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小院内。
李承乾与禄东赞对坐,俩人面前的小火炉也逐渐变红。
古人喝酒一项有‘温酒’‘暖酒’的说法,包括不少古籍也记载过‘酒,不宜冷饮’。
若是用后世科学观来看,就是白酒中含有不少对人体有害的物质。
比如对人视觉神经有害的甲醇,和增加白酒辛辣味,也是导致醉酒主要原因的乙醛,前者沸点在647度,后者沸点仅仅21度,若是将酒加热了喝,有害物质自然会挥发不少。
随着小火炉温度变高,小院内酒香开始浓郁起来,禄东赞不止一次对着火炉咽着唾沫。
片刻后,禄东赞只能开启话题转移注意力“殿下,不知您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李承乾笑了笑,爽快道“这不是听说大唐将要与吐蕃和亲了嘛,以后就算一家人了,自然要多亲近亲近。”
和亲?
这个理由,值得一国太子亲自送酒上门?
禄东赞忍不住又撇了眼正烫着的酒,心中略微警惕,脸上却是浮满笑容道“哈,殿下说的是啊,以后大唐贺吐蕃就是一家人了,亲近些好,亲近些好啊。”
有了话头,李承乾很自然用出了后世的酒桌套话,上至天文下至地理,给禄东赞唬的不要不要的。
虽说禄东赞心中也没信几成,但怎么也是大唐太子亲自示好,他这个捧哏肯定也要做到位。
就这样,小院内气氛很快热烈起来。
约莫半柱香后,小火炉首次出声,打断了俩人的‘交流’。
‘咕咚咕咚’
声音虽小,却是如同天籁。
按照广大酒客的习俗,这火炉有声儿,可就代表着能喝了。
禄东赞抿了抿唇,嘴馋道“殿下,这酒算是热好了吧?”
李承乾挥手点头道“当然。”
“嘿嘿,那就好。”
禄东赞大喜,当即用布裹住炉盖将其揭开,随后又拿起勺子往酒樽里舀起酒来。
不管李承乾到底打的什么注意,反正这酒肯定是要喝的,到时候有小问题可以帮帮忙,大问题再拒绝也不迟。
能作为驻大唐鸿胪寺的吐蕃使者,禄东赞显然不傻,他也能猜到李承乾应该是有所目的,所以在交流间也颇为谨慎。
只是让禄东赞感觉有些诧异的是,半日时间过去,李承乾直到走时都没有唠任何问题,反而只说今日喝的尽兴,来日再聚。
来日再聚?
红脸汉子舔了舔酒盏中的酒液,惊叹道“大唐不愧是天朝上国,太子殿下人真好啊。”
禄东赞瞥了眼迷失在白酒中的下属,撇嘴道“想什么呢,真当这酒白给你喝了?”
红脸汉子一脸懵逼“不是白喝的吗?某也没听见殿下有什么要求啊。”
禄东赞揉了揉泛红的脸庞,双目中闪过精光“哼,那只能说图谋不小了,可要小心谨慎。”
红脸汉子闻言呆滞,茫然道“大论,该如何小心谨慎啊?”
禄东赞干脆道“拒绝一切诱惑!”
红脸汉子微怔,呐呐无言。
接下来的十来日时间,李承乾履行了他的约定。
几乎隔一日就会带着唐酒上门找禄东赞喝酒,聊天内容也全是杂七杂八毫无重点。
红脸汉子已经完全拜倒在大唐太子的风度之下,就连禄东赞此时心里都有些纳闷。
难不成,真没什么问题?
毕竟仔细想想,自己虽说被赞普看重,可此时也不过是区区一名使者,手里可以说是毫无实权,仅仅只有传话之能。
如果大唐太子真是要自己传什么话,也不至于这么多日连番上门示好,只用派人告知一声便可,哪怕稍微严肃点的问题,也就是一封文书的事情罢了。
至于别的,禄东赞是真的想不到有任何可能性了。
打探吐蕃内部消息?
别搞笑了,谁不知道现在整个吐蕃被赞普一人捏在手里,国内没有任何矛盾,部族也都居住在高原之上,海拔就是最好的防守武器,也没有修建什么大型关卡要塞。
那太子殿下,究竟意欲何为?
禄东赞的这个疑惑,在李承乾第七次上门时得到了解答。
依然是俩人对坐,小火炉温着白酒。
不过今日李承乾显然有些心事,饮酒速度比往日快上不少。
“殿下,可是有何烦心之事?”禄东赞有些好奇问道,此时的他并未意识到与吐蕃有关。
“害,孤能有什么烦心事。”
李承乾摆了摆手,又略带伤感道“只是心里有些担忧罢了。”
担忧?
禄东赞疑惑道“不知殿下为何事担忧,可否一述?”
好歹喝了这么多天酒,禄东赞觉得为李承乾做些排忧解难之事那也在情理之中,只要不是对吐蕃不利便可。
听见禄东赞这样说,李承乾脸上浮现一丝感动,嘴唇动了好几次,最终又十分绿茶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孤这诶。”
一句不是大事,一声长叹。
这两者组合起来,禄东赞心底虽然有些警惕,但还是很干脆的继续道“殿下有话尽管直言,咱们可要是一家人了啊。”
毕竟自己刚才都主动出声问了,殿下也说了不是大事,若是这都不敢继续问,那不显得我吐蕃太过小气。
这里的门道,禄东赞还是拎得清。
“诶,也罢。”
李承乾望了禄东赞半晌,摇摇头出声解释道“孤自幼与金城关系亲近,哪怕长大了也是时常相聚,可一想到她这要嫁给赞普,虽是好事但也忧心会受了欺负。”
听到金城两字,禄东赞心里是警铃大作。
作为吐蕃使团的最高领导人,他怎会不知与吐蕃和亲之人便唤作金城公主。
只是当他听完李承乾所言后,顿时是后槽牙都疼了起来。
自己这边担忧了十几天,连这等好酒喝起来都是心惊胆战的。
结果就这?
忧心金城公主会受了欺负?
殿下是以为我吐蕃也会有你们中原王朝那种后宫搞风搞雨之事吗?
念及于此,禄东赞哭笑不得道“殿下啊,您这是真正的多虑了,金城公主嫁到吐蕃,那必定如同那天上的月亮。”
李承乾挑眉,连忙道“噢?东赞此话怎讲?”
这还用想吗?
我吐蕃女人地位多低啊,怎么可能与金城公主相提并论?
禄东赞心里吐槽一句,但嘴上肯定不能这样讲,反而举出例子道“殿下有所不知,在大唐同意和亲之后,赞普已经决定举全族之力为公主筑城,要亲自为公主加冕为王后,您说这会受到欺负吗?”
李承乾闻言大惊失色,张嘴道“竟是如此?”
禄东赞很是骄傲的点点头“当然,某绝无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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