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苏毛骨悚然,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憋死。
——妈啊!
她真是越来越奇怪了,见天做梦就算了,这会儿,竟连这种东西都看得见了……
玉苏战战粟粟,深吸了口气,像做慢动作般,缓缓垂下僵硬的脖子,眼神再不敢乱瞟。
“妈,妈。”玉苏扯了扯她妈的衣服。“我有些冷,陪我去坝子上晒晒太阳吧。”
眼前所见虽然很离奇,但玉苏没被吓懵,脑袋还能运转。她想让周元英离开停尸棚,谁知一抬眼,冷不丁又看到了孙浩尸体。
短短一分钟,玉苏竟觉得,孙浩的脸又诡谲了几分。可偏没人察觉,检查他尸体的民警,甚至还把他脑袋抬了起来……
瞧她脸色不好,周元英以为她是看到死人害怕,便道:“好,外面太阳正好,妈陪你去晒晒。”
闺女八字弱,别不是冲撞了。
周元英回头又安慰了玉香两句,就带着玉苏去了院子里的石坝上。
午后暖阳驱散春日最后一点凉意。玉苏置身阳光下,却依旧觉得手脚发冷。她咬了咬唇,想把孙浩尸体上的诡异告诉周元英,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怎么说。
毕竟那怨气,只有她一个人看得见。
玉苏满脸纠结,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她妈。
“妈,孙浩的尸体不对劲。“孙浩尸体太诡异了,必须告诉妈妈,让她心里有个底。
周元英瞪了她一眼:“别瞎说,人家办丧事,忌讳着这些呢。”说着,还偷偷往旁边看了一下,生怕玉苏的话被人听去。
“妈,真的。”
玉苏急了,抓住亲妈的手,“我,我刚才在棚子里看到他尸体在冒黑气,和电视里演的怨气一模一样。”
周元英神情凝滞,楞了两秒,才理解闺女说的是啥意思。
她瞳孔骤然睁大,舌头打结的颤声道:“你,你该不会是看花眼了吧。”
玉苏:“没眼花,我看了三次。”
“真看到了?”周元英半信半疑。
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闺女从小做同一个梦,本身就很离奇,再看到那啥啥啥……也不是不可能。
玉苏郑重点头。
“走,走,咱们先回去,回去再说。”周元英瘆得慌,觉得孙家不能久留,她嘀咕了一句,都没去和玉香打招呼,急切地拉上玉苏就出了孙家院子。
刚走出去,就见马路上又开来了一辆警车,警车停稳,车上陆续下来四个警察。
新来的警察全副武装,魁梧威猛,与接到报案后,来孙家调查的另两个警察略显不同,一看就不是一般的民警。
玉苏眸子一转,觉得孙浩的死,怕是没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还没走到停摩托车的地方,新来的警察就叫住了她们。
“抱歉,耽搁你们几分钟。”警察喊住玉苏母女,目光不着痕迹的在俩人身上打量了一下。
周元英:“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吗?”
警察:“问几句话。”
警察态度很好,但周元英还是很拘束。“你问吧。”
警察:“你们和孙家是什么关系,家住哪里?”
周元英楞了一下:“我家就在中山镇,我是这家媳妇的娘家堂嫂。”
警察闻言,点了点头,又询问了几句,然后让周元英留下联系方式,便大步迈进了孙家。
“难怪你看到那东西…这孙浩怕不是被淹死的。”周元英若有所思地看着警察背影,脸上闪过恍悟,她侧头,朝玉苏道:“玉苏,咱们等会儿再走,先看看。”
“嗯。”玉苏也想看看是什么原因,让孙浩怨气腾升,死了都不得安生。
玉苏这会儿在院子外,又被新来的几个警察慑到,莫名就没那么害怕了,反倒来了几分看热闹的心思。
红旗底下长大的孩子,骨子里对警察天然有股仰慕,特别是他们警服一穿,那身凛然正气,简直能辟万邪。
院内丧乐停止,警察开始办案。
玉苏与周元英够长脑袋往院里看,只见几个警察带上白手套,把停尸棚里的尸体抬出来放到警车上。
错身时,苏玉又往尸体瞧了瞧。
阳光下,孙浩身上的怨气似乎有消散的痕迹,可一上车,失去阳光照射,散去的怨气就又聚回了尸体表面。
玉苏下意识咽了咽喉咙。
怨气不散……这死得怕是很不甘啊!
警察把孙浩搬到车上后,又进了孙家,和剩下的几个警察一起,询问在场众人,而重点被问的则是玉香和孙建树。
玉香刚死了儿子,情绪已接近崩溃,警察问什么她都答不出来,倒是孙建树不知与警察说了什么,片刻后,就和警察一起出了院子,并上了警车。
孙建树刚上车,院内就响起了玉香悲怆的哭声。
哭声凄凉,似又压抑着什么,听得众人心生怜悯。
哎,苦命的玉香!
