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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消彼长，那么索斯帝国的败亡也就不奇怪了。”梅丽莎说道，“那肯迪前辈…有来到战场上吗？”
她没有问肯迪是否知道这件事。
六国联军伐索斯已经持续了一年，如此巨大的声势，无论消息传递再怎么缓慢，肯迪也肯定有所耳闻才是。
除非他真的彻底隐居，对索斯帝国的情况毫不在意。
可他明显是在意的。
肯迪很是沉重地摇了摇头，声音极度苦涩，“我原本已经下了决心要去帮小七一把的…说到底，我恨的只有肯亥一人而已。”
“可是，我一只脚踏出隐居之地的时候，却收到了求救信被快马追回的消息…”
“于是，我另一只脚就怎么都踏不出去了…”
梅丽莎一时间没转过弯来，带着疑惑看向了雷穆斯。
“这就是这个求救信事件的第三个问题，也是最愚蠢的问题。”雷穆斯解释道，“这封求救信要嘛就不送，既然送了就不应该再追回。”
“送出了求救信便是向世人强调了肯迪前辈这位索斯帝国二皇子的存在…”
“追回了求救信则是向世人告知，索斯帝国的民众们有多么厌恶肯迪前辈这个弑帝者，他们宁愿灭国也不愿意得到一个罪人的帮助…”
“如此一来一回，让肯迪前辈彻底失去了出手的立场。”
梅丽莎把手指凑到嘴边，苦恼地咬着，“我还是不太懂…”
“民众大多愚昧，肯迪前辈为何要在意他们的想法呢？”
肯迪只能苦笑。
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心境。
雷穆斯想了想，说道“那就打个比方吧。梅丽莎，假设你有一个关系还过得去的亲戚。”
“他遇到难事了，需要人帮助。但是因为某个原因，他变得非常厌恶你，讨厌你。”
“如果你去帮助他，不仅得不到笑脸，他还会对你冷嘲热讽，恶语相向…”
“你还会热脸去贴冷屁股吗？”
如果关系很好的话，也许还是会的吧…
正打算回答的时候，梅丽莎的话语突然卡在了喉咙当中。
她意识到了，雷穆斯的比方中那个亲戚指代的是谁…
那不是一个人，那是整个索斯帝国的民众…
如果去帮忙了，肯迪的一张热脸，贴的是无数的冷屁股…
看了看她的神情，雷穆斯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说道“还有，别忘了肯迪前辈是一位天下无双的双神境强者，是名满天下的大人物。”
“这样的一位名人如果真的回到了索斯帝国，顶着身后无数的白眼和嘲讽，犯贱一样地为了这些人战斗…”
“世人又会怎么议论他呢…”
“他不要面子的嘛。”
“我明白了！”梅丽莎恍然大悟，“这么看来这封求救信的操作还真的是败笔啊。”
“如果没有这回事，世人就难以知晓索斯帝国的内部矛盾。肯迪前辈默默地回国帮忙，民众再攻讦他、辱骂他，那就是民众愚昧、不懂得感恩。肯迪前辈不理会这些言论，是他大度、有涵养…”
“但是有了求救信的一来一回，世人都知道了索斯帝国的民众有多厌恶肯迪前辈。这个时候他再回去帮忙，就显得有些…犯贱了。”
雷穆斯微微点头，肯定了她。
得到了认同，梅丽莎越说越兴奋，手舞足蹈了起来，“我还记得我当初看过一本书，里面有个故事，就是这个意思…”
“说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掏心掏肺地去追求。而这个女的觉得这个男的丑，根本看不起他，对他爱答不理的。”
“女人看不起男人这件事，如果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那这个男人的追求就是深情…”
“但是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女人把男人的追求当成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根本没放在心上，那这个男人的追求就变成了舔狗了，会被所有人鄙视的！”
“…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比喻。”雷穆斯无语地说了一句，略一思索却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你这样理解，我好像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肯迪苦涩地笑着，好似不经意地看向了雷穆斯，“老夫这只癞蛤蟆因为不想被世人看做舔狗，终究还是放弃了白天鹅，看着它被抓住，炖熟…”
脸上笑得苦涩，他的眼中却突然亮起了一道奇诡的光芒…
那道光芒中，似乎能看到一道漂浮在云端的，长长的阶梯。
二十一层神阶！
“小友，你说老夫是不是有些太过爱惜自己的羽毛了？”
癞蛤蟆哪来的羽毛？
梅丽莎默默吐槽着。
雷穆斯刚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肯迪眼中的光芒，随口说道“前辈一只脚踏出隐居之地，便是踏足了这万丈红尘当中。”
