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先啊。”吕古看着吕布,已经年过八旬,精力什么的已经大不如前,哪怕有吕布帮忙调理,如今也有些力不从心了,看着自己儿子,吕古笑道:“你也该继承皇位了吧,这天下哪有六十岁太子啊。”
吕布没有回答,看了看身旁四十岁的太孙还有已经三十五岁的太皇太孙……
“算了,让忠儿继位吧,孩儿这一生散漫惯了,皇位非我所愿。”吕布叹了口气,谁想到自己放出这么一头巨兽出来,而且他觉得这巨兽虽然暂时被摁住了,但未来恐怕还是有重新出来的时候。
吕布现在的心情很纠结,既想继续集结工匠、医者探讨更深的东西,又担心放出更强大的东西来,趁着这是模拟世界,好好在这方面努力,做好提前应对的准备,哪有心情去当什么皇帝?
“那就传位给忠儿吧。”吕古点了点头,两人谈论下任皇帝的事情,感觉上像是在谈论今晚吃什么一般随便。
吕忠年近四十,其实执政能力是有的,做过多地郡守、总管,跟着打过突厥,在六部都待过,这么多年下来,执政能力其实未必比吕古差,眼界甚至更远,由他继位也放心。
吕忠闻言有些懵,他其实已经做好了跟自家爹一样当六十岁太子的准备,毕竟他们吕家医家出身,至少吕古和吕布是不折不扣的医者,命长。
尤其是自家父亲吕布,六十岁年纪看着跟自己差不多,这样的情况,他实际上是有当一辈子太子的觉悟的。
谁知皇位就这么隔过自家父亲落自己头上了,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茫然的看着父亲:“父亲,这……孩儿恐难以胜任。”
“我教你四十载,若你还不能胜任,那这辈子也难胜任了。”吕布看了儿子一眼,平淡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威严。
吕忠只能闭嘴,他有预感,哪怕自己做了皇帝,也没办法反驳自己的父亲。
皇位就这样定下来了,选了一个吉日,吕古功成身退,将皇位传给了吕忠。
不过,吕忠想象中的处处掣肘并没有发生,自家爷爷每日跟一帮老臣闲聊,或者给人看病,父亲跟以前一样,不是研究器械,便是在边疆拿突厥人做实验,有时候会抓几个昆仑奴回来,虽然有些残忍,但对自家臣民,吕布却向来十分宽容。
吕古也很快开始习惯了自己的执政,除了朝中老臣不时以先太子功臣自居,倚老卖老之外,吕古掌权出乎意料的顺利,这根他想象中皇位交接有些不太一样。
“放心吧,你爹若是想要皇位,当年便可直接做天子,老夫也做不了这么多年的天子。”吕古看着自己的孙子,摇了摇头道。
“祖父,父亲他究竟要什么?”吕忠不解,天子啊,天底下最具权势之人,唾手可得的权利,父亲就这样丢掉了?
“以前我也不太懂,你爹他自小就有大志,并非要揽尽天下权,他要的比这个更大,只能说,你我站的太低,能看到的便只有这世俗权力,而他要的东西,已经超脱了世俗。”说到最后,吕古叹了口气,活了一辈子,也是到晚年,才看清楚一些自己儿子淡然背后的孤傲。
但自己有这份心态是做了几十年天子然后放手之后才有的那种超脱感,自己那儿子为何会有这种感觉?看样子,小时候就有,甚至若非杨广当年瞎胡闹,天下一直是盛世的话,都不会有后来这些事儿。
想不通。
吕古都想不通的事情,吕忠自然更想不通,虽然他已经足够成熟,但还没办法舍弃世俗权势,再跟爷爷一番畅谈后,也放下了心结,继续开始自己的执政。
随着时间的推移,果然如当初所料,这些豪商开始用更隐秘的手段去压迫治下工人,朝廷这边虽然始终站在工人这边,但这豪商擅长抓漏洞,吕布也第一次见识到这利益的诱惑面前,人的意志有多薄弱,甚至不惜卖国都要保全自己的利益。
大魏建国第五十年,魏高祖吕古九十六岁,终究是没能活到百岁便驾鹤西去,老人走的很安详,他享了十多年的清福,看着儿孙满堂,送走了一个个老臣之后才去。
这一年,也是大魏一个灾年,吕古之后,护国大将军单雄信、骠骑将军雄阔海、秦琼、程咬金、罗松、苏定方等老一辈将领先后去世。
这还是吕古晚年经常跟这些人闲聊,帮他们调理,偶尔吕布也会回来帮他们查查身体的缘故。
昔日名将接连陨落,高句丽以为有机可趁,在憋屈了几十年后,偷学到火神砲的技术,想要趁着大魏老将频频去世,军心动荡之际拿下幽州,却被幽州总管将刚刚恢复的怨气打去了大半。
不过这个消息却惹怒了吕布,亲自带着裴元庆等老将,乘坐五行船,自新罗百济登录,顺势将两地划入大魏治下后,与幽州总管南北夹击,高句丽在坚持了一月后,被大魏消灭,高句丽也自此沦为了历史。
不过吕布并未高兴,裴元庆也在这次征战中病故,昔日瓦岗众将,至此已经就剩吕布一个了。
次年,陪伴他一生的挚爱单小妹也含笑而逝。
那一天,吕布默默地坐在小妹身边,帮她整理着仪容,虽然这样的事情已经经历过很多次,但终究还是难掩心中悲意,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当年那个有些刁蛮任性四处惹祸的小妹,后半生却是贤淑持家,谁能想到?
