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凌松忽然入内禀报“天后,薛阁老到思政殿了。”
“知道了。”武则天轻轻颔首,又摊开双手道,“替孤更衣吧。”
当即便有两个太监上前替武则天换了身圆领衫,乌纱幞头也是换了一顶。
“阿娘,薛阁老找你是要商量礼部试的事情吧?”太平公主便又撒娇道,“正好跟他说说,反正女儿就是非去崇文馆不可。”
“行行。”武则天笑着敷衍道,“娘跟薛阁老说。”
说完了,武则天又在太平公主俏脸上轻捏了下“给娘笑一个。”
“阿娘,我已经不是小孩子啦。”太平公主扭腰不依道,“不要老捏我脸。”
武则天心情大好,哈哈一笑说“在阿爷和阿娘的心里,你永远都是孩子,永远都是那个粉不噜嘟的小太平。”
武则天脚步轻快的走进思政殿。
薛元超便看出来天后心情不错。
当下薛元超便暗暗的松了口气,原本他还担心,因为昨天他们五个宰相联手驳回天后提出的开中法,所以天后今天很有可能会找他的麻烦。
看来是他多虑了,天后其实还是有很大胸襟的。
当下薛元超上前禀道“禀天后,礼部试的准备工作……”
然而才刚说了半句话,殿外鼓楼方向忽然传来“咚咚咚咚”的鼓声。
武则天一下蹙紧眉头,沉声问道“高公公,去看看是谁在敲登闻鼓?”
“喏!”高凌松应一声,一溜小跑前去讯问。
片刻之后就跑回来报告“禀天后,是新任国子监司业孔惠元在击鼓。”
“孔惠元?”武则天道,“他应该刚到长安不久吧?怎么就跑来大明宫敲登闻鼓?可有问他是何缘故?”
“这……”高凌松语塞。
只是偷看了薛元超一眼。
武则天脸色立刻沉下来“说!”
“喏。”高凌松恭应一声,道,“状告中书令薛元超及宗正寺卿薛瓘,说他们纵容子女败坏国子监学风。”
“啊?”薛元超闻言一愣,“这话从何说起?”
武则天道“正好薛阁老也在思政殿,宣孔司业进来吧。”
“喏。”高凌松恭应一声,转身唱道,“宣国子监司业孔惠元,觐见~~”
稍顷,孔惠元便昂然入内,稽首唱道“臣国子监司业孔惠元,拜见天后。”
“平身吧。”武则天一肃手,又道,“孔司业,你为何要状告薛阁老及薛寺卿纵容子女败坏国子监学风?”
“禀天后。”孔惠元朗声道,“臣方到国子监,即遇见宗正寺卿薛瓘之子薛绍,携中书令家之十七娘公然进入弘文馆的课堂上课。”
“老夫说了薛绍几句,薛绍甚至还敢威胁臣。”
“说臣要是再敢啰嗦,就让薛阁老革了臣的职。”
“天后,臣不禁要问,国子监究竟是大唐的国子监还是中书令家一家的私塾?”
“啊?”薛元超便愣在那里,竟然有这种事情?薛绍竟然带着他家的十七娘去弘文馆读书?搞什么?薛绍这是疯了不成?
旋即薛元超反应过来,说道“孔司业怕是弄错了,我侄薛绍在崇文馆,并没有在弘文馆中读书,至于我家十七娘……”
说到这里,薛元超顿感底气不足。
因为自己家的十七娘确实喜欢抛头露面。
以前就经常跟着薛绍去国子监看马球赛。
而且也确实跟他吵吵过几次,说要去崇文馆读书。
不过就算去也应该去崇文馆,怎么跑去了弘文馆?
孔惠元道“好教薛阁老知道,令侄刚刚已经转馆!”
“转馆了?”薛元超闻言顿时黑脸,谁允许他转的?
是因为尚太平公主的亲事黄了,所以开始肆意妄为?
看着一脑门气急败坏的薛元超,武则天忽然心头一动。
或许可以借这个机会,在薛元超和另外四位宰相之间打开一个小小的缺口?
这样一来,关陇山东世家因为盐利而捆在一起的利益联盟也就更容易瓦解。
当下武则天娥眉一皱,问孔惠元道“孔司业,你击登闻鼓就是因为这点小事?”
“啊,这……”孔惠元便愣在那里,怎么说的?这事还不够大?薛绍跟薛阁老家十七娘把国子监的学风都给败坏了!
武则天又转道问薛元超“此事薛阁老怎么看?”
薛元超闻言便心头一动,天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绍携十七娘大闹弘文馆这个事情,说大不大,罚二十斤铜就能够应付过去,但是说小却也不小,要是孔惠元这家伙咬着不放,也是可以做一篇大文章的,到那时候不仅是薛绍的前途尽毁,他家十七娘的名声也不好听。
所以,天后是把这事交给他来处理?
但天后此举肯定还有另外一层用意,是什么呢?
赞同开中法是不可能赞同开中法的,绝无可能!
难道是希望他在女子坐监这件事情上改变立场?嗯,很有可能。
薛元超不由得开始权衡利弊,如果不改变立场,则天后十有就会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薛家的名声估计是严重受损。
但是如果改变立场,他又担心会沦为众矢之的。
因为对于女子坐监这件事情,刘仁轨他们几个也是极力反对。
然而,再转念一想,崔知温是刘仁轨的应声虫,裴炎就是颗墙头草,所以只要能说服刘仁轨也就没什么大问题。
至于李义琰,就是蠢货一个。
夸赞他几句就不知东南西北。
当下薛元超心里便有了决断。
当下薛元超朗声道“天后,昨日你与臣等提及允许女子坐监一事,臣后来回府之后又反复思量,觉得开了先河又何妨?”
“哦?”武则天笑道,“薛阁老当真这么认为?”
“啥,允许女子坐监?”孔惠元直接傻在那里,还真有这事?
薛元超这老货居然真打算让女子坐监,伦常纲纪还要不要了?
“是,臣真这么认为。”薛元超点点头,又说道,“可于国子监另设一女学,专门教习孝经、列女传等适合女子学习的经书传记,以培养和熏陶女子之情操,这样在她们嫁人之后也能哺育出更优秀的下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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