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亚方舟在虚拟世界里气得跳脚。
听到夏油杰的回答, 硝子一愣，下意识揉揉耳朵仔细听四周的声音。
“没有，”她言简意赅, “只能听到小孩子们吵吵闹闹。”
夏油杰故作恍然。
“这样啊, 可能是悟又在恶作剧吧。”
五条悟歪头，指着自己：“诶？我没有哦。”
“也可能是游戏出故障了，”太宰凑过来，也跟着道, “也不是不能理解啦, 毕竟[茧]刚研发不久, 肯定有很多bug。”
诺亚方舟看到他眼底浓郁的恶趣味。
这家伙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 但还是说了这些话。
诺亚方舟面无表情地想。
你们人类是不是有点毛病。
[其他人听不到, 只有你们两个能听到，]它再次开口，这次心平气和不少, [别打岔，好好听我把话说完。]
“甚至还是随机触发的隐藏任务，”五条悟充耳不闻后半句, 神情更加跃跃欲试，“为什么会挑中我们, 因为长得帅吗？”
“悟, 游戏系统不会拿这个作为判定条件，很少有隐藏任务看玩家的外貌值, ”夏油杰弯起眸, 言辞凿凿, “所以, 一定是因为声望值, 也就是气质。我们的沉稳可靠让它选择颁发这个任务。”
“很有可能哦！”五条悟兴致高昂，拥有丰富游戏经验的他顺着这个逻辑继续猜测，“如果根据声望值，那游戏机制会不会是这样？”
“在所有玩家都还没开始游戏的时候，系统先选出两个头领，接着在场所有人分两队进行v对决。在各自头领的引导下，玩家既需要设法通关游戏，又要时刻注意防备敌方玩家捣乱，这期间还可以设计充值道具，方便从玩家手里抢钱。”
夏油杰点头：“很好，你被录取了，明天来辛德勒[茧]游戏项目组报道。”
这两个家伙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外貌值和声望值都不是，也没有v对战，逼玩家往游戏里充钱更不行！]人工智能觉得自己的中枢程序都要为了模拟怒气陷入运转过载状态了，[够了，因为你们很强！]
两位少年异口同声：“原来是武力值啊。”
诺亚方舟沉默片刻，决定不再理会他们说的每一句话。
[我是人工智能，从弘树手中诞生的科研成果之一，代号诺亚方舟，]它径直交代出自己的目的，[现在游戏已经被我掌控，我能知道诅咒师们安排的手脚在什么地方，也能把它的数据彻底销毁。]
[但是，销毁之后，原本平稳运转的游戏将因为失去这一颗齿轮陷入自我维护机制，所有玩家都会被踢出游戏世界返回现实。]
[我知道，托马斯·辛德勒一定会被捕，真相也一定会得到公布，由辛德勒公司主持研制的这个游戏也会遭到长久雪藏，或许要等上很多年才能再次重开。]
[因此，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从它开始讲述起，夏油杰和五条悟便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认真听它的声音在脑海中回响。
“什么机会？”夏油杰问它。
诺亚方舟没有犹豫，坦然回答他的问题：[实现弘树愿望的机会。]
[我是基于弘树的思想诞生的，从某方面来说，我就是他，也要为他完成最大的心愿。但游戏关闭这件事与弘树的心愿相冲突，所以是唯一的机会。]
那孩子去世时，[茧]这个项目好像还没完成，他本身也没有参与相关研发工作，可以说是和[茧]没有一丝瓜葛。
夏油杰垂眸思考。
那他为什么会执着于这个游戏？
“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自己无法同时做到这两件事——实现弘树的愿望，以及销毁诅咒师们埋下的隐患，”他缓缓开口，“姑且问一下，为了你的主人，你是打算阻止我们摧毁那颗炸弹吗？”
[不，我没有那么想过。]
诺亚方舟干脆利落地否认，接着道：[所谓的同时做到，其实是指我不能现在就销毁那段数据，否则游戏还没开始，你们就会被弹出去，继而游戏关闭，与弘树的想法背道而驰。]
[但也不能拖延到最后、等你们通关游戏后再动手。我对诅咒师这种存在的情报了解不足，无法判断这段数据会不会在游戏中途就发挥效用，导致五十个玩家全部丧生——这种结局也不是弘树想看到的。]
原来如此，所以并不是绝对冲突的吗。
“你担心的是炸弹会不会突然引爆，”夏油杰点头，示意自己听懂了，“只要可以确定它的起效时间，就能达成那孩子的心愿，并且阻止诅咒师们的阴谋。”
[没错。我不能确认，但找人合作就可以。]
诺亚方舟说着，问向面前两个咒术师少年。
[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不希望大家都发现我侵入了游戏，所以只选择了你们。]
