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攥着他衣袖,不顾身子几乎半跌下床,似恐惧得浑身发抖。
她许身子尚还虚弱,哭求的时候,声音轻轻微微的,却带着颤音,恐惧和害怕几乎要透出来。
付煜呼吸一滞。
他过女子会接受不了这个结果,但却没到女子反应竟会这般。
而且,似乎女子对去庄子一事的反应,要远远将孩子交给王妃抚养。
付煜不着痕迹地轻拧眉心。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起姜韵有孕时,每每听关卫椋之女的事,总无缘无故会被魇住,但听她言,不过因她也曾被送进庄子,而感同身受罢了。
付煜将女子搂在怀里,按住她的肩膀,不许她乱动,声音微沉:
“姜韵!”
姜韵所有的动静倏然戛然而止。
她似被付煜的一声唤回神,顿时清醒不少,她靠在付煜怀里,眼泪悄无声息地掉,哭得又急又凶,姣好的脸蛋上褪尽了血色。
内室无人,将空间留给了二人。
姜韵靠在付煜肩膀上,攥着他的衣襟,指尖微微泛白,她似无力道:
“……殿下,妾身一要去庄子吗?”
她声音又轻又弱,透着低低哑声,让人无故就了怜惜。
付煜本就对她比对旁人多了一分庇护,如今她这副模,心中也甚为不滋味。
付煜抚着她的青丝,沉声低道:
“只一时之计,待事情平息,本王会接你回来的。”
许看不得她这副模,付煜说间难得透着分柔情。
但在他看不的地方,姜韵却咬紧了唇瓣,那一瞬间,她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暗恨。
即使她明知怪不得付煜。
将她送进庄子中,不就放弃了她?
碍人言,碍声,她千辛万苦下的孩子要交给王妃抚养,甚至她要远远发配到庄子上,连她孩子一面不。
王妃一事看似证据皆确凿。
但,付煜曾说过,会护她周全,她不顾危险,从不对后院女子下手,不就为了付煜这一句,去赌付煜的怜惜和庇护?
然而呢?
付煜终究不还没有护住她!
说到底,不过他无罢了。
至付煜所说的会接她回来?
曾经她年幼时,莫府为了她骗她乖巧去庄子,不也曾对她说过这?
世事无常。
王府后院女子众多,谁知付煜何时被旁人迷了眼,将她忘了?
经此一事,她不敢再信付煜,也不敢再在付煜身上去赌了。
姜韵厌倦地闭了闭眸子,她尽能压制这些负面情绪,轻扯唇瓣,似自我呢喃:
“……会接妾身回来吗?”
许听出她中的自讽和不信任,付煜眸眼顿时沉了下来。
女子倏然捂唇轻咳出声,越咳越厉害,身子皆在他怀中颤抖,姜韵这阵子咳嗽来得太猛烈,咳得她脸色异潮红,待她放下手时,手心似有一抹殷红。
付煜瞳孔倏然一缩,姜韵虚虚地似软了身子,他将姜韵一把抱紧,心中闪过一抹慌乱,什么恼怒闷气皆烟消云散,朝外怒道:
“传太医!”
门外似传来一阵兵荒马乱,房门被推开,绥枝和张盛推门进来,待看清室内情况,皆吓得一跳。
说王妃小产,近乎坏了身子,而姜韵虽早产子,但却幸运地身子并无碍。
如今姜韵的脸色却比王妃难看得多,她轻轻蹙着眉心,无力地躺着,脸上惨白得近乎透明,只唇角残余了抹红色,似稍不留神,就会香消玉损般。
张盛偷觑了眼自殿下的脸色,心中忽然叹了口气。
殿下素来喜怒不形色,他何时过殿下如此慌乱过?
姜韵拉住付煜的手早就不知不觉松开了,付煜似察觉到什么,他呼吸稍有些急促,握住姜韵的手,不住地低声哄她:
“没事的,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姜韵艰难地别过脸,不再去看付煜,她有气无力地打断了付煜:
“殿下、不必折腾……妾身无碍……”
她眼角落泪,那颗不明显的美人痣露在众人眼前,被泪水打湿,她轻声细语,只有些唏嘘:“能、为殿下和王妃诞下子嗣,妾身的荣幸……”
不为了付煜和王妃?
