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大夫高声应了,走到魏襄侯身边检验尸体,他像仵作般高声道:“无气息,无脉搏,无体温……确认已经死亡。”
说完就要去签署验尸文书。
木樨制止了他,“明大夫,我看魏襄侯病得蹊跷,我来试试。”
其实她也有些纳闷,分明给魏襄侯用了药,他也从假死的状态中醒过来了,怎么又犯病了呢?
是旧疾再次复发,还是被人暗算了。
魏襄侯体格健壮,旧疾不会这么频繁发作的,只有一种可能他被人暗算了。
木樨环视整个院子,最后目光落在了一个角落里,一个身姿挺拔的兵士站在副将后面。
两人离得很近,副将脸色很难看应该被控制住了,副将身后的人就是易了容的衡三郎。
木樨怡然一笑,拿出丹药塞到魏襄侯嘴里,又给他行了银针,把昨晚的医治流程又走了一遍。
侯夫人冷眼看着木樨一系列的操作,心里的不屑充斥到了每一根毛发。
遍寻名医就是为了把能识破假死症的大夫都杀光,她就不信一个十三四的小毛孩子能救得了魏襄侯?
侍卫不停地催促签署验尸文书,但木樨不急不缓地围着魏襄侯转,等着药起效。
侯夫人也失去了耐心,示意侍卫强行把木樨带走,就在这时魏襄侯咳嗽了一声,坐了起来。
“鬼呀!”
“诈尸了!”
“救命啊!”
大夫们惊慌失措喊得声音最大,其中两个当场被吓晕了。
胆子大的兵士们拿着兵器向前冲,怯懦些的躲到了人群后面。
棺材旁边的亲随反应了过来,跪地高呼:“侯爷您睡醒了!”
侯夫人吓得手一哆嗦,手里的佛珠掉在了地上,心里暗道:不过一天的时间他怎么就醒了,难道小大夫的丹药有起死回生的奇效?
魏襄侯面无表情地看向侯夫人,“夫人让你受惊了,本候睡醒了,你可以安歇去了。”
侯夫人紧咬着牙关,筹谋许久万事俱备,她不想再错失这次机会。
魏哲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图谋,即使她现在收手他也不会既往不咎的。
一把扯下身上的孝服,高声道:“侯爷得了重疾需要休息,来人把侯爷送到内室去。”
魏襄侯长臂一挥,“我没病身体很好,装睡不过是要找出军中的细作,整顿军纪。你们统统退出侯府,没有本候的军令不得入内!”
“侯爷被鬼魂附体,疯了,快请法师做法,把侯爷带走!”
“谁敢动我,杀不赦!”
夫妻二人剑拔弩张,一场修罗场的残杀一触即发。
一只有力的大手拉着木樨离开喧嚣的人群,木樨凭感觉就知道是衡三郎。
“樨儿,赶紧离开侯府,魏襄侯夫妻要开战了。”
衡三郎把木樨送到大门口,“回药铺去,快。”
“你呢?”
