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为什么?”刘展亮腾地挺起了身子,大声问道。
这小子体质果然不一般,迷药的效力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之后就消失殆尽,生龙活虎的坐了起来,受伤的胳膊也包扎完毕,此时这厮已经能食欲大开的吃饭了。说到吃饭,苏步青又心疼起来,这小子一个人能吃两三个人的量,食堂的饭菜从来没有剩下过,每次饭盆只要有剩余,必定都让这个小犊子一把抢去,和着清汤泡在一起,稀里呼噜的吃下去。
所以二当家的闲来总说山上条件不好都是被这小子吃穷的,却从来不提自己吃喝玩乐的事情。
“这位你认得么?”苏步青看着旁边的苏闲瑜,对刘展亮问道。
刘展亮端着碗看了苏闲瑜几眼,含着米饭含糊着说:“我记得,他是今天把我救出来的恩人,恩人在上,请受小子一拜!”说着就从椅子上跳起来,膝盖一弯准备单膝跪地。
苏闲瑜看到这小犊子说话办事简直没一点正常人的样子,脑瓜子嗡嗡的,一脸的嫌弃地道:“好,行了行了,现在不兴这一套了,我知道你心里感激我就可以了。”
“不知是何事让我下山?是师父近来要采购什么物品了么?不过采购的事宜一般不都是几个师兄在做么?”刘展亮起身问道。
“入世历练,”苏步青斟酌着说道,“为师已经没什么能教你的了,虽然你这么优秀,可惜为师的功夫你学不了,
不如入世去做一番事业,也不枉了大好的青春。”
“师父这是要赶我走?”
“什么话?这是为了你好!你不适合我们北松派的练功路数,这方圆百里的武馆你也打遍了,我脑子里所知道的古武术也全部交给了你,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东西,难道你要跟我这个老头子守在深山里老死吗?你师父要是泉下有知,还不得爬出来咬死我?”
刘展亮低下了头,半晌不说话。
“练武之人怎么可以婆婆妈妈的,今天就走,想我了,随时打电话回来,视频也可以哦!咱们山上现在都有wifi了!”苏步青说道。
“可是,我舍不得师父和一众师兄弟啊。”刘展亮低声说。
在场围观的师兄弟们听了这话,身上突然没来由的一阵凉意,哆嗦了一下。他这句话说者无心,听的人可就不那么想了。这个犊子不光出去惹是生非,在家里也没少霍霍师兄弟们。这几年他不仅挑遍了步云山周围十八家武馆,同时也挑遍了山上一百单八个师兄弟,有的不和他比试的,这犊子就软磨硬泡,非得比人家和自己比过了才算完。
曾经有一个师兄死活不愿意和他动手,他愣是在人家房门前坐了一宿,当那位师兄清晨打开卧室窗户,迎面就看到他顶着一脸油和大黑眼圈,呲着牙满嘴口气跟他说早安的时候,惊得那位师兄当场就差点小便失禁了。
上山七年,
刚开始的三年里这小子谁也打不过,师兄弟们手下还是留情的,出去惹事的时候经常被人家揍得鼻青脸肿回山。到了后几年,这小子不知怎么的开了窍,到了第六年,他依然是谁也打不过,不过是人家打不过他。师兄弟里面,凡是三品境以下的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三品境以上的他倒是也没打过,到了这个境界边缘的,苏步青通常会联系山海武大,给徒弟谋一个锦绣前程。当今山海武大的第一顺位学员吴天赐,便是从北松派走出来的好苗子。
不过这犊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只跟门派二当家的磐龙子比试过一场就再也不缠着他比试了,一是他看到了巨大的差距,二是磐龙子虽然没下重手,不过最后那一记千年杀让他后来半个月都没法正常坐着吃饭。
至于掌门人苏步青,他更是连想法都没有,不光是知道差距太大,还有就是他是打心眼里面尊敬这个师父的,内心早已将这老人视为了半个父亲。
啪!
这时,苏步青从一名弟子手里接过了一样东西,在刘展亮面前一横。刘展亮一惊,抬头看去,原来是一把长剑,剑身奇长,红黑的剑鞘古朴精致,颇有年头,上面雕刻着鱼龙鸟兽的抽象纹饰,吞口和剑柄竟然是玉质的。
“好……好剑!”
苏步青正色道:“这把汉剑,跟了我十几年,不过今后我可能用不到它了,现在我将它送与你,
下山之后江湖险恶,你又无法修炼灵武,用这个也好防身。”
“师父,您什么时候得的病?怪不得您要送我走啊!您还剩多久?”刘展亮猛地抬头,眼泪刷的一下子流了下来。
苏步青:???
“你这个傻缺想哪去了?苏大鼻子意思是说,他如今境界突破了,内力大进,不需要兵器就能伤人,所以用不到了……”磐龙子在一边骂道,但是话语里明显带有一丝醋意。
“原来是这样……”刘展亮这才放下心来接过了剑,爱惜地抚摸了半晌,突然又红了眼,匍匐在地上。
苏闲瑜在侧面看,那小子两眼圈发红,咬着牙齿强忍眼泪,看来也是个性情中人,不过就是有些婆婆妈妈的,好像是新媳妇第一次出嫁不愿意从娘家出门的感觉。
磐龙子又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根鸡腿,就着竹叶青小口小口地吃,正嚼的香味四溢,让周围弟子暗暗直吞口水,这时不耐烦道:“小亮子,时候也不早了,要下山趁现在吧,晚了的话汽车就没有啦!”
苏步青谆谆教导道:“小亮,外面的花花世界比山上要好得多,只怕你现在不想下山,到时候师父拖你回来你都不愿意呢!听师父一句话,遇到事情的时候先礼后兵,多和你苏哥商量着来。”
刘展亮深吸了口气,对着两位掌门人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起身对着各位说道:“师父的话要听,我这就下山去了
,各位师兄弟们保重。将来我要是有了正经营生赚了钱,一定会回来给师兄弟们盖一排新宿舍,宿舍里每层一个带下水的公共厕所,还是带隔断的!再建个棋牌室,添一个麻将桌,还带电视的!还有,那个山门上的匾给镀成金字!”
这愿望相当的具体,也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早就想好了,不过这话一出,师兄弟们一齐哄笑起来,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不少。
……
苏步青和磐龙子两人站在山顶,看着苏刘两人下山远去的背影,他两人相视一笑,挽起来的两只手握得愈发地紧密。
两个人虽然互相谁也没有说话,但是只从彼此的眼神里就能交流,彼此心里的话几乎不需要说对方就能听得懂。
“总算把这个总惹祸又能吃的小犊子给送走了,一会他们走远了放一挂鞭炮去……”
“人还没有走远,淡定,淡定!”
苏步青暗暗一盘算,这一趟下来,虽然自己一方送走了小瘟神加惹祸精刘展亮,但是赔上了一把汉剑,又送了苏闲瑜两瓶丹药,一块神木令,一小些盘缠,损失倒也不小。想到这里,心里刚才的喜悦之情也消去了不少,不禁叹了口气,背着手向紫云楼走去。
“唉,麻烦,人生总是少不了麻烦啊,要是能专心地追求理想那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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