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日,祖脉山前人声鼎沸。这里有华丽衣着的少年,亦有破衣烂衫的孩童,他们到这里只有一个目的:闯仙途。后良穿着麻衣,混杂在人群偏后的位置,翘着首,望向祖脉山。祖脉山脚,有数十丈高的玄雾弥漫,这是山门阵法,护着山上的祖魂宗。这祖魂宗,便是后良为自己选的宗门。正观望,玄雾忽然由中央向两侧翻滚,不多时便展露出内里门户。一人脚踏黑雾升起,嘈杂的人群立刻变得安静。“日上三竿,仙途开启,日落斜阳,仙途关闭,诸位机缘如何,且闯上仙途再说。”话落,仙师身影一闪,落向山门内里。后良仍在观察,却见身旁少年们都赤红了眼睛,像是发了疯的公牛一般冲向山门。“穷吃鸡,富快递,苟一苟,活更久。”忍住随波逐流的冲动,后良劝诫着自己。最先进入山门的,自然是前方衣着华丽的少年们。待他们进去后,他们的奴役仆人,纷纷拿出棍棒,对着后方冲刺的少年迎头痛击。背靠榕树没有立刻冲刺的后良双眼微眯,冷脸扫视前方,希望寻找出那些奴仆站位的漏洞。但那些人显然早有预谋,山门虽然宽广,却堵得严实。冲锋的少年虽然勇武,可跟人高马大的奴仆比起来,劣势太过明显。无脑冲击了一阵,除了少数几个幸运儿闯了过去,大多数都停下脚步。“日上中天,就让你们进去。”“若是非要硬上,手脚骨折,可就闯不得仙门了。”奴仆杂役们怒吼着,恐吓跃跃欲试的少年们。“巷里村里正王福在此,向诸位城里老爷求一条路。”忽有人高声喊话,众人望去,便看到一个二十余人小团体。那些奴仆杂役却没有回话,只是把目光望向身后马车内,那里才是有决定权的人。不多时马车中伸出一只手,摆了摆,奴仆杂役们便让开一条路,允了巷里村的人进去。又有一些村子的里正喊话,但多数都没被通过。也有一些人不信邪,挑逗着大家情绪冲了几次,结果也都不算好。后良依旧苟在后面,口中念念有词:“只偷师,人头不送。”便这么苟到日上中天,前方奴仆终于放开通道,后良也随着大流踏入山门。“啊~~~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没有天赋?”“灵根,我没有灵根,我没有灵根啊~~~”“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甫一踏入山门,便有许多少年定住身形,落泪呼喊。后良也觉得有异物压身,却不至于不能走动。他略有停顿扫视左右,发现九成人都定在这里,唯有少数人能继续向前。“不走就让开。”身后传来怒斥,后良扭头转身,看到一眉宇间有一道疤痕的少年,正不满的看向他。“你先走。”后良错开身位,让这少年在前,随后紧跟其身后。少年咬牙向前,仿佛身上的压力很大。他一边走,一边怒斥身前人,若有哭闹倒地者,更是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有了他在前面开路,后良倒是舒服了很多,便这么亦步亦趋的前行。走了约莫一刻钟,身前身影突然一顿。后良疑惑抬头,发现身前那人弯腰驼背,似乎扛着的压力又大了一分。扭头望向侧面,那里有一个仙门中人,倒不是仙师打扮,看起来像是俗世奴仆。他的手中举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劣等资质。“进入前方区域,便算灵根稳固,只是很差么?”心中思索着,后良向右前方垮了一步,跟前方少年并肩。压力徒增,但还在后良承受范围之内。扭头看向左侧少年,只见他面色酡红,眉心疤痕仿佛要滴血一般。迎着后良目光,那少年眼中满是怒意,似乎觉得后良在嘲讽他。“我开路,你跟着我。”后良说完,又向前夸了一步,来到少年身前。那少年错愕,随后目光感激的望了后良背影一眼,紧随他身后,缓步向前。二人身位调换,后良开路方式比他轻柔许多,或是软言相劝,或是轻柔移动。就这么又向前走了一阵,后良回头,却发现身后少年落后一丈。“可还行?”“行。”那少年应了一声,鼓起力气,奋力追赶。后良不再言语,只是步履间慢了一点。又前行一阵,便见到右侧又有一个牌子:杂役弟子。“过了这道坎,便算是入得山门了。”身后少年喘息声中带着惊喜,后良缓缓点头,再次迈步向前。跨过牌子所在边界,一股莫大的压力传来,后良脊梁猛地一弯。这压力,不知增强了多少倍。勉力向上望了一眼,却根本看不到更远的牌子所在。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了。“啊。”身旁一声痛吼,是跟上来的那个少年,已经半蹲在地上。“还能走?”后良询问。少年苦笑摇头,随后又释然道:“不能走了,但进了山门,就满足了。”后良缓缓点头,刚要迈步向前,又有些犹豫起来。以他的状态,走入下一个阶段应该没有问题,可入了下一个阶段,再想向上走,想来也是难了。那么,如何让利益最大化呢?后良的目光望向身旁半蹲着的少年。“你叫什么?”“李忱。”“我叫后良。”后良伸出手,拉住李忱臂膀。“我拉着你,咱们试试再上一个台阶?”李忱惊讶的借着后良的力量起身,却在半起身的状态停了下来。压力太大,他实在站不直。“你上一个台阶肯定没问题,为何不独自试试,再上两个台阶?”李忱疑惑的问道。“看过你的状态,我想,若是没人帮我,我估计也就上一个台阶。”后良向山上望了望,又扭头望向李忱。“可愿意帮我的人一个也无,愿意帮你的到有一个。”“为什么?”“谁知道呢。”后良说完,见李忱依旧一脸严肃,大有后良不解释清楚,便不同意的意思。“结个善缘,或是希望有人像我帮你这样帮我,再或者,我们共同上一个台阶,那样在那个地方,我就不孤单了,一个好汉三个帮,没钱没势力,就总要有个朋友吧。”李忱眉头挑了挑,眉心赤红的伤疤跟着扭动了一下,看起来异常狰狞。“若能再上一个台阶,你这辈子,都是我兄弟。”说完这话,李忱主动伸手,握住后良小臂。“那我们是兄弟了。”话落,后良奋力拉扯,二人艰难迈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