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小鹿收拾碗筷的时候,汪鸿卓悄咪咪的凑了过来,盯着许乐的小脸儿猛看,就好像那上面长了朵花似的,憋了许久才试探着问道:“听说……大皇子的裤子……”
“嗯,就是你想的那样。”许乐怕老家伙憋死,直接淡定的说道。
“真是你干的?”
“真是我。”
“后来平乐宫那帮人……”
“也是我!”
“老夫算开了眼了!”
老家伙呵呵呵的干笑几声,话锋一转说道:“前天刚拿砚台把三皇子的脑袋给开了,今天又让大皇子当众遛鸟,一下子就得罪了两个后宫里最不能得罪的人,您往后打算怎么办?”
许乐抬眼看了看汪鸿卓,没接茬,反而抬下巴示意了一下正忙活着收拾饭桌的狼小鹿,问道:“她们俩的身份你搞定了吗?”
“这点儿小事还是难不倒老夫的。”
汪鸿卓捋着胡子笑道:“两个丫头的事情我已经跟皇帝说了,咬死就是我从小抚养大的,跟在我身边学了一些拳脚和修行之法,刚好你院子里那个清荷不见了,一时间也很难找到愿意当宫女伺候人的修行者,我向皇帝提议,不如就让这两个丫头取代清荷,定期向我汇报——他答应了。”
“行啊老汪,看不出你在我叔叔面前这么有威信?”
许乐觉得以前自己是不是低估了汪鸿卓,如果换一个人,必不会如此轻易便能取信皇帝。
但这也不能怪许乐,关键是老汪刚来没两天,还没来得及建立威信呢,就倒霉的遇见了涂山白蘅和心月,然后就被打的像条狗……只能说太点背了。
汪鸿卓面带红光,胸脯一挺:“那当然,你以为六境以上的修行者很多吗?而且老夫可是青云书院的弟子!”
“青云书院?很厉害吗?”
许乐自打到了这个世界就对修行神马的特别感兴趣,尤其修行界的那些八卦和传说,只可惜三年来他身边一个懂修行的都没有(清荷除外),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他压抑多年的求知欲一下就有点绷不住了。
然而老汪很欠揍的高深一笑:“等殿下该知道的时候,自然就知道了。”
“那你昨天教的冥想法门,应该还有配套的炼气、修行啥的秘诀吧?教教我呗?”许乐一心想着那天他从锁链上搞出来的那缕妖气,这小东西就在体内,明明杀清荷的时候还冷不丁助攻了一把,可从那之后自己就再也使唤不动它了,差点没把许乐急死。
然而老汪又是呵呵一笑:“不急不急,等殿下该修行的时候,自然就学会了。”
日!你们这些高人不玩神秘会死是吧?
许乐没好气的瞪着汪鸿卓,没忍住,对老家伙比了个中指。
“不知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汪鸿卓一看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手势,也不生气,笑呵呵的故意问道,还伸出手掌做出一副他也想比划一下的架势。
然而许乐面无表情道:“哦,这是冀州那边骂人的意思,所以我可以冲你比,你不能冲我比,不然我告诉心月姐,屎都给你揍出来!”
汪鸿卓眼角抽了抽,我好歹也是六境的修行者,老夫特么不要面子的吗?
“……其实您也不能怪我,不是我不舍得教给你,实在是你那位白姨已经吩咐过了,你是她的弟子,不许我随便乱教,要不然,那我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许乐顺着汪鸿卓的目光往黑洞洞里屋门口看了一眼,转过脸来小声道:“真这么厉害?”
“那当然厉害,”汪鸿卓苦笑一声:“攥着我一魂一魄呢,但凡有什么事没遂那位的心意,动动念头我就死了,你说,我还敢教你?”
“可是……”许乐想了想问道:“她能知道人族的修行法门?”
上辈子的知识告诉许乐,就好像人眼看到的世界和狗眼完全不同一样,生物物种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身体构造不同,基因遗传不同,对世界的认知不同,连行为意识都完全不同,比如狗就很喜欢把同类的屎放在嘴里嚼嚼,人行吗?
白姨的实力很厉害,这个他认了,但说要让一头狐狸化形的妖族去教人类修行……
许乐心里还是一万个放不下心。
“我的少爷呦,赶快把您那点儿小心思收起来吧,您知不知道,以那位的身份地位,她只要说一句收徒,天底下不知有多少人族七境八境的高手上赶着想让她教呢,您还不乐意!”
汪鸿卓看着许乐,一副你不识货你叉叉的表情。
看到许乐还是不懂,汪鸿卓又道:“她可是妖族啊,妖族天生寿命就比人族长的多,否则她们动辄几千年几万年的修为是怎么来的?而妖族要想化形,最短也要几百年,所以每一个化形大妖都是一座行走的宝库,不是指她们的身体血肉和妖丹,光是她们这几百年来学到的知识和见识,就足够很多人族垂涎的了。”
“更别说白前辈,要是她真如老夫猜想那般是一个足以和妖王相媲美的人物,那,那她都不知活了几千几万年了,少爷您想想,要是你活了几万年,实力还那么强,这修行世界中的诸般法门对你还会是秘密吗?恐怕你一个人脑中所知道的东西,都比一般的大门大派全部传承还要丰富!她为什么不让我教你,还不是看不上我的水平?她肯定是留着不知多么惊人的绝学,等着教给你呢!”
听老家伙这么一说,许乐心里舒畅了很多,看到汪鸿卓要走,又一把拉住了他,低声道:“老汪,我那三个堂兄的日常课业是不是还由你负责?”