辛苦养大儿子,偏儿子却不争气,偷鸡摸狗惹人嫌,沾上毒品败了家,但再怎么混账,人好歹还活着。
如今人死了,本以为是淹死,结果警察却告诉她,儿子是被人杀死的。
刚才警察说了,孙浩死前脑袋受到重击,应该是先被打死,后被凶手丢进河里的。
但凶手是谁,目前还不知道……
当家人离开,孙浩尸体又被警察带走,丧事一时半会也办不起来,孙建树本家大哥出头,招呼前来奔丧的人喝一杯茶,便让大家先回去,等确定好办丧事的日子,再通知大家。
孙家这会儿乱着,玉苏和她妈稍微坐了一下便起身离开了。
——
中山镇是个偏远小镇,人口就那么多,十几年都出不了一桩杀人案,玉苏母女俩还没到家,孙浩被人杀死的消息,就传开了。
周元英车刚骑到镇口,就有熟人问她消息真假。母女俩一律不回话,只说不清楚。
回到家,周元英去后街停车,玉苏刚进理发店,玉朋就跑了过来。
“幺妹,孙浩真的是被人杀死的,杀他的是谁啊?”
玉朋话刚落,附近几家开店的老板,像约好似的齐齐进了理发店,显然,大伙都好奇的紧。
“对啊,我也听说了,是不是真的啊?”
“孙浩烂命一条,吸毒都快吸死了,谁这么想不开去杀他?”
孙浩是镇上名人,名声虽烂,但不妨大伙认识他。
毕竟吸毒吸烂了的孙浩,没少在镇上欺行霸势,但碍于他吸毒吸得天不怕地不怕,大伙怕惹急了他,闹出人命,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没看见。
听说他被杀了,有人唏嘘,也有人暗地称好。
周元英停好车,见一堆人围着女儿问东问西,眉头一皱:“我们怎么知道是谁杀了他,反正警察说是他杀。中山镇就这么大,孙浩又是在他家附近那条河发现的,总归就那些人吧。”
一群人七嘴八舌讨论着孙浩的死,唯有玉良平抽着烟,神情低落的没吱声。
孙浩再不是人,那也是他堂姐的儿子,人都死了,他又岂能和别人一起埋汰他。
周元英三言两语打发走邻居,见丈夫似乎在为孙浩的死伤心,她抬头看了眼在一边嘀咕的玉苏兄妹,推了推丈夫,“良平,跟我上楼,我有事给你说。”
孙浩什么的先放一边,玉苏的事才是大事。
噩梦不断就算了,现在眼睛竟还开光了!
听老人说,那些东西见多了,容易被缠上。玉苏虽然从小被他们夫妻灌输心正则百邪不侵的思想,胆子比较大,但万一被缠上了呢,怎么办?
得让良平去问问付大师,看能不能把她眼睛封住。
还有玉香那里也得提醒一下,让她去求几张符回来贴在门上,以防万一。
夫妻俩去了楼上,玉苏精神蔫蔫,随便应付了玉朋几句,便坐在店里发起呆来。
身上迷团越来越多,以前她还能摒弃噩梦影响,若无其事的生活,可装聋作哑的结果,却是见鬼……
脑中思绪翻飞,中午被她强行摁下去的画面,再一次涌现,许是经历过一次,再次涌来时,脑仁已不那么疼。
玉苏撑着不适,强迫自己观看。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遁留其一……”
眼前无数画面,化做记忆碎片如潮水倒灌般,冲击着玉苏的脑海,心中层层迷团,在这些碎片清晰呈现后,纷纷解开。
以前,玉苏一直弄不清楚,梦中那三个女人是谁,又为什么会说这句话……
——现在她懂了!
难怪今天她会梦到女娲和妲己三姐妹,原来是契机到了。
——
傍晚时分,暮阳似锦,余晖把天际映衬的色彩斑斓。
沉坐了小半天的玉苏,凝滞的双眸,逐渐渲染色彩,片刻后,那双黝黑眸子仿佛被星辰点亮,刹那间光华四溢。
通身气息,在双眼点亮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脸,还是那张青涩俏丽的脸,但其中却蕴含着与以前截然不同的娇娆。
玉苏身子微斜,懒洋洋地倚在理发椅上,唇边勾勒起了一抹谑笑。
好一出《三霄大摆黄河阵》,好一个三霄娘娘!
三霄娘娘,你们送我投胎是在怜悯我呢,还是想要违逆头顶泰山,为过往那段不甘,出口恶气呢。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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