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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平六年,三月廿九。

    阴,有雾。

    天色未开之时,阳平关北门悄然而开,一队兵马向着东北而去,竟是悄无声息。

    离得近了才能看清,兵士衔枚,战马上了嚼头,所有人马脚上更是裹了布团。

    这支兵马的最前方,一员骁将抑不住脸上的兴奋,不时地轻夹马腹,始终冲在队伍的最前方。

    此人不时别人,却是这支兵马中新任的先锋,前军侯甘宁甘兴霸。

    之前刘茂将他打入先登营,其实并不是真的打算把他给扔到先登营里去,那仅仅是为了暂时拖住黄辽和许继而已。

    此时许继已然逃离,黄辽在阳平关内也被关押了起来,甘宁这边自然不需要再装腔作势了。

    临行前,他把甘宁提拔为军侯,统前曲五百兵马在前,充作先锋。

    以甘宁的武勇,区区一个军侯虽是大材小用了点,但是目前他刘茂也只有这么大的权限,却是封无可封。

    好在甘宁自认是戴罪之身,几乎是凭白得了如此的提拔,心下很是欢喜。

    出城行了一个时辰。

    在稀薄的云雾之中,影影绰绰间,甘宁发现了在道路一旁驻扎的兵营。

    那是早已在此等候的严颜一部。

    却说昨日,在严颜得到刘茂的传令之前,许继由于躲躲藏藏,其实也是刚刚逃至此处,正好撞上拔营准备回军的严颜所部。

    许继原本的谋划,便是如刘茂和贾诩所猜想的那般,打算暗算严颜之后冲散这股兵马,然后联合即将赶来的霍山所部,一同回军,与西面赶来的张修大军双面夹击阳平关。

    只是他的算盘打的虽好,却不知严颜对他们师兄弟早有防范之心。

    这一次,一向自视甚高的许继,终于亲身体会到了社会的毒打。

    不仅他的偷袭没有成功,他本人更是被严颜一合就给拿下,好不丢人。至于他带来的近千兵马,则是凭空给严颜的三千俘虏里面,又添了八百名俘虏。

    后来,在严颜传告刘茂之后,刘茂大喜,让他膈应的许继已经被解决了,也算是了却了一桩烦心事。

    不过根据贾诩的谋划,让严颜只是派了一小部分兵马押解大量俘虏回城,真正的大部却是藏于北去的道旁,等候刘茂前来再一同挥军北上。

    因为没了许继这个打算偷家的家伙,又留下了吴懿严守阳平关,他们挥军北上之行虽算的上是兵行险招,但只要阳平关不失,他们暂时也不会有后顾之忧。

    而与之相对的,此时的汉中郡治所之地,南郑城中。

    太守府议事厅。

    一大早,汉中郡从事,门下掾陈调已经再次安坐于此了。

    陈调其人,散发肆意的披在肩头,与人的第一印象便是一个游侠儿。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他乃是成固人,少年起便喜游侠之举,身负俊俏的武艺,成名颇早,后来被汉中太守苏固征辟来此,做了一名门下掾。

    他正焦急的等待中,门外光影一暗,又是一人进了来。

    抬头去看,却是主簿赵嵩。

    在他身后,两名婢女不声不响地端来了茶水,顺便替陈调将冷了的茶水给替换掉。

    陈调见是赵嵩,立时便站立而起,冲着赵嵩致礼。

    两人见礼之后,赵嵩安坐客位首席,陈调却失了耐心,不愿再坐等下去。

    “赵主簿,刘益州假借讨寇之名,遣其子刘瑁,与临江严颜率五千兵马过白水关冲着阳平关而来,摆明了是狼子野心不怀好意,怎的府君却不着急呢?”

    赵嵩淡淡呷了一口茶,不急不缓地答道“陈从事所言有理,只不过,据嵩所知,那阳平关内已然被府君安排下了霍山兄弟二人把守,还与他们增至了一万兵马,任他刘益州仅仅凭借他的宝贝儿子和那五千兵马,就想对阳平关动心思,怕不是在说笑吧?呵呵。”

    说完,赵嵩继续不咸不淡地拿起茶杯细品。

    陈调一时语塞,却不甘就此离去。

    他从这次刘益州突然的出兵行为中,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正兀自赌气之时,后堂有脚步声传出,拐角人影晃动,太守苏固终于露面了。

    “太守!”

    “府君。”

    “好好好,赵主簿,陈从事,快快免礼,都坐,都坐。”

    陈调与赵主簿致礼之后,碍于苏固的话,陈调只得不情不愿地再次坐了回去。

    只是他的屁股刚刚挨到座椅,正要再次向苏固言说自己的防御守备之法,苏固已经先他一步摆了摆手。

    “陈从事方才之言,我已知晓,不必再说。”

    陈调一窒。

    主簿如此,府君也如此,这就难办了。

    “霍氏兄弟虽是喜好财货之人,却终究还是分的清轻重的。就拿这次刘益州出兵来说,他们还不是第一时间便将细作探来的消息告知了我,不然白水被那妖道所阻,没有他们二人的深入探寻,我等又如何能够得知刘益州已经兵出白水关了?”

    苏固抬了抬手,示意二人饮茶,他却接着道“再者来说,这一次他们二人可是发下重誓,言明定会依照主簿之计,赚他益州五千兵马入关后全歼之。阳平但有寸失,他二人便会提头来见!”

    苏固说起赵嵩的计策,还冲着赵嵩赞许的点了点头。

    赵嵩忙将茶杯放置一边,谦虚地回了一礼,心里却是很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别看咱只是一个主簿,其实兵书军法咱也是多有涉猎的,区区五千兵马,又哪里能够彰显咱的大才?

    不过狮子搏兔尚用全力,这一趟,咱就给安排上了将计就计、瞒天过海以及十面埋伏等等,若不是咱这般熟读兵书之人,如何能够使出这等妙计来?

    陈调听完立即变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可看着眼前暗自得意的赵嵩,他只能无奈地落回了座位。

    这赵主簿,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之辈。

    简直就是纸上谈兵,书生误国之辈的楷模啊!

    既然阳平关的二霍,已经依照赵主簿这出妙计行事了,那么就不必多想了。

    阳平关必然已经没了。

    这两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当真是不知人外有人啊。

    你们只看到了素有早夭之相的刘三郎,难道就没看到这次与他共同带兵的,乃是临江严颜严希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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