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着实把拓跋雄吓得够呛。做贼心虚的他急忙将手中的无敌宝录胡乱塞进了怀里,然后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调过身去、朝着那迎面走来的明心和尚做了一个夸张的拥抱姿势:哎呀!大和尚,你还真是守时啊。我这边刚刚结束,你后脚就赶到了。实在是嗯?你身上这是什么味道?怎么闻起来这么恶心?
呵呵,抱歉抱歉,只是不小心溅上了其他囚犯的臭味儿罢了,明心和尚歉意的笑了笑,随即便侧过身去、对着拓跋雄躬身一礼,言归正传吧,此间事已了,施主可以重返尘世了。请放心,这一段奇遇虽然看似历时长久,但对施主来说,不过是睡了一觉的功夫罢了。哦当然,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这柄惊寒剑就赠与施主做谢礼了;而相应的,施主这段时间的记忆,贫僧也要为你尽数抹去。不知施主对此可有什么疑问或者不满的吗?
怎、怎么会!听到明心和尚如此相问,拓跋雄顿时心中一紧,下意识地就想要伸手去摸那本藏在自己怀里的无敌宝录。但最终的最终,他还是努力克制住了。长长的深吸了口气,拓跋雄一边动脚向后轻轻退了几小步,一边强笑着对前者说道,既已定诺,自当守诺!大和尚,你尽管施法吧,只要将我平安送回去就行了。
阿弥陀佛,拓跋施主一诺千金,真乃大善也。那么,就请施主随贫僧来吧。
扔下这句话后,明心和尚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就朝着外头径直而去。拓跋雄见状,不敢怠慢,也连忙快步跟在了前者身后。就这样,二人一前一后的走过了不知多少间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琼楼玉宇,最后,终于在拓跋雄一开始到达这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就在拓跋雄暗自琢磨着自己到底会以何种方式离开这儿的时候,那一路都沉默不语的明心和尚突然重重叹了口气、头也不回的对着拓跋雄低声问道:施主啊,贫僧带着你走了这么久,你当真就一句实话也不愿对贫僧说吗?
啊?什么?
施主自己心里明白的,又何须贫僧多做解释呢?明心和尚缓缓转过身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拓跋雄,人生如何,自有天命。但天命如何,却又反看人生啊。此番,施主为一小利而不惜行龌龊之举、得罪了上苍;那么日后,自会有因果报应来追寻施主。此即为‘天道’的规矩,也是这个世间、最最至高无上的规矩!
无数帝王将相、才子佳人皆丧于此理,施主请扪心自问,尔比他们又如何?阿弥陀佛,足下的命运本该光芒万丈,但可惜啊,就因为你这一点点的贪婪、一点点的欺骗,天道也许就要重新考虑换一个人去葬送大宋的国运、成为岁月长河中威名赫赫的枭雄了。
拓跋施主,非常遗憾,苍天对你的考验已经结束了。贫僧这便告辞了。
言罢,明心和尚再一次的向拓跋雄深施一礼,然后,就带着满是惋惜和遗憾的表情重新原路返回了,根本不顾拓跋雄那已然慌乱的呼喊声。心急如焚的后者见叫不住明心和尚,正欲拔腿追赶时,其周边的景象又猛然一变!只见那原本还十分平静碧蓝的天空,此刻却突然毫无征兆的坠下了大片大片的白雾!仅是瞬间、就将相对而言渺小无比的拓跋雄一口吞入了其中!
情急之下,拓跋雄拔剑在手,在这片浓浓的白雾之中左突右撞,企图冲出一个阙口来。可不管他如何挣扎,都无法摸索到外界的光明。渐渐地,渐渐地,随着四面八方的白色越来越重、越来越纯,拓跋雄的意识也开始慢慢模糊了起来。最后,他终于是支撑不下去了,扑通一声、就这么绝望而又无助的栽倒在了地上
唔
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首先窜入鼻子里的,就是一股子浓烈特异的酒臭味儿。在此之后,其身上的每个关节、每片筋肉才从强烈的酸麻感中依次恢复了过来。静静地躺在地上,拓跋雄神色空洞的望着上方的石顶,脑中已是一片混乱。
我我是不是做了一个很长、又很怪的梦?
该死,那个梦是什么来着?为什么我怎么想也想不清楚了呢?
哟,醒了啊?
就在拓跋雄绞尽脑汁的去回想那个梦的有关细节的时候,耳旁突然响起了霍幽略显慵懒的声音:喝了那么多酒,其实没必要强迫自己早起的。再睡会儿吧,反正是大早上,要走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
拓跋雄用力晃了晃脑袋,记忆这才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些。是了,自己昨日奉萧太后的懿旨,顺着血迹去追杀那闯营的白虎,结果却和霍幽不打不相识、酩酊大醉了一宿。再然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妈的!贪杯误事,贪杯误事啊。
在心底懊恼的骂了自己几句后,拓跋雄又歪头看向了倚靠在不远处、嘴里正咀嚼着不知什么东西的霍幽,肚子顿时不争气的咕咕叫了起来。稍稍犹豫了一下,强烈的饥饿感还是逼着他伸出了手去、满脸尴尬的对霍幽说道:那个还有吃的吗?分给我一点吧,饿的怪难受的。
霍幽斜眼瞥了瞥他,嘴里的咀嚼动作逐渐停了下来。良久,她才用力咽下了口中的食物,面无表情的对着拓跋雄挥了挥手:想吃东西?喏,弓箭在那儿,自己打猎去;或者回辽营、陪那些丘八们吃大锅饭也行。唯独我这儿,却是没有任何可以分给你的食物。
唉,别这么小气嘛,拓跋雄苦笑着叹了口气,你说没有能分给我的食物,那你刚刚嘴里吃的又是什么?
这不是给你吃的。而且你也不会吃。
听到这个回答,饥肠辘辘的拓跋雄不禁有些愠怒了:什么意思?既然是食物,我又为何吃不得?好了好了,别磨叽了,快点分我一些!大不了下次换我请你,这总行了吧?
见拓跋雄如此坚持,霍幽的眼神瞬间变得奇怪了起来。又是好一段的沉默后,她才幽幽开口道:拓跋雄,你知道我刚刚吃的是什么吗?
是羊肉,两脚羊的肉。
羊肉又怎你说什么?听到两脚羊这三个字,拓跋雄猛地愣住了。抬头看了眼霍幽,见后者并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他这才恍然醒悟了过来。
两脚羊人肉吗?这个独特的称呼霍幽,你是羯人?!
是,我确实是羯人后裔,霍幽没有狡辩,而是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说罢,她的语气突然升了一个层次、一脸意味深长的反问向拓跋雄,怎么,你怕了?嗯,其实怕也正常,陪一个食人魔般的羯人大醉一场,那是个人就该后怕的。但是,拓跋雄,对于你这样的、极少数被我所承认、所欣赏的人,我还是想再多问一句。
你后悔认识这样的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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