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传临疯了后，做了很多不好的事。”
程蓦言说到这里，看了江婳一眼，不知道她想不想听，又害不害怕。
“你可以说给我听，我不怕。”江婳看出他的顾虑。
但自己早已不是胆小如鼠、随意认怂的人，窥见过生死，她自认为再没有什么事情能让自己失控。
于是程蓦言继续下去，不过还是尽量说的很含蓄。
苏念坠入大海遍寻不到踪迹，宋传临不仅雇了搜救团队，还让自己的人辐射大海周围三十公里范围，极近人类自身的极限所能到达的深度，在海面上、海面下不分昼夜的寻找。
宋氏总裁不管宋氏集团，集团内部乱成一锅粥，有人想夺权。
顾家千金得知丈夫在找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是给她提鞋都不配的前妻，于是顾家千金怒了。
千里追夫，顾家千金跑到海上，要带丈夫回去。
后来听船上的人说，顾家千金因为侮辱苏念被宋传临扇了巴掌，后来被强制带回。
宋传临凭借着平日里极端的掌控手段，人明明远在千里之外，也能隔空掌控整个公司的运作，那些蹦跶跳脚的人最后都被宋传临解决。
但是，从那以后，媒体新闻再无宋传临的消息，上流酒会再也见不到他本尊。
有人说宋传临结婚后一心陪伴妻子左右，自动断了这些社交活动。
还有一种流言，则是宋传临不顾手下的个人安危，开出天价奖励，让手下搜寻苏念。
一个月后，宋传临本人亲自要求下海，不顾阻拦在海里泡了很久，最终因为体力不支才被救上去，但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惩罚那些救他的人……
宋氏总裁在海上待了半年时间，最后低调回到兰城。
有趣的是，那些跟他一起回来的人，各个精神不济，像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
那之后，宋传临大刀阔斧开展事业版图，兰城的商场上人人自危。
各种兼并收购入股，各种手段竞争利益层出不穷，并且丝毫不留情面，导致那些因他而破产的中小型公司恨他入骨。
商场上硝烟弥漫，与此同时，程家在兰城的业务受到影响，顾家在丰城本土的行业遭到宋氏狙击，宋传临公然破坏行业平衡，下面的人怨声载道。
“他后来又找到了章瑞麟，他以为是章瑞麟帮助苏念逃走，章瑞麟变成植物人，我发现后，把人养在程圣医院的疗养院内，还没醒来。”
“他也知道了我做的手脚，认为是我的阻拦，才推迟他找到苏念的时间，导致苏念的悲剧。”
“他知道我在意你。”程蓦言深深地看向江婳。
“所以他对江家动手了？”江婳品出了他的下半句。
程蓦言颔首，“你消失后的那段时间，我一心想弥补，想把江家属于你的都给你夺回来，他以为我和江宏涛走得近，是为了在江宏涛面前提升个人形象，他以为我是为了你去讨好江宏涛，所以……”
“江家的人，如今过的好像很不好。”江婳陈述一个事实。
她又想到了林慈娇的那通电话，一接通就全是咒骂。
如今终于找到了原因，兜兜转转，原来还真是因为她。
她本来还以为江家的落败与她无关的。
“你不高兴了？”程蓦言试探地问道。
他以为江婳听了会开心，毕竟以前的江宏涛一家包括江梦茹在内，对她都非常不好。
江婳从小厌恶江梦茹，更憎恨那个偏心到极点的父亲，还有那个对她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继母。
他以为，江婳听到他们落魄的消息会很开心。
但是事实好像并不是如此。
“没有。”在听故事的时候，江婳就一直在吃早餐。
现在她吃完了，放下勺子，神色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
江婳起身想去沙发上坐着，她刚站起来，就被程蓦言拉住了手，她听见程蓦言说：“你如果不高兴，我会去补偿。”
“不需要了。”江婳撇开他的手。
手心落空，程蓦言敛起眸子，神色莫名。
江婳坐到沙发上，抱着一个枕头，抬头就看到程蓦言这样，像个大型犬类，看着还有点儿委屈。
不可能。
一定是她的错觉，怎么可能从程蓦言脸上看出委屈？
江婳坚定自己的想法，程蓦言绝对不是委屈。
“我其实应该对你说声谢谢。”江婳对他说。
闻言，程蓦言抬起头，眼底突然飞快闪过一丝光。
“真的？”他尤不相信。
“是真的。”江婳再次肯定。
程蓦言走过去，坐到她旁边，等待她的理由。
江婳还从来没见过程蓦言这么有求知欲，她心情还不错，说道：“谢谢。”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也是他必须做的。
江婳沉默了会儿，娓娓道来，“我不知道你小时候是怎么样的，但是我小时候的生活，确实不太理想，原生家庭带给我很大的影响，导致我长大后，尤其是跟你结婚后，再去面对父亲江宏涛突如其来的示好，内心其实一点儿也不共情……”
江婳说话的时候，是仰着头的，她看着天花板的某处，兀自陷入回忆里。
那些不堪的记忆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磨灭消失，反而因为她这五年来的经历，深刻地引入脑海，变成了烙印。
最开始会疼，会抽搐，会委屈，会受不了。
但是时间久了，当一个人长时间面对这些，就会变得麻木。
程蓦言抬眸凝视着她，眼神专注而认真。
他听江婳说她小时候的故事，他也听江婳说她心中的不忿和不甘以及不满。
他还听到江婳说，她不够完美，她恨那三个人，当恨变成一种习惯，似乎每一口呼吸都是为了报复他们而存在的。
虽然他早已通过五年前的梦境了解到江婳从小到大的人生轨迹，但这还是江婳第一次愿意主动对他提及，让他很受用。
原来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倾听，有一个愿意倾诉，那么就连阳光照射下的尘埃，也能开出花来。
“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江婳拍拍膝盖，神色间不见一点负面情绪。
程蓦言正看她看得入神，被她突然这么结束，来不及收回视线。
江婳看到了他眼底的火热和躁动，却只是微微一笑。
“你可千不要对我说，你已经爱上我这句话，被抛弃过无数次的人，是不会相信这种胜似谎言的谎言的。”江婳好心劝告他。
她从来就不相信程蓦言说的爱。
程蓦言没搭腔，沉默地收回视线，岔开话题，“所以，你其实没想过跟他们和解？”
“没有。”这两个字江婳说的毫不犹豫。
“看到他们受苦，才能让他们感受到我以前的苦，人生就是一场又一场的轮回，他的大厦倾覆，跌入泥地，也只不过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的生活状态。”
“我不会去落井下石，也不会去伸手帮忙。”
她只是个凡人，是个普通人。
能做到这些已经相当不易了，不要妄想她能和他们和解，那不仅是对原主生命逝去的背叛，还是她对二十几年那种悲惨生活的不负责。
“我支持你。”
程蓦言想握住她的手，给她一个安慰，手刚刚伸出来，又意识到冒犯，于是只好装作若无其事地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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