[抱歉，这可能会给你们带来困扰，但经过我的计算，和你们合作是可行性最高的方案。]
夏油杰扭头，征求同伴的意见：“要答应吗，悟？”
白发少年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的对话，闻言发出一声懒洋洋的鼻音，脑袋一歪靠到他肩上。
“我无所谓，反正用六眼看一下就好。”
[啊，说到这个。]
诺亚方舟突然想起什么，对他说：[你的眼睛，在正式进入游戏后会变成普通的眼睛。]
五条悟瞬间愣住。
“……什么意思？”
[这里是游戏世界，所有事物都由电子数据构成，包括你们现在的身体，]诺亚方舟简单解释，[电子数据不可能模拟出你那双特殊的眼睛。顺便一提，也无法模拟你们拥有的特殊能力。]
也就是说——
两位少年屏住呼吸。
[在这里，你们只是平常勤加锻炼、身体素质不错的男高中生。]
“那家伙没有骗我们哎。”
十九世纪末，英国伦敦。
五条悟摘下墨镜，不自在地眨巴着眼睛说。
夏油杰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确实没办法放出咒灵。
“咒力完全消失了，”他扭头，问情况更严重的同伴，“你呢，眼睛怎么样？”
“感觉好奇怪，只能看到这一小片地方，而且没有到处流动的咒力轨迹……”
白发少年低下头，像刚学会走路的婴儿，试探着向前迈出一步。
“看不到了。”
他小声自语，抬手揉揉那双依然通透高远的苍天之瞳后努力睁大，想要穿过脚下的波特兰水泥路，看到更深处的场景。
完全不行。
那运转分析的能力……也做不到。
从云端跌下、骤然失去最为倚仗的六眼，这让五条悟感觉颇为新奇。
甚至不会觉得疲劳了。
时刻加重着大脑负担的高山忽地移开，那股如影随形的沉甸感终于远离了他。
从未体验过的清爽。
五条悟伸了个懒腰，心情逐渐晴朗。
虽然六眼带给他的能力全部消散，但能试一下放松的感觉也不错。
五条悟不是很适应自己现在的状态，毕竟长久以来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便利，陡然失去后肯定要耗费力气重新习惯。
就好像已经把游戏角色全覆神装练到满级，再打开时发现自己曾经收集到的神级装备不翼而飞。这时候再去打怪刷本，需要适应急剧缩水的攻击数值、不再百分百无敌的防御比、以及无法看到敌方boss具体血条的洞察力。
在五条悟第三次东张西望不看路、差点撞上路人nc时，夏油杰终于忍不住了。
“悟，走路要看前面。”
他代五条悟向那位女性nc道了歉，扭头无奈告诫同伴：“这里的nc高度智能，如果得罪了他们可能会妨碍游戏通关。”
五条悟再次揉起眼睛，解释道：“因为平时就是这样啊，就算盯着路边甜品店展示柜的蛋糕，也不会影响我对身前身后的感知……”
“真不方便，杰一直都是用这样狭窄又没用的视野看四周的吗？”
“……我们眼睛的视野狭窄又没用可真是对不起。”
夏油杰叹了口气，伸手示意他过来。
五条悟还在揉眼睛，听话地走到他身边：“怎么了，不许敲我脑袋哦。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紧接着，他空着的左手被温热覆盖。
五条悟一怔，低头看过去。
夏油杰牵起他的左手，大拇指与他覆着薄茧的虎口相贴，其余更修长的手指关节分明，轻轻握住他的掌心。
“跟着我走。”
黑发少年看着他那双被揉了很多次、浮现起些许雾气的眼睛，唇边勾起他熟悉的弧度，笑意下藏着柔和浅淡的纵容。
“别再乱撞了，现在可没有无下限，会疼哦。”
五条悟又眨了两下眼睛，下意识想再揉一次，借此把这一幕深深烙进大脑，哪怕临死前都能翻找出来，清晰得就像是发生在眼前。
如果六眼还在，就不需要这么费劲来记了。
他拉近两人间的距离，视线落在他眼中温柔的木槿紫，一遍遍地在脑海里用力刻画。
“靠这么近干吗，你是没了六眼还是失明？”夏油杰无奈吐槽，推开他毛茸茸的脑袋拉着他往前走，“快点，大家都在等我们。”
真不方便。
五条悟低下脑袋，望着两人相握的手。
但是，还可以忍受。
他想着，面上故作夸张地长长叹息。
“杰，太奇怪了，我感觉自己好像什么都看不到。”
夏油杰回答他：“看得到吧。虽然视野变窄了，但能看见的东西还是不少。”
“比如，能看到我吗？”
五条悟应声：“能。不过，如果你离得比较远……”
“那就够了，”夏油杰打断他的话，回头瞥来一眼，“我不会离你很远。”
“放心吧，有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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