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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b>                  春日里,敞亮的房间内也有明媚阳光洒进来,透过扇形木窗落在海棠雕花的屏风上,一只斑纹蝴蝶在屏风面前飞舞。

    沈玉棠枕着软枕躺在香榻上,享受着暖和的阳光,面上盖着一本书,被子歪斜地盖在身上,手偶尔抽出来,将书本挪一挪位置。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清闲过了,闲得她有些躺不住。

    经过几日的调养,她已经好多了,虽然出不了门,但已经能下床走动。

    “玄兔,你日后想不想开家医馆?”

    声音从书本下传出,闷闷的。

    她虽然不知道其他大夫的医术如何,但玄兔将她的伤口处理的极为漂亮,至少看着不会觉得很丑,而且她所开的药都是对症的。

    原本她还发热,但吃了玄兔开的药,又给她针灸了两日,便再无发热的症状。

    所以,在沈玉棠看来,玄兔的医术很好。

    有她在,受了伤也不怕。

    玄兔在一旁捣药,毫不犹豫地道“我才不开医馆,也就公子能随我折腾,到了外面,谁愿意让我这个小丫鬟小女子瞧病?”

    开医馆这种事,她既没胆量,也没那心思。

    还是在沈家做公子的贴身丫鬟舒服,只要将公子伺候好了,其他的什么都不用想,吃穿不愁,也没人敢欺负她。

    沈玉棠道“你不要妄自菲薄,指不定日后成了杏林圣手,我找你看病,还得先递帖子了。”

    玄兔仔细地杵药,头也不抬地答了句“公子就会拿我打趣。”

    想来只有去找朝中太医看病才需要先递帖子,只有约上了才给瞧病,她哪里会有那排面。

    说笑着,一个荷叶裙边的丫鬟走了进来,停在屏风后面,柔声禀报“公子,江家二公子来了,说来看望您。”

    江修文?

    他还敢来见她?

    沈玉棠扯下覆在面上的书籍,道“他是一个人来的?”

    想到在林中时,江修文想通原委后,恼怒之下说要把刘兴带给她处置,也不知会不会履行承诺。

    屏风后的丫鬟答道“江公子是一个人来的。”

    江修文这厮果真食言了,早知如此就不该救他!

    “不见,便说我还昏迷着。”

    沈玉棠当即回道,将书又盖了回去,这个不太好的消息,让她觉得阳光都格外刺眼了。

    等那丫鬟出去了。

    玄兔赞同道“就不该见他,他最讨人厌了!”

    听到她十分支持的语气,沈玉棠不禁笑了笑,若是让玄兔知道林中的深坑是江修文挖的,她估计要双手叉腰气闷地骂上江修文至少半刻钟。

    若是骂累了,还得先喝一口水歇一歇,再继续。

    一想到那场面,她便乐不可支。

    然后,笑得伤口隐隐作痛。

    连忙收住笑容。

    荷叶裙的丫鬟出去传了话没一会,就听到仓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然后门被人推开了,同时伴随着某个厚脸皮的说话声。

    “谦之,我知道你生气,但你不能不见我,我们怎么说也是生死于同的至交啊……”

    “呸,谁与你是至交,我家公子可与你不熟!”

    玄兔丢下手里的药杵,站在屏风旁,挡在身高腿长的江公子面前,目光死死地盯着他,如同防贼一般。

    追上来的荷叶裙小丫鬟,气喘吁吁地道“玄兔姐姐,我拦不住他。”

    玄兔朝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先退下。

    小丫鬟如释重负,小跑了出去。

    玄兔继续盯着江修文,道“江公子,我家公子身受重伤,需要静养,您还是改日……不要来探望为好。”

    看着眼前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江修文习惯性扬起扇子就要敲她的脑门,但随后在对方气势汹汹的眼神下,收住了手。

    这里是沈府,眼前的小丫头不是他宅子里的那些可以任由他搓扁揉圆的乖巧侍女,是沈玉棠惯出来的凶丫头。

    江修文放下手,挤出笑容朝里头喊道“沈玉棠,我知道你醒来了,你府上的人都说了,别装没听到,本公子今天来是……是看望你,顺便道个歉。”

    后面几个字的声音细小,若不仔细听,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玄兔却听清了,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沈玉棠道“玄兔,放他过来。”

    她倒要听听江修文能说出个什么花样来。

    “公子。”