她辛苦诞下的孩子,从今日起,和她一点关系没有了。
付煜顿时哑声,一腔皆堵在喉间,姜韵却还在继续:
“妾身的身子、素来不争气……太医来了,也不过静养,殿下别白费力气了……”
姜韵似中有,但付煜如今一心皆她的身子,根本没太过。
令姜韵怀疑王妃假孕的,不止王妃怀孕时机太过巧合。
而她自己最了解自己的身子,明明她总觉得虚弱,有股子使不上劲的后继无力,她甚至觉得自己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差。
就这般,太医却说她身子无碍,只需好静养即。
王妃假孕要瞒天过海,那么就必须要收买太医,否则,谁替她证她有孕了?
若太医早就投靠了王妃,那她的身子和王妃假孕一事,就说得通了。
太医很快赶来,果然如同姜韵所,只说静养即。
“姜子不过一时郁结在心,才会呕出血,还请姜子放宽心,否则对身子无益。”
素来没有对太医说过的姜韵,忽地睁开眼,轻轻闷笑了声:
“刘太医医术明,谢过刘太医。”
一句,倏然让刘太医背后了冷汗,他心中惊疑不,总觉得姜良娣这在暗示什么。
当他抬头时,却只看姜韵咬唇闭眸的子,她模得好,仿若来就会被人捧在手心般,而殿下也没有例外,一心全她,根本没对姜韵那句多。
刘太医稍松了口气,只当自己多了。
刘太医走后,付煜立即让人去熬药,姜韵敛着眸眼,任由付煜动,半晌,才低低道:
“殿下要妾身何时走?”
付煜刻意忽视的问题被她提起,付煜稍顿,却哑声不语。
姜韵顿时知晓了答案。
她咬唇,力推开付煜,任由身子跌落在床榻上,她背过身子去,一言不发,只须臾后,身子轻抖着,似在无声地哭。
张盛等人皆垂着头,噤若寒蝉,不敢去看殿下和他宠妾之间压抑的气氛。
姜韵离府前,被绥枝扶着登上马车,付煜亲自送的她。
她一个良娣,因付煜缘故,竟得正门出。
得知这个消息时,后院许多人不禁拧起眉心,余氏正和刘氏在一起,刘氏拧眉,她撇了撇嘴,道:
“她去庄子了,你们还这么容不下她?”
只走个正门,就让她们这么嫉妒?
刘氏一噎,没好气道:“自古以来的规矩,正门只能正妃出入。”
“她一个妾氏,殿下已经为她破了多少次规矩了?”
她们在意的姜韵从正门出入吗?在意的不过殿下总为她破例一事罢了。
余氏不着痕迹地撇嘴,说得多厉害,她瞧的,却姜韵一身伤的来,一身伤的走。
若殿下特殊对待,只得这般结果,那她还宁愿不要呢。
余氏和刘氏不投机,也待不下去,她闲不住的性子,当下告辞,出了刘氏的院子,犹豫了番,就带着自己的婢女去往了秋篱院。
马车低调,里面却十分舒适,足够让姜韵好躺在里面,姜韵对这些视而不,她掀开珠帘,露出惨白的脸蛋,平静无痕地对付煜道:
“殿下不必送了。”
前前后后数十个侍卫,淬锦苑的奴才几乎皆被带上,却没有绥枝,姜韵离府前,只求了付煜这一件事,让绥枝留在小公子身边伺候。
付煜自然不会拒绝她。
而让姜韵唯一意外的,就随着她去庄子的下人中,刘福的身影竟在其中。
姜韵看刘福时,饶有些麻木,也忍不住露了分惊讶。
刘福府中除了张盛,殿下最信任的人,再如何,也不能让刘福跟着她一同去庄子。
姜韵偏头看向付煜,付煜只垂眸,沉声道:
“你身边无人伺候,本王不放心。”
姜韵靠在马车中,到付煜的这句,轻讽般地扯了扯唇角。
马车渐动,姜韵放下了珠帘,只一句轻飘飘的无力地落入付煜耳中:
“殿下当真觉得庄子更安全……”
付煜尚未理解这句的意思,他拧眉抬头,马车已经走远,他站立了许久,才踱步转身,再踏入府门的那刹那间,姜韵的一句,忽然闪过他脑海。
——太医来了,也不过静养,殿下别白费力气了。
白费力气?
付煜脸色倏然冷沉得有些怖,他转头看不踪影的马车,捏紧了扳指。
姜韵的,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