒备,他整个人都是柔软的,没有任何攻击性的。
终于,沈卿染下了第一刀。
这把千年玄铁打造出来的刀刃果真是不同凡响,挨在皮肉上,不过就是轻轻一用力,刀刃就已经没了进去。
虽然说沈卿染在这之前已经反反复复的进行了心理建设,可是真正看见刀尖插在司长月血肉当中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狠狠的颤抖了一下,但是她的手没有动,稳稳当当的握着刀。
看着那薄如蝉翼的匕首,沈卿染在心里不知道念了多少句阿弥陀佛。
不过司长月的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闭着眼睛,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这种疼痛对于司长月来说微乎其微,真的就不算什么。
沈卿染心里稍定,拔出了那把匕首再一次送进了旁边的皮肉中,就这样,反反复复大概划了二十几刀,围绕着司长月的心口处密密麻麻的小口子看上去有一些触目惊心。
沈卿染看着那些伤口处已经开始冒那种诡异的血珠子以后,立刻把自己的手指头放进了那一碗血液药粉的融合物里。
“司长月,疼就叫出来,我不笑话你。”沈卿染再一次把这句话说了一遍。
不过这一次沈卿染没有拖延时间,说完了以后立刻就把手指头轻轻的点在了司长月的身上。
那些刚刚划出来的伤口上,她轻轻的开始描图,极轻极轻的力道,几乎就是轻轻的贴着伤口处掠过去的,但是依旧把自己的血液留在了司长月的伤口上。
司长月感觉此时此刻就像是有一把烧红了的刀在自己的伤口里挖掘,疼,那种疼几乎瞬间就逼出了他全身的冷汗。
恍然间,司长月甚至有一种错觉,是不是这也算是偿还自己这些年做下的坏事了。
如果自己可以熬过来的话那是不是就说明自己已经都还清了?
“阿染。”
司长月突然开口沈卿染以为他疼的狠了有一些挺不住了,手一抖,差一点就直接缩了回去,好在最后关头沈卿染及时稳住了自己。
“我在,怎么了?”沈卿染没有停,继续细细的描绘着,就像是面前的并不是一道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而是一副漂亮的画儿,此刻的她就像是在给这幅画上色一般。
“你说,我要是熬过去这一次,我从前做的那些事老天爷是不是就不会计较了?”司长月睁开了眼睛,看着沈卿染,突然问道。
沈卿染眼睛红红的,她狠狠的抽了抽鼻子,恶里恶气的说道:“你知道不知道朝廷上的人都是怎么评价你的?活阎王,杀神,大魔头,你自己想想看你这些年是做了多少缺德事才能积累下这等威名。”
“想要就这样把这件事揭过去?你还真是想的美!”沈卿染的声音固然是恶毒的,但是手上的动作却是轻柔至极,她比任何人都害怕自己手不稳,这种疼痛,哪怕重了那么一丝一毫对于司长月来说都会是莫大的折磨。
第一遍描绘下来的时候,沈卿染心往底下一沉,她静静的看着那二十几道伤口,她不甘心,又等了一会,可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太轻了,这个该死的蛊虫!居然已经这么聪明了吗?!”沈卿染咬牙切齿的说道。
她还是低估了这个蛊虫,居然已经学会趋利避害了,自己这点血并没能把它引诱出来。
本来想着尽可能的让司长月少受一点罪,可是如今看来,该受着的一点都不能少。
“看来你说的是对的。”沈卿染脸上的笑容都有一些僵硬了。
“如果你可以熬过去这一次,那差不多就是真的还清了。”沈卿染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了。
或许还真的就是一切都是安排好的。
很多时候她以为她和司长月就是说笑了两句,可是偏偏全部都一语成谶。
这种感觉真的太微妙了。
“动手吧。”司长月不知道从哪里摸到了一块厚厚的白毛巾,叠的整整齐齐的放到了自己的嘴里,含混不清的说道。
沈卿染再一次把自己的手放进了那一碗东西里面,这一次重新描绘的时候力度明显增加了。
司长月的反应也要比上一次描绘的时候大很多,他的冷汗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落下来,不停的倒抽着冷气,但是司长月依旧没有叫出声,也没有触发身体自我保护机制,丹药的“副作用”也就没有发挥作用。
好不容易完成了第二次描绘,可是收到的效果依旧微乎其微,沈卿染仅仅是能感觉到那蛊虫动了动,然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这个该死的东西,为什么这么精明!”沈卿染满头大汗,盯着司长月的伤口,恨恨的骂道。
沈卿染看着司长月,不确定立刻就描绘第三遍他能不能挺得住。
司长月脸上的血色再一次的消失殆尽,沈卿染和司长月的目光对视的时候,司长月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卿染知道司长月想说什么,他想让沈卿染别手软,自己来一把“大的”。
的确如此,这种零零碎碎的折磨真的是太要命了,与其一点一点的切割,不如一次性的达到目的。
沈卿染看了司长月一眼,下定了决心,再一次下手的时候就已经用了八分力气。
手指重重的落在司长月的身上的时候,司长月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沈卿染强迫着自己狠下心,狠狠的描绘出了第一笔!
