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小川的声音在屋内回荡，久久不绝。
高要看着易小川那张熟悉的脸庞，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沧桑，仿佛经历了千年风雨的洗礼，变得不再年轻，不再稚嫩。
现在易小川有的，恐怕只是无尽的仇恨，无尽的，他已渐渐沉沦，正一步一步走向深渊，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结局只会是像历史上的赵高那样，盛极而衰，自取灭亡。
“小川，我知道，我知道你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折磨，可是那不能成为你变成坏人的理由啊？
我希望关于赵高的历史不是真的，我希望你永远不会变成历史上的那个赵高。”
高要情真意切的对易小川说道，他想上前抱住易小川，却被一把推开。
易小川笑了，嘴角裂开一丝笑容，笑容愈来愈大，他笑得那样的病态，笑得那样的癫狂。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易小川用手指着高要，大声地说道，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嘲讽的笑容。
“坏人？呵呵。
老高，你还是那么天真，那么单纯，那么简单，甚至都简单的有些可爱了。
你知道吗？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就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一样，也是那般的简单懵懂，那般的天真单纯。
正因为这份简单纯粹，这份天真单纯，我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啊。
从我变成真正的赵高那一刻开始，我就默默地在心底告诉自己一句话。
‘别傻了，丢掉那些天真单纯，简单懵懂吧，你以为那是纯粹？不，那是愚蠢。’
你看我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手下一众小弟，一呼百应，难道不好吗？
自从我抛弃了身上的那些累赘，就再也没有能够打倒我的东西，也没人能够再伤害到我，所以我才能有今天的地位和权势。
好人，坏人，呵呵，谁又能分得清呢？你吗？老高？
不，你分不清，你只是还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而已。
你现在做姬离的狗，有吃有喝，等到哪一天你老了累了，动不了了，没有价值了，就会有人杀了你，把你扒皮抽筋，骨髓都榨干，吃干抹净，这就是你的下场，你知道吗老高。
难道你想看到自己以后变成这样吗？
老高，我告诉你一句话，这个世道，只有坏人，才能活下去，活的更好，过得更高，也只有坏人，才配活下去。
如果变坏就能拥有权势和地位，那我易小川，宁愿做一个真正的，彻彻底底的坏人，我只想更好的活下去啊。”
易小川的一番话彻底的震撼到了高要，屋内一片寂静，久久无声。
半晌，一阵急促的呼吸声打破了沉默。
高要深吸了几口气，看向易小川的眼神中满是复杂，嘴唇微动，却是不知从何说起，欲言又止。
易小川的话他是半个字都没有听进去，震撼也不过是因为易小川的“沦陷程度之深”罢了。
正如易小川方才话中所言，不，这不是易小川说的，这是真理。
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怎能理解生活的艰辛。
这一世，高要毕竟没有碰到刘邦，没有进宫变成太监，更没有受尽欺负遭过多少罪，相反得到了姬离的帮助，命运可谓是发生了根本性的扭转。
没有那些灰色的经历和记忆，高要又怎么会黑化？所以自然不能够感同身受，理解不了易小川话中的意思。
可是不理解归不理解，高要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易小川就这样越陷越深，最后落得个自取灭亡的下场。
“小川，你，你先冷静一下。”
易小川冷冷一笑，“老高，我很冷静，真的，我从未有一刻如此冷静。
我想了很多，很多事情我都想明白了，也懂了，真的。
我能有今天，也多亏了姬离这个‘好对手’啊，要不是他，我也不会站在这里给你讲这些，说到这，我可能还要感谢他呢，呵呵。”
易小川话是这样说，还笑了两声，可那眼神中的恨意和面上狰狞的表情足以证明他刚刚说的是反话。
高要突然觉得有些不寒而栗，看着易小川这副模样，不禁头皮发麻。
他不知道易小川跟姬离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让易小川仇恨至此，事情的真相他也不清楚，孰是孰非难以判断。
一方面他很想相信易小川说的话，毕竟两人的关系不同一般，他没理由不相信易小川。
但另一边姬离待他也不薄，给他赎身，又给他吃的喝的，对他关怀备至，照顾至极，不仅如此，在他最失意落寞的时候还送他到去蓟城，出资创办了“美味居”酒楼，让他当大厨，实现了他的理想和价值，让他成为了名厨。
高要很感激姬离对他的帮助，虽然姬离没说，可高要早已在内心里把姬离当作自己来到大秦后认识的最好的朋友。
所以现在夹在二人中间，高要也觉得很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高要沉默不语的时候，易小川再次开口了，终于问出了高要如今最不想听到的一个问题。
“老高，今天我也不想再说别的了，我跟姬离之间的事你也大概了解了，现在我们是势不两立，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他？”
屋内的气氛顿时凝固，一瞬间安静的可怕，落针可闻，没有一丝的动静。
高要抬起头看向易小川，正对着他那双眼神灼灼的视线，他的眼睛里，有一种期待，有一种渴望，也有一种怀疑。
对视良久，高要慢慢低下了自己的头，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了起来，宛若抽风一般。
易小川只是平静的看着，还是没有说话。
高要的话语声传来，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抖。
“你是我的兄弟，姬离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你不要逼我。”
易小川不肯罢休，继续逼问道。
“老高，不是我逼你，而是你自己逼自己，今天你必须要选一个，是选我，还是他？”
易小川大声吼着，一字一句如同刀子般一刀一刀割在高要的心中，让他痛苦万分，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
许久，高要终于平静下来，头依旧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