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封子安的苏醒速度已经远超想象。天道这边甚至话都没说完，这人就已经醒了过来。比起之前快了一倍有余！“可惜了……”维吉尔倏地一笑，转头朝天道看去。“本来可以赌点什么的。”天道默然。旋即祂好像不信邪般，再次打出响指。封子安脑壳一抽，又把脸埋进了姬妃雪的胸口。后者身子轻颤，但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甚至有些享受……然而她也没享受多久，封子安就又醒了过来！“我他妈？”天道再次爆出粗口。“这不科学！这怎么可能？！”封子安回神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许多。他凝眉望着空处，喃喃念道：“我好像找到窍门了……”“什……”天道颤巍巍出声：“什么窍门？”封子安依旧保持着怔然的模样。但右手却微微抬起，在喉前轻轻一划。“自我了断。”说完他又抬头，朝天道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怎么你说话变这个调调了？刚才那些高位者的风度呢？”“风你妹啊！”天道似乎已经回不去了，跳起脚怒道：“这种时候说那些还有用吗？！”封子安愈加费解。便又左右看了眼维吉尔和姬妃雪，懵懵问道：“什么情况？刚才换人了？”“没有。”维吉尔轻声应答：“只是破防了而已。”姬妃雪噗哧一笑，埋头捂着薄唇。封子安也被搞得非常莫名，挠了挠头不置可否。忽然他又对天道招了招手，“来来，再试一次，我应该找到窍门了。”“哼！”天道震声冷哼。这回祂连响指都没打，封子安就翻着白眼昏阙过去。姬妃雪下意识挺胸，准备接住他的脑袋。却不料这额头才刚刚碰到软肉，封子安猛地一弹又坐直起来！“呀嗬？”天道声线陡然一下提了起来。封子安还没来得及说话，登时又是白眼一翻。这一次，他只是仰了仰头。再一低头，这眼神便恢复了清明。甚至连眼皮子都没合上！天道急了，怒声嘶吼起来：“老子还真就不信了！”接下来的几个回合，封子安就始终在不断重复着一个动作。仰头翻白眼，低头眨眼皮……过程还挺有节奏，看得维吉尔和姬妃雪都愣在了那里。不知几个回合过后，天道终是喟然长叹。封子安也没再仰头。但令人骇然的事情发生了！只见他回过神的瞬间，竟毫不犹豫地抽出了腰间阎魔刀。而后果断将刀刃横在喉前，猛地一拉！“子安！”姬妃雪惊慌尖叫。维吉尔亦是迅速上前阻拦。然而封子安的动作实在太过突兀。在场人即便已经反应过来，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于是只听“嗤”的一声细响，血洒长空。接着便听封子安“卧槽”出声。他一把扔开手中阎魔刀，赶忙抬手捂住了脖子。嘴中鲜血就跟不要钱似的，一股股往外翻涌。“子安！”姬妃雪焦急上前，颤巍巍抬手捂在他喉前。“不……不要动，我会……我会想办法的……”说着说着，姬妃雪的泣音已经压制不住。却不料，咽喉开口的封子安，居然还能出声！“呃……”他迟疑了一下，才道：“师尊，封个喉而已……我没事……”按照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强度，封喉之类的伤势，只需几秒就会被纳米虫补救完毕。只是这血一泼泼往外洒，看起来吓人而已。“那就好……那就好……”姬妃雪垂泪呢喃着，忽又猛地将封子安搂入怀中。全然不顾他身上还有些没有凝结的血液。封子安愣在她怀里，眉头颤动良久不语。维吉尔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轻轻摇头。咔~同时，咬牙切齿的细响再次从天道方向传来。刚才那一波变数，其实只是“惯性思维”作祟。找到“自行了断”的窍门之后，封子安就不断地暗示着自己。“抹喉就能醒过来！”这是个极为危险的暗示！如果是在梦中世界，这种方法的确是最快苏醒的不二选择。可一旦这种思维形成了定式，就是眼前这种覆水难收的后果！当梦境与现实的分割变得模糊时，就会造成和《盗梦空间》相似的悲剧。当然，只是对封子安来说并没有这么严重而已……如果是个正常人，这会儿就只能躺地上咳血，暗骂自己伞兵了。“嘿……”忽然间，天道贱兮兮地笑了。“不管怎么样，这局我至少扳回了一城！”封子安撇嘴切了一声，缩在姬妃雪怀里沉声道：“不过是马失前蹄而已，你牛逼个什么？”“呀嗬？”天道语气又变得激动起来，“你很牛逼是吧？啊？”最后那个字出口的瞬间，封子安再次沉睡过去。一秒……两秒……三秒……封子安依旧没有醒来。这已经是第三十二次轮回，难度本该是第三阶层。只是封子安之前一直走捷径，刚入梦，就遵循着本能自行了断，这才一次次超出了天道的预期。现在他意识到这个方法不能轻用，果然一下子就被打回了原型。嘿嘿！看你再给我装逼！天道心道：“现在你没有那么……歪日？！”心里的话还没讲完，封子安再次清醒！他眨巴着眼皮懵了半秒，跟着低头探出爪子，在自己身上划出深深几道沟壑。不必多说，那伤痕很快恢复过来。他这才暗暗松了口气。“松呐？巴卡呐！”天道已经词穷到开始使用外语：“No fxxking way！”维吉尔亦是眉眼一亮。“嚯？这次你又是用什么办法作弊的？”封子安颦眉摆出问号脸，“什么叫‘作弊’啊？就不能是我心灵强大吗？”“呵呵……”维吉尔笑而不语。封子安便当场尬住。良久之后，他才低头呢喃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换个思维方式而已。”维吉尔轻声念道：“我听着呢……且说。”姬妃雪也盯着封子安没有说话，静待下文。“基础还是之前那样。”封子安耸耸肩道：“只是我又在这个基调上加了一层心理暗示。”