这一次立刻就不一样了!
沈卿染看着自己的鲜血几乎是瞬间就融入进了伤口之中,那蛊虫不安的躁动了起来。
沈卿染咬着牙画出了第二笔!同样的力度,鲜血渗入进去的速度更加的快了。
她知道,只要是喝血的东西那就不可能拒绝自己的鲜血,那种滋味就像是一个好色的男人看见了一个绝世美女一般,那是绝对的诱惑,无法抵御。
沈卿染咬着牙,继续往下滑。
第三笔,第四笔,第五笔。
沈卿染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折磨过,可是不管心里有多么的煎熬,多么的痛苦,依旧要继续下去。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那就是绝对不可以前功尽弃的。
沈卿染重重的又落下一笔,此时,第三次的描绘已经进行到了一半。
这一笔沈卿染又加了一点力气,大概已经用了九成力了。
下一刻,仿佛空气都跟着宁静了下来,沈卿染屏住了呼吸。
正在经历煎熬的司长月觉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忽然停了下来,正要开口说话,下一秒,几乎超出了刚才几倍的疼痛就像是潮水一般汹涌澎湃的席卷而来!
司长月这一次没能忍住,痛的闷哼了一声!
沈卿染的冷汗也落了下来,但是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沈卿染拼命的告诫自己绝对不能手软!
要是现在停下来,刚才的那些努力就都白费了。
“司长月,我知道你现在很疼,你忍着一点,忍过去就好了,就没事了。”沈卿染反反复复的重复着这句话。
因为除了这句话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还真是一个笨丫头,这个时候……这个时候就不能说一点好听的,我爱听的吗?哪怕就是哄哄我的,那也是可以的啊。”司长月应该是疼极了,就是这样一段话都说得断断续续,好一会才说完。
“我不会哄人。”
“所以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沈卿染默数着,还剩下最后十笔。
“司长月,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其实我算是一个顶有钱的主,你就算是以后都不赚钱了,我也是能养得起你的。”
“司长月,我早就已经想好了,等到一切事情都了结了,我一定要风风光光的嫁给你,让天下人都知道,恶名昭彰的月王爷如今有月王妃了,再不会去做什么恶事了。”
“后来我再想想,我的司长月哪里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十恶不赦了,我的司长月就没有做过好事吗?难道他生下来就是这样吗?难道从来都是他对不起别人,天下人就都对得起他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身上三十几处伤疤,无时无刻不在啃噬着他血肉的蛊虫又是哪里来的?都是他自己弄来的吗?”
“天底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呢?”
司长月目光迷蒙,眼里有眼泪在闪烁。
“没有人会听你说这些,所有的人都认定了你有罪,那你就实实在在的是有罪的。”司长月疼的声音都在颤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卿染就是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他语气中的喜悦。
“哪怕就是所有人都说你有罪,说你罪大恶极,说你应该被凌迟处死,千刀万剐,五马分尸,那也是别人说,我永远无条件的站在你这一边,永远永远相信你,保护你,只要我还活着,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沈卿染斩钉截铁没有任何的犹豫。
司长月没有说话,脸上带着一抹奇异的微笑。
虽然已经疼的快要没办法呼吸了,但是这一刻司长月就是很想笑,很开心,很快乐,他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快乐过。
“司长月,就算是为了我,熬过去,挺住。”沈卿染突然开口说道。
司长月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种几乎要把他撕开的痛苦瞬间传遍了全身。
“阿染!”
司长月没有喊疼,他叫的是沈卿染的名字。
他太疼了,真的太疼了,从来都没有这样疼过。
他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伤,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非人的折磨,他本来以为那些都已经是疼痛的极限了,哪怕就是再怎么疼又能怎么样,可是今天他算是实实在在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求生不得 求死不能。
这种疼痛让他整个人瞬间像是被扔进了滚烫的油锅里反复的煎炸,就在他以前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然后被人从油锅里拽了出来,按在了铺满了尖锐银针的板子上狠狠的压了下去!
那些淬着毒甚至还发着幽幽蓝色光芒的银针就像是一条条毒蛇一般钻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你以为这就算是完了?并没有,司长越觉得,活剥人皮应该都会比现在来的舒服一些。
“阿染!阿染!阿染!”
一声接着一声,沈卿染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成无数片了。
司长月急促的呼吸着,反反复复的叫着沈卿染的名字。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稍微好过一些。
“司长月,你答应我,一定一定要熬过去,一定一定要。”
“只要你答应我这件事,从今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什么都可以。”
“明天我就去把这个镯子还给沐王妃,不,我把这个镯子交给你,你去还,你亲手帮我还给他们沐王府。”
司长月的眸子闪了闪。
“沈卿染啊沈卿染,要说狠心还是你这个丫头最狠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