“我借了兵就马上离开,不会有事的。记得即使侯府里血流成河,杀声震天也不要出来看热闹。”
木樨点点头,“好。”
这时东郭梁也背着明大夫从侯府里跑了出来,把明大夫交给木樨回侯府去了。
木樨回头看了看重兵把守的侯府,扶着明大夫往前走了一段路,租了一副躺椅把他抬回了客栈。
客栈和侯府相隔三四条街,震天的喊杀声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傍晚。
整个慧州城都被封了,不能出也不能进,城里人心慌慌,唯恐这场无妄之灾波及到自己。
木樨坐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她不敢想象双方厮杀会有多少人伤亡。
唯一的牵挂是衡三郎,想到他借了兵就会离开,心里稍稍踏实了一些。
三位胆大好事的客人去侯府门前看热闹,有一个被错杀了,另外两个被吓得丢了魂儿,逢人就说侯府里的人都是红色的,是地府阎王派来的勾魂鬼。
魏襄侯夫妇彻底反目了,魏襄侯采用的是关门打狗的策略。
用衡三郎调来的一万人干掉了侯夫人的三万亲信,整个侯府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坟场,血水染红了慧州城。
魏襄侯并没有处死侯夫人,而是把她当成疯子关到了地牢里。
衡三郎和魏襄侯站在城墙上,俯视着安静的慧州城。
衡三郎把兵符交还给魏襄侯,“物归原主,我今晚就要带兵走。”
魏襄侯清除了异己如释重负,既然答应借兵就不能反悔。
“恩公拿着兵符到郊外兵营,可以调走一万将士。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让木姑娘给我配些丹药,把假死症彻底医好。”有了切肤之痛,魏襄侯不想再因为此病遭受兵变之痛了。
“我要借五万精兵。”衡三郎看向远方的灯火,此时木樨的房间里也燃着一支烛火吧。
魏襄侯不乐意了,“几粒丹药就值四万精兵吗?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
衡三郎成竹在胸把兵符抛向高处,又回手接住。
“樨儿的丹药就是这么贵,爱用不用,少一个兵丹药也没有。”
“你……”魏襄侯气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敲竹杠敲到他头上来了,不要命了。
衡三郎面冷如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瞒着太后私屯军粮,招兵买马。这五万兵丁并没有登记造册上报朝廷,我既然到慧州来,就一定要把兵借走。”
借兵还如此霸气,魏襄侯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嫩娃娃,气笑了。
“小将军,我都不知道你姓字名谁,贸然借兵给你是要被抄家灭族的,凭你一己之力就想带走我的五万精兵吗?”
衡三郎双肩微微一挺,凛然傲气陡然而出,“葵星酒毒不倒我,镇北侯府的十万铁骑没能拦住我。何惧魏襄侯的五万精兵?”
魏襄侯霎时严肃了,“你陪圣上去了镇北侯府,代他饮下了葵星毒酒?”
“是。”
“饮葵星毒酒者,活不过三个时辰,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魏襄侯明知故问吧。”
魏襄侯自嘲地笑了,“也对呀,你身边有个木神医。有她在身边不要说葵星毒,豚胶毒也能解。圣上龙体可好?”
衡三郎遥望东冀州的方向,“圣上在京都处处被太后辖制,到北部边关来透透气。”
“你也知道镇北侯统管北部边关的兵权,可他既不抵御外敌也不安抚百姓。一心牵制圣上,搅得朝廷震荡。抵御外域蛮人无兵可用,我不得不来借兵。”
魏襄侯一跺脚,“外敌不可入侵我大祁。我受够了那个老妖婆的窝囊气,祈盼圣上早日亲政。郊外兵营有五万精兵你都带走吧,粮草也都归你。”
“多谢魏襄侯。”
“都是圣上的臣子,何来谢之说。”
“告辞了。”衡三郎走下甬道,消失在星星点点的灯火里。
他穿过一条条街巷,来到一家客栈,飞身上房轻轻落在了木樨的窗外。
屋里的烛光还亮着,一个纤细的身影在烛光下徘徊。
“樨儿。”
“三郎道友,”衡三郎安然无事,木樨的笑容像辰星般璀璨。
“不许叫我道友。”衡三郎嗔怪着拿起斗篷给木樨披上。
“好的,道友。”木樨做了一个鬼脸。
“淘气,”衡三郎无可奈何地埋怨了一句,“兵借到了,我要走了,也许要去很长一段时间。你要保重,慧州的事情完了赶紧回西汶州去。”
木樨听闻衡三郎要走有些失望,但还是应了,“好。”
“还有件事要麻烦你,魏襄侯要你为他配制丹药,医治一下假死症。”
“我知道了。”炼制丹药对于木樨来说,就像平常人喝水吃饭般容易,就看她愿不愿意。
“我走了,照顾好自己。”衡三郎有一千般不舍,但重任在肩不得不走。
木樨的情绪一下子坠到了海底,“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