“先试试自己是不是超人，不是就按照之前的来一遍，如果是的话，就是我认知里的‘现实’。”这又是一个极为危险的想法！只是比起之前的自行了断，改成了自我摧残，确认自己是不是远超常人而已。想到这里，维吉尔不禁深深沉眉。这其中涉及到了一个悖论。如此真实的梦境中，“受伤难愈”这种事情，本就是一种常识！而要在这种情况下，干脆地自我了断以结束梦境，本就是有违常理的！个中复杂，不知要经过何其多的心理斗争。才能果断做出那种远超常理的判断与行动！这个“百世轮回”的真正难点，其实就在于不断累加的心理暗示。而且是越加危险的心理暗示！足足一百种人生，不断累加修改的“梦醒”方案。恶性循环之下，必然会让人心陷入不断的自我怀疑之中。我所在的世界究竟是不是真实？我的存在又是不是梦中的设定？我所处的环境怎么分辨出真假？当百世人生过去，封子安究竟还能不能摆脱这种心理暗示？这才是这场“考核”真正令人胆寒的地方！念及至此，维吉尔忍不住泛起丝丝担忧。哪怕她现在就把这些告诉封子安，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人在不断自我怀疑的情况下，连自己都不相信，又怎么可能相信他人？就算她一次次的重复提醒，封子安也会觉得这是“考核”的一部分！万事皆虚！维吉尔又缓缓转头，凝眉看向天道。那张五官模糊的脸上，辨不出任何表情。但维吉尔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在意味深长地笑着。之前祂所做出来的一切反应，都不过是为了堆砌现在这种困境，所做出来的“铺垫”而已！天道早就料到了会有现在这种情况，这才不遗余力地演戏，将境况一步步推动至此！良久良久，维吉尔终是一声冷笑。“好手段……”话音未落，天道迅速接茬：“过奖过奖……”仿佛他等这句话等了许久似的。维吉尔便也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果然祂是故意……等一下！既然祂早就预料到了我们的反应，会不会……现在我的反应也在祂的预料之中？会不会恰好被祂加以利用，又用之前的套路再重演一遍？“呵……”就在维吉尔心中思绪狂转时，天道又意味深长地笑出了声。这一声淡淡的笑容，仿佛重锤击打在维吉尔心头。“你这该死的混蛋……居然用这种肮脏的手段……”维吉尔话才说到一半，天道再次出声打断。“别误会，‘手段’只有高明与否，没有脏净之分。”祂竖起手指晃了晃，笑呵呵道：“只有能够达到目的的手段，才是好手段……”维吉尔便不说话了。只留下封子安坐在地上一脸懵逼。什么玩意儿？他们说什么了？我刚才是聋了吗？也没见他们动过嘴皮子啊！姬妃雪则始终紧盯着他的脸，仿佛置身事外。良久良久，天道再次出声。“我刚才不是说了吗？”“不管怎么样，这局我至少扳回了一城！”维吉尔沉然咬牙，一张冷艳的俏脸倏地煞气横生。“不是我打个岔啊……”封子安终于忍不住摆了摆手。“你们俩什么情况啊？眼神就能够交流了吗？”维吉尔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低头，直视着封子安的双眼。但有关于“考核”的推测，她还是通过意念完完本本地传达了过去。不消片刻，封子安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后又喃喃笑道：“原来如此……果真是好手段啊……”说着他又抬头看向天道。“像我这种情况，其实你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吧？”“那你次次都要这么入戏地演一遭吗？”天道却缓缓摇头。“不，实话说……你封子安的确是我接待过的所有穿越者中，最为特别的。”“‘百世轮回’的考核，从未有人需要我使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你，独此一份。”封子安呵呵笑道：“那……我就谢谢夸奖了。”“你不用傲气。”天道淡淡接茬：“我早就说过，‘考核’过程不允许作弊。”“我没有立马判定你失去资格，你就应该心存感激。”封子安抬手挠了挠后颈，良久不语。忽然间，他又嗤声笑了。“是吗……”“如果这真有所谓‘作弊就失去资格’的设定，我应该早就被判负了吧？”天道语气沉然：“你大可试试。”封子安又竖起手指，在太阳穴附近绕了几圈。“天道大人，你是不是失忆了？”“我明明就已经试过好几十次了呀……”淡然的语气，却隐隐有些贱兮兮的意思。“哼！”天道沉然冷哼，并没有接茬。于是封子安再次沉睡过去。往后，封子安沉睡和苏醒的节奏明显缓和下来。不再像之前那么惊世骇俗。但整体的节奏，却惊人的平缓！就像是他刻意在控制着节奏一样！期间天道一直沉然不语，再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直至第八十次轮回结束，封子安再次苏醒。天道却没有让他再次睡去。“怎么？”封子安微微抬头，沉喘吁吁道：“认输了？”天道默然良久，才幽幽道：“封子安，你知道……往后二十次轮回的难度有多大吗？”“不知道。”封子安直言不讳，眼神却依然坚毅。“但我已经度过了八十次，终点近在眼前，还有什么好怕的？”天道歪头冷笑。“是吗？那这个你怕不怕？”说着，模糊不清的人影轮廓忽然一挥手。漆黑的环境中顿时浮现出一片晃动的光景。这是第一次，出现了除封子安等人以外的视觉影像！三人下意识横目看去，旋即齐齐瞪目。画面中是一片荒芜之景，满地皆是残缺的尸首。遥遥望去，就连天空中的艳阳都被血雾染成了猩红之色！“这……就是你的现实。”“你的世界、你的爱人、你的挚友……”“已经被魔族踏平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