当陪伴身边的众人渐渐散去,那种孤独感再度涌上心头,这不是身边有人就能消散的,人与人之间建立交情是个很复杂的过程,以吕布今时今日的地位,能如当初一般跟他交流的又有几人?
哪怕这一生已经尽量不去与人交流,但还是难免与世俗产生几分羁绊。
又过两年,吕布一直待在青海这边,吕忠专门乘坐阴阳炉车来见吕布,看着父亲依旧健朗的身形,吕忠笑了,对着吕布一礼道:“孩儿给爹带来两名婢女。”
“不必了,我一糟老头子,莫要坏了人家清誉。”吕布摇了摇头,看着窗外的青海,倒是没有两年前的落寞之色,只是看着窗外道:“这两年这阴阳炉更新迭代极快,听说有人去了瀛洲想要立国。”
“孩儿此番来也正是为了此事。”吕忠坐下来,看着吕布问道:“父亲对此事怎么看?”
“这是天下。”吕布指了指身边的一个蓝色的球,此乃这些年各条航线做探查出来的天下全貌,道:“瀛洲位置极为特殊,在海上,乃是我朝屏障,虽然如今天下尚无他国能对我朝造成威胁,但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正好借此机会,将瀛洲拿下,作为我大魏海上屏障,走新州(新罗百济合称),只有两百里远,这地方盛产白银,将其攻占之后,留人去开矿,如今和西方那些大国贸易,他们更认白银以及黄金,多储备些没错的。”
吕忠默默地点点头,父亲所言,跟自己不谋而合,看来自己如今也不比父亲差了:“孩儿准备打完这一仗便将皇位传给昭儿,来这里陪父亲,可好?”
吕布看了他一眼,随意道:“天下既然已经给了你,那便该由你来做主,问我是何意?”
“父亲,待我凯旋归来!”吕忠笑着起身,这次他是准备亲征。
然而,吕布终究没能等儿子回来,在征伐瀛洲时,中了埋伏,被人暗害。
吕布闻听此事后并未有过激表现,只是让吕昭继承皇位,过了两年后,吕布亲自率兵出征,屠尽瀛洲四岛之民后,方才带着吕忠船只的残骸回来。
吕布的晚年总是难以避免承受这类痛苦,但他最终还是选择咬牙坚持,他要看医术养生的极限,同时也要看看这个自己开启的新时代,会有怎样的发展?
这一等,便等到了一百二十八岁,孙子吕昭退位让重孙去做皇帝,吕昭则来陪吕布,西方终究还是出现偷了大魏技术,内部革新的国家,可惜没多久便解体了,未能让吕布看到对方会出现什么新的东西。
又过了四年,大魏这边出现过一次动荡,豪商联手想要抗衡官府权利,这一次,自己那重孙手段颇为狠辣,直接将全国五千家豪商家族连根拔起,虽然让大魏民间出现一定混乱,但也用这股鲜血,向所有豪商再次敲了警钟,朝廷可以让你发财,但想要以区区钱财插手朝廷的事情,那便只有死路一条。
大魏历经四代天子和一代隐皇,终于是奠定了这个基调,虽然未来这些手握重财的豪商可能还会卷土重来,不过这已经不是该吕布考虑的事情了,或者说,他已经没有能力再考虑这些事情了。
吕布一百三十二岁这年,终归是走到人生的极限,在年近百岁的吕昭服侍下,眼瞎了最后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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