汪鸿卓听他突然说起这个,一时猜不透许乐的想法,只能老老实实的答道:“本来平乐宫那边是想让大皇子跟随范烨范老大人学习的,但听说范烨没同意,所以他们三个的课业就暂时还是由我教授,怎么,殿下你有什么主意了?”
“嗯,这两天你看着点儿,我不去书斋,估计老三和老大可能会闹点儿事情出来,你也不用管,且由着他们去闹,只要没有闹到真的不可收拾的地步就行。等看着火候差不多的时候,你就去披香宫找梁淑妃帮我递几句话儿,就说我愿意跟老三冰释前嫌了,现在平乐宫势大,不妨联起手来一起对付老大和老二。说的含蓄点儿,别让她觉得咱们着急,更不要给人留下把柄,具体怎么说你看着办。”
“梁淑妃会答应?”汪鸿卓心中疑虑,他是前几日才到的蓟城,对于大幽后宫这些门道了解的并不清楚。
“如果她不傻,就应该答应。”
许乐嗤的一笑:“老大是嫡长子,城府深,天赋好,最关键的是他自己还肯努力,身边又有贵妃娘娘扶持,有老二这个亲兄弟帮衬,朝堂中数他的呼声最高,外戚中数郑贵妃一系实力最强,而披香宫和平乐宫乃是天生的冤家对头,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和解的……若是梁淑妃不肯跟我联手,她披香宫是绝斗不过平乐宫的。”
“淑妃娘娘是个聪明人,这从她今天过来对我的态度变化就能瞧出来,她也在对我释放善意呢。而且这种事合则两利,分则两弊,她在后宫护着我,我便没有了后顾之忧,我在朝中也有一些父亲的旧部惦念着我,关键时刻可以帮她掣肘平乐宫,而我和老三联合,还可以对付对付老大和老二。”
“最关键的是,现在皇位是我叔叔的,他是万万不会传给我的,所以在梁淑妃看来,哪怕皇位传给了老二,甚至是赵淑仪或其他几个嫔妃们所生的孩子,也绝对传不到我的手里,我对她便没了威胁。这桩桩件件加在一起,你说,如果你要是梁淑妃,你会不会选择跟我联合?”
汪鸿卓也是个人精,稍一琢磨便知道许乐所言非虚,斟酌了片刻又道:“只是这话却有些难说,既不能挑明了,又要把这中间的利害关系讲个明白,对方若是也有这个意思还好,但若是她另有打算……”
许乐目光一闪,问道:“你怎么知她另有打算?”
汪鸿卓沉吟道:“我听说梁淑妃的娘家兄弟,就是那位在户部右侍郎梁大人,已经在外面四处托人,许下重金,希望能为三殿下觅得一首出众的劝农诗,好在这次春耕劝农的盛典上捞一番名声。梁妃又外戚帮助,未必看得上……”
虽然汪鸿卓的话并没说完,许乐却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现如今的实力还是太弱小了些,相较之下,梁妃可以选择的帮手却很多,人家还真未必看得上自己。
再过十数日便到了春分,按照大幽皇室的惯例,每年这个时候都要由皇族会同文武百官祭祀天地,祈求整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顺便还要举行春耕劝农的盛典,鼓励农耕,希望秋天可以有个好收成。
今年大幽遭逢了史无前例的剧变,百姓们民不聊生,原本五州丰沃的土地如今只剩下幽州这样寒冷贫瘠的一隅,大幽的子民连肚子都吃不饱了,急需要休养生息,开荒耕种,所以这次的劝农大典必然更加隆重。
如果三皇子能在大典上拿出一首水准之上的劝农诗来,那么定然可以在朝堂和民间博得一个良好的名声,最差也可以抢一抢大皇子的风头。
“这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许乐奇怪的看着汪鸿卓。
“今天授课时二皇子说的,他还拿这事儿奚落三皇子来着,三皇子死不承认,只说从无此事,二皇子却言之凿凿,连那梁妃托的谁,出了多少钱,现在已经找到了几首备选都说的有鼻子有眼,两个人差点为这个打起来。”
“那梁淑妃选好劝农诗了没有?”
“听二皇子话里的意思,怕是还没选好。”
许乐默然片刻,嘴角忽的挑起一抹诡异的笑容,向身后笋儿喊道:“笋儿,笋儿?别吃零嘴儿了,去消消食儿去,把我的纸笔给我拿来!”
“哦……”
笋儿爱吃的包子被心月祸祸了,此时正抱着两碟子汪鸿卓拿来的点心啃的正欢,两个腮帮子高高鼓起,随着咀嚼的动作快速律动着,活脱脱像一只可爱的小仓鼠。
听到许乐的招呼,小笋儿含糊的答应一声,两条小短腿在地上一撑,刚要站起来,却见狼小鹿已经迅速的跑进去了,不多时便拿着许乐平日去书斋时惯用的那个漆盒出来,将笔墨纸砚一样样在院中的圆桌上摆好。
笋儿看看动作麻利的狼小鹿,又低头瞅瞅自己的小短腿儿,发现自己还不到狼小鹿胸口高,怕是再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人家了,两弯秀气的眉毛往中间一皱,那好吃的果子却是再也难以下咽了。
许乐以前的那方砚台前日里打三皇子已经砸碎了,方嬷嬷早又找了个半新的换上,只是多时不用,未免有些干涩,狼小鹿往里面倒了点水,蹲在许乐边上,拿着墨块轻轻的磨着。
待墨化开,许乐提起笔来,将笔锋浸入墨汁当中,轻轻舔饱了笔,便在雪白的宣纸上开始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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