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出事的地方里甘州并不远,只是为了躲避追兵,尽量挑天黑的时候走,又绕了个远路,走了两天才走回甘州城里。
万幸没遇上追兵,一路上算是有惊无险。
进了甘州城第一件事就是去医馆给黎婧看伤,沈晓妆在外面等的百无聊赖,捧着医馆大夫给她的热茶,靠在谢寒肩上昏昏欲睡。
趁着这会谢寒请了医馆里的小学徒到家里去找人来,找辆马车来,好把黎婧这个残废给拉回去。
大概是医馆的炭盆子烧的太旺了,又或者是谢寒在身边实在是太叫人安心,沈晓妆竟真的睡了过去,连谢寒把她抱上马车都不知道。
等沈晓妆再睁眼,头顶是熟悉的帐子花纹,身上盖着的是厚实的被褥,沈晓妆一动,浑身上下都疼。
要不是后来一直坐在车上,沈晓妆这会可能都起不来身。
活过来了。
沈晓妆一动,金条就过来了,先是给沈晓妆到了杯温水,而后问“夫人饿不饿,厨房备了不少吃食,都还热着呢。”
“拿碗粥来吧。”沈晓妆说,“二姑娘怎么样了?”
金条没动,吩咐个小丫鬟去给沈晓妆拿吃食来,和沈晓妆说起黎婧的事“没什么大碍,但是大夫说二姑娘的腿得静养,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二姑娘骨头都折了,怕是一时半会好不了。”
沈晓妆扬了扬手里空了的水杯,示意金条再来一杯,“能恢复成什么样?”不会到时候变成个瘸子吧。
“大夫说只要好生养着,和往前没什么差别。”
沈晓妆点了点头,那就行,要是黎婧真出什么事,别说跟京城里那一帮人交代,沈晓妆自己这良心都过不去。
垫了垫肚子,沈晓妆去看黎婧,坐在炕沿上看着瘫在炕上的黎婧唏嘘不已,“看看咱们黎二姑娘,多可怜,哎呀,你这腿也动不了了,是不是就去不了渔阳了?啧啧啧,到底是谁派的人啊,怎么还毁人姻缘呢”
黎婧被沈晓妆这么阴阳怪气地一顿嘲讽,听得拳头都硬了。
“你少说两句没人把你当哑巴。”
沈晓妆朗声大笑,虽然她和黎婧情同手足,但是看黎婧吃瘪,她还是很高兴。
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
沈晓妆往里蹭了蹭,“行了,你跟我甩脸子做什么,阿寒已经给京里去信了,这事轮不到你一个姑娘家管,前面多少个爷们顶着呢。”
这话是曾经很多人跟沈晓妆说过的,现在沈晓妆转头就用到黎婧身上了。
“哦对了。”沈晓妆好似才想起来一眼,笑眯眯地和黎婧说,“我听说高将军就要来甘州了,阿悦,你高不高兴,开不开心?”
黎婧被沈晓妆的话呛得咳了起来,沈晓妆在一边幸灾乐祸,无比期待高挚到了甘州之后会发生什么。
你猜高挚知道黎婧要背着他自作主张地嫁到黄家去是什么反应?
黎婧自小就是个主意正的,她想做的事,谁拦着她都没有用,就是沈晓妆也劝不动。
有的时候吧,还真得是高挚出马。
终于闲下来了,沈晓妆晃荡这腿,和黎婧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你说这帮人到底是谁派来的?”
黎婧没吭声,沈晓妆奇怪地转头去看她,就见黎婧用一种“你终于想起来问这个”的眼神看着自己。
沈晓妆挠了挠头,这不是这两天一直在忙着逃命,谁又闲工夫想这个啊。
很显然,黎婧有。
“要么就是二皇子的手笔,要么就是又叛变了。”
沈晓妆对那位二皇子印象不深,虽然二皇子是成年的皇子里面唯一一个嫡子,但存在感实在是太低了,这么些年来好像都没听说过这位二皇子有过什么动作。
就连大皇子都跟秋后的蚂蚱似的蹦跶两下,皇后嫡出的皇子却这般老实,就好像二皇子对那皇位一点兴趣都没有一样。
这就很不合理。
就连锦贵妃都想叫那丁大点的九皇子登基呢,二皇子占了个嫡字,哪怕他自己不想登基,那皇后呢?
照沈晓妆来看,那位皇后娘娘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
自然黎婧说的有道理,这事是大皇子的手笔也不是没可能,那人,本就不可信。
无论是谁干的,都说明一个问题,谢寒还活着的事已经被别人知道了。
所以宋齐才会叫高挚来甘州阵局面。
啧,真麻烦。
炕上铺了厚厚的褥子,沈晓妆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也没觉得摔疼了。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沈晓妆哀嚎道。
黎婧轻叹了一声,“快了吧。”
“每次问你你都说快了。”沈晓妆忍不住腹诽,老皇帝怎么就这么顽强呢,活到现在都还活蹦乱跳的?
黎婧大概猜出了沈晓妆在想什么,说“就算别人不动手,锦贵妃也该动手了。”
几位想要夺嫡的皇子中,唯有九皇子是根基最浅的那个,他年幼,无法入朝插手政事,生母分位不高,锦贵妃的母族根基又不在京城,若想叫九皇子上位,只能速战速决。
在锦贵妃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她就该着手准备了。
拖得越久,另外几位皇子的势力就越大,对锦贵妃来说就更加不利。
所以黎婧这次说快了,就是真的快了。
沈晓妆蹙眉,问“可是阿寒和高将军都在甘州的话,咱们在京里不就没有多少兵力了”
黎婧看向沈晓妆的眼神仿佛在看傻子。
沈晓妆也不恼,等着黎婧给自己解答。
“你当他拉拢的武将只有这两家吗?”黎婧幽幽道。
沈晓妆不觉得尴尬,接着问“那还有谁家,温家吗?”
黎婧把沈晓妆推开,“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黎婧不想叫沈晓妆知道的太多,知道的多了,难免顾虑就多了,做事就畏手畏脚起来。
沈晓妆不需要那样。
“况且阿挚这次来也不是为了镇守甘州的。”黎婧语气里多有惆怅,“只怕他是来调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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