    玄兔还想坚持,但公子都发话了,她只好在恶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后退开。

    江修文目的已经达到,大度地不与小丫鬟计较。

    步子一拐,轻快地走到内室,刚一进来,就见面色依旧苍白的沈玉棠捧着一本《香茗录》在看,神情认真。

    她靠坐在软塌上,瘦弱地身子半掩在被褥下,因之前失血过多,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呈现不健康的惨白。

    头发以简单的飞云玉簪别在脑后,半披散着,比以往少了许多刚毅凌厉。

    在阳光下,或许是角度问题,他竟觉得沈玉棠的眉眼面容很是柔美。

    比之前他在银月馆,不,他见过的那些美女加起来都不及沈玉棠之万一。

    这样的想法刚起,他立马浑身一颤,甩开这个奇怪的对比,沈玉棠是男的,再美也是男的!

    要是沈玉棠知道他拿青楼女子与他作比较,估计会不顾身上的伤跳起来先打自己一顿出气。

    沈玉棠根本无心看书,抬起眸子,看向他“刘兴呢?你不是说要将他交给我处置?”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被沈玉棠抢先发问了。

    打乱了他原本准备好的完美说词。

    江修文悻悻然道“刘兴已经被处置了,他再也不会出现在陵阳……”

    刘兴,也就是江远,被他赶走后,无路可走,又找上他大哥江修业,被大哥调到远离陵阳的地方做事了。

    具体去了何处,他也没有过问,眼不见心不烦,更重要的是沈玉棠也见不到他了,也不会知道刘兴是江远。

    虽然答应了沈玉棠,要将刘兴交给她处置。

    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这样做,若是将江远交给沈玉棠,万一被沈玉棠审问出什么,在顺着一查,搜寻些证据,那大哥该怎么办?

    他不能害了大哥。

    所以,只能违背诺言。

    到沈家来道歉。

    想到终究是他们兄弟差点害死沈玉棠,他便内疚不已,以前闹归闹,都没闹成这样过。

    江修文底气不足,心虚得很。

    沈玉棠一眼就看出了他有隐瞒,也不点破。

    这几天躺在床上养伤时,就已经想明白到底是谁在设局,很显然,江修文被人利用了。

    而能如此利用他的,也只有他大哥江修业。

    江府的大公子,手段狠辣,她早有所闻,也见识过,体会过,但没想到他这次会铤而走险想杀了她。

    他竟一点也不在乎江修文的死活。

    倒是江修文,到现在还替他哥哥遮掩,着实可笑可悲。

    只可惜,这都是她的推测,没有证据。

    狼群,算不得有力证据,而当时,她倒是有想在附近找一找线索,或是躲藏在暗处的人,但伤得太重,实在有心无力。

    而刘兴与程光头估计也只是听命行事,所知不多。

    现在,刘兴不知去向,而程光头……听蹲守在程光头家附近的下人传来的消息说,程光头已有三日未曾回家。

    江修文低着头,闭着眼睛将酝酿了许久的话说出“……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并非恩将仇报的人,之前也是我不对,害了你,所以,我以后也不找你麻烦了,你要是还记恨我……最好不要记恨我。”

    沈玉棠本想冷着脸一直到他走人,但听他这番话,着实有些绷不住,轻笑了一声。

    何曾见过江二公子这番模样,扭扭捏捏比上花轿的大姑娘还羞怯。

    最后一句话才是他的真性情。

    江修文好不容易才把真心话说出,结果听到了刺耳的笑声,当即恼羞成怒,摆着脸道“你什么意思?我好好道歉,你要不接受就算了,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沈玉棠止住笑,严峻道“你回去告诉江修业,纵使他有百般手段,我沈家始终还是陵阳最大的制香世家,这次我没死,他就要当心了,守好江家的铺子,别丢了。”

    江修文瞳孔微缩。

    他已经知道这件事是大哥做的了!

    可他这几天都在养病,哪里来的消息?

    沈玉棠又道“你来看望我,还道了歉,你我之前的事暂且揭过,若日后再生是非,别怪我不留手。

    至于你大哥,他设计曦禾在先,利用狼群杀我在后,你也别想我会放过他。”

    紧张的氛围在房中弥漫开来,江修文嚅嗫了会,终是什么也没说,留下带来的药物与一本书册就面色沉重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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