“既已在俗世当中，自然也会在意世人对自己的看法。”
“如果不喜，收回脚，继续隐居便是。”
“本是俗人…”
这个时候雷穆斯的目光突然对上了肯迪眼中的奇诡光芒！
他身躯微微一晃，神情恍惚中下意识地说完了自己的话…
“不如归去！”
这四个字仿若洪钟大吕，重重地击碎了他身上的某个桎梏！
随着四字落下，他的双眼双瞳会的纹样爆闪着，同样化为了一道奇诡的光芒…
肯迪满意地笑着，“果然很有悟性。”
…
仿佛穿越了时空，雷穆斯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地方…
他的四周，是数朵纯白色的，干干净净的云朵…
他的面前，是一道神圣庄严的巨大阶梯…
阶梯于白云中若隐若现，似有若无，似乎写满了奥秘…
神阶！
看着这熟悉的景象，雷穆斯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前因后果。
他摇了摇头，无奈自语，“是肯迪前辈…”
“哒。”他昂首阔步，踏上了阶梯，信步拾级而上…
普通的半神来到了神阶之后，需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准备才能再上一层阶梯。二十一层阶梯，他们至少需要来二十一次。
但是雷穆斯…
和之前一样，他轻易地一举跨过了前二十层。
越是往上攀登，他的速度便越慢。
站在二十一层阶梯之上，雷穆斯又感觉到了一阵如山似岳的巨大压力。
这压力就像千斤巨石一样压在他的背上，让他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而且，很痛。
但这疼痛没办法让他动容分毫。
在他的身前，是一片极浓的迷雾，似乎已经没有了前路。
雷穆斯知道，那就是所谓的，神阶之上！
和之前不同的是，在他的感知中，面前的迷雾下面缓缓浮现出了一条路…
无垢吗…凑合吧。
心神一动，雷穆斯的背后猛然浮现出了四只洁白的羽翼！
羽翼微颤，将他身上的巨石震得粉碎，压力一扫而空！
漠然地看着身前的迷雾，雷穆斯面无表情地抬脚，往前一踏。
“哒。”
…
雷穆斯缓缓睁开了眼睛。他又回到了奇亚马特的游乐园当中。
他抬起了右手细细一看，这只手掌的皮肤突然间变得漆黑如墨，在淡淡月光的照耀下似乎流转着道道金属光泽，多出了一种厚重的坚硬感。
“干净而纯粹之心，一尘不染为无垢。”看着雷穆斯手掌的变化，只剩下一个脑袋的肯迪欣慰地笑着，“恭喜雷穆斯小友以传奇之身踏足神境！”
控制着手掌恢复原状，雷穆斯转身对着肯迪的脑袋认认真真鞠了一躬，“多谢前辈指点！”
这一礼很重，足有九十度。
“指点谈不上，你天赋很好，突破神境本就是时间问题，我不过是推了一把而已。”肯迪说着，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不过小子，老夫得提醒你一件事。”
“没有万全的把握，千万不要随意尝试突破第二个神境！”
梅丽莎正在雷穆斯身边欢呼雀跃着，闻言看向了肯迪，不解地问道“可是肯迪前辈，您好像就是短时间内连续破境的吧？”
“就是因为当年急着破境，在隐居之后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看不到通往第三条神境的路了。”肯迪遗憾地说道，“太轻易获得的东西，未来就很难沉下心去为之奋斗了。”
“迷失在力量当中的人，只会成为力量的傀儡。”
梅丽莎有些无语地撇了撇嘴，“这就是天才的烦恼吗？像我们这种突破神境都很艰难的庸才，就根本没有这种担忧。”
雷穆斯若有所思。
他总感觉，肯迪的话语当中还有更深的涵义。
“时间快到了吗…”这时候，肯迪仅剩的脑袋也开始渐渐地化为白光消逝，他只好用最快的语速说完自己最后的叮嘱，“雷穆斯，我看得出来，你的身上背负着很多很沉重的东西…”
“你既然想要背着，那便先背着。”
“但是无论今后际遇如何，你都要牢牢记住，你今天说出‘不如归去’四字的时候，是怎样的心境！”
“对你来说，这才是真正的神境！”
肯迪彻底化为白光消失了。
梅丽莎没太听懂，于是习惯性地看向了雷穆斯，却惊讶地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雷穆斯阴郁着一张脸，眼神冰冷得可怕，看得她寒意入骨！
嘴唇微动，她还是什么都没敢说。
“可惜，我已经…”一点点地将那个在红色棺木当中沉眠的女孩身影塞进了记忆深处，雷穆斯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
他的身体松弛了下来，面色也缓和了许多，不过声音依然十分沙哑…
“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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