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蓦言，你快点来救她。
快点！
他在心里呐喊着梦中的那个自己。
此时江婳已经被“老周”带进房间，而且毫无还手之力。
酒店房间的门很快关上，程蓦言虚幻的身影来到门口，却怎么也没有勇气进去。
他会看到什么呢？
他一点都不期待。
程蓦言至今仍记得，李沐给他汇报的那些时间。
二十二点四十三分十秒，周雄生和江婳出现在酒店大厅。
二十二点四十六分二十四秒，周雄生在电梯里扇了江婳一耳光，还踢了她一脚。
二十二点四十八分零一秒，电梯停在二十六层，周雄生把江婳带到房间。
半个小时过去。
二十三点十九分五十九秒，那个自己还没到。
这些时间线，每想起一个，就是一种刺痛。
程蓦言就站在门口，门这边是他，一门之隔的房间里，就是江婳和周雄生。
此刻他的手微微颤抖着，那股颤抖从手蔓延至全身，他浑身都开始轻颤。
女人的惨叫，男人的怒吼，东西砸落的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这些声音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
这半个小时对他来说犹如凌迟，他无数次想要穿过这扇门看清里面发生的事情，却总在最后一秒勇气消失殆尽。
他紧咬牙关，手臂上青筋暴起，脖子上也能看见凸起的血管，足以见得他花了多大力气在忍耐。
他不敢进，也不能进。
江婳一定不想让旁人看到她遭难的一幕，她备受折磨，浑身
狼狈，而且她还是个女明星。
程蓦言强迫自己控制住汹涌的杀意，他闭着眼，靠在门上，额头上浮现冷汗。
他不该让周雄生那么好过的，之前的手段真的太便宜他了，梦醒之后，他一定会让周雄生体会到所有的生不如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的折磨一直没有停止。
他知道那个自己在半个小时后会来，但这半个小时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犹如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他心中的愧疚和悔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之前不知道，不知道江婳是这样的。
她一个人在里面，该有多难受，该有多害怕，而他自以为安排好了人守在必要的地方就可以万无一失，却还是让江婳受到惨烈的折磨。
是他的自负害了江婳。
程蓦言陷在这种诡谲的自责中，听着江婳渐渐无力的哭喊声，五内俱焚。
心像是突然被划开了一道口子，那里面的情绪翻江倒海，要随着那道口子汹涌而出，快速侵占四肢百骸，身躯里所有的地方都泛起翻天覆地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失态地弯下了腰。
疼。
太疼了。
他按住自己的心口，那个地方尤为疼痛，但怎么会这么疼？
撕心裂肺的疼。
他是为了江婳而感到心疼吗？
程蓦言来不及细想，因为这样的疼痛不仅缠绕着他的身躯，更纠缠着整个灵魂，剧烈难耐，让他差点无法承受。
半个小时后，梦中的那个自己才姗姗来迟。
程蓦言无
力地靠在墙上，如果他有实体，一定全身都是汗。
他透被过打开的房门看了一眼里面，熟悉的血液般的艳红，脆弱的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的女人，瞬间刺红了他的眼。
他看着那个自己把江婳抱起来，用西装包裹住，抱进了车里，送到了医院。
江婳整个人都悄无声息，程蓦言甚至不敢去触碰她的鼻息，虽然知道她最后还是会苏醒，他却还是在这一刻胆怯了。
男人眼尾猩红，坐在手术室外等待。
终于，几个小时后，江婳被推了出来，送入病房。
程蓦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行走的，但事实上他也不用行走，只靠意识就可以操纵虚幻的身影来到江婳的病房。
他来到江婳床边，伸出手想碰碰她的脸颊，手都抬起来了，却怎么也不敢去触碰。
这一刻，他承认了自己的懦弱。
“对不起，我来的太晚了。”程蓦言声音很轻，很沙哑。
……
几天后，江婳终于醒了过来，身子也在慢慢调养，本该是平静的修身养性，却突然又遭遇了一波黑料。
是一段被恶意剪辑过的视频被放到了网上，关于周雄生带着江婳出现在豪悦酒店大厅的画面。
就是这一段，让人误以为江婳是个背弃了丈夫，耐不住寂寞去外面勾搭男人的人。
她的风评又一次被害。
程蓦言很想拿个手机翻出评论，找出恶意中伤的网友，一条一条回怼回去。
他比谁都清楚，江婳根本不是那样
的人。
江婳不可能做哪些事，江婳很好。
好在梦里的那个自己让李沐删除了网络上的负面消息，江婳这一波才能安稳度过。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在问题解决之前，江婳受到的伤害都是实打实的。
他好像总是慢一步，总是等到江婳真正受伤之后，才后知后觉帮她处理。
所以这样的他，江婳对他的爱，还剩有多少？
程蓦言不确定，也不敢确定。
他甚至连求证都知道毫无立场，因为他们已经离婚了。
这是程蓦言这段时间怎么也不想承认的事实，他们离婚了。
他下意识再次回避，继续关注江婳。
江婳修养的这段时间，日子过的并不好，她的精神状态很差。
都说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程蓦言却在这样的日子里，深刻地体会到了江婳的感受。
她的不安噩梦，疼痛难过，还有少到可怜的话语，他都能理解。
“江婳，对不起。”他忍不住又说一次。
不管他爱不爱她，至少作为丈夫，他没有保护好她，并且她所有的伤害都来自于他，这就是他的失职。
他真的不该。
上次让宋传临的人带走她是一次，这次周传雄的事情又是一次。
他总不能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知道江婳的动向，不能及时处理，不能及时救她出来。
他该怎样才是对她的好？
程蓦言不知道。
他陷入一种深切的迷茫。
他在这些无限迷惘中醒来，外面天色还是漆黑一片。
程蓦言看一
眼手机，凌晨四点三十，他只睡了短短的两个多小时。
这场梦境如此深刻，他以为时间已经过去许久，却不然。
程蓦言起身，走了出去。
医院的吸烟区，一抹猩红一闪而逝，随即升腾起一股模糊的烟雾。
程蓦言吸了一大口，尼古丁在肺里走了一圈儿，又变成白色烟雾从鼻尖逃出。
今夜天上无月，也无繁星点点，漆黑一片。
程蓦言从休息区的窗户抬头望去，漆黑的墨眸里有很多情绪在翻滚，久久无法平静。
烟雾模糊了他的硬朗的轮廓，也模糊了那双眼睛。
以前它是幽深的，无法试探的，此时却有很多东西浮于表面，轻易就可以窥见。
只可惜这里没有外人，也没有江婳。
无人知道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候，强势冷血的男人，也曾有过不堪一击的时刻。
程蓦言一直在这里站到天际破晓，黎明初现。
他打了个电话给李沐。
一大早，李沐还在梦中，没有到他起床的时刻，却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他半眯着眼拿起手机看，发现是总裁。
李沐立即坐起来，揉了把脸，终于清醒了些，他点开通话键。
“总裁早。”
“周雄生和他老婆沈玲的事情，一个都不能放过，周家这些年过的太舒服，忘记有些人他们不该惹，今天之内，准备好所有关于周家的资料，着力调查他们的黑料以及触犯规定的地方，都给我挖出来。”
男人冷酷无情的话语里透出
杀伐和果决，让人不寒而栗。
李沐这次是彻底清醒了，他搞不懂为什么突然又说这个，“总裁，周雄生的事情我们不是已经处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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