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觅嗅到迎面飞来的大片灰尘,忍不住呛得咳了几声。何诗安转着扫帚,像持了一件了不得的武器在她眼前耀武扬威。
她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校服,如果被尖尖的竹枝扫帚给戳烂,就没法穿出去见人了
好女不吃眼前亏!
她捂住鼻子,侧身躲开,没想到讨厌的竹扫帚死皮赖脸地追了过来,摆出一副要咬人的姿势。
为了甩掉这该死的扫帚,不让竹枝挂坏裙子,林觅左右躲闪,最后给何诗安堵在了走廊尽头脏兮兮的角落里。她抬头望见数张蜘蛛网,还有好多小黑虫子恶心地吊着丝在头顶晃动
素来有洁癖的林觅惊得头皮发麻,恶心得分分钟想吐。她感到胸闷,小脸憋得通红,背靠着墙,闭上眼睛开始喘气。
林觅,你若趴下学狗叫三声,我就算你道歉,放过你。
何诗安傲气地丢出个停战条件:又苛刻又无礼。
林觅捂着胸口坐在地上,吁吁地喘气:灰尘过敏了。
旁观的同学们看不下去,纷纷帮忙。
于芬上前一把扯住何诗安的胳膊:你太过分了!
何诗安还没来得及挣脱,手中的扫帚已经被另外的同学给牢牢拉住。
她冷冷地告诫:我不想与你们为敌,识相的给我闪开!
于芬一心想制止她:你有什么不能好好地讲道理,扫帚是用来扫地的
何诗安自小给娇宠坏了,对家里的佣人们看不顺眼就挥鞭子。要同正在气头上的她讲道理,简直是痴心妄想。
于芬只看到她的手掌迎面打了过来:躲避不及,哎哟一声捂住了脸。
何诗安得意地笑:算不算是打了人?
参加过开学典礼的人都知道,打架是违反校规的。最轻的处罚是打扫卫生;最重的处罚是开除滚蛋。
原本打算帮林觅的同学们,见何诗安真的动了手,感到爱莫能助了。
林觅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背靠墙角,无路可逃。
从敌我双方力量对比来看,她穿着平底小皮鞋,个头上输了何诗安一截,也没有留那么长的指甲,更无可用的抵抗工具:对方显然占了上风。
林觅,你如果不想划破脸,就老老实实趴下学狗叫,给我赔礼。
林觅挺直腰站起来:士可杀不可辱。
这是她从小到大常听父亲说起的一句话。面对咄咄逼人的何诗安,再贴切不过了。
这天下午已经没有别的课,所以何诗安有了大把的时间来与林觅算账。
首先要做的就是清走那些无关的人。
识时务者为俊杰。诸位同学请回吧,我今天不怪你们。
女生们见挺身而出的于芬挂了彩,怕脸上给划伤留疤,不敢久留。
大家临走时不放心地望了一眼墙角:林觅如何应付得了随时会劈头盖脸打下来的扫帚啊
见同学们都远去,何诗安的扫帚有意地挑了挑林觅的裙子。
受辱的林觅涨红了脸,一脚踢开扫帚:我从未得罪过你,竟然用这等下作手段欺负人?
何诗安丢下扫帚,双手抱在胸前:你是真的记性不好,还是故意装失忆?今天若不是你,我怎么会当众撕破衣服!
林觅天真地认为,刚才她是为了这事才记恨,虽然弄坏旗袍的是她本人,若是能主动赔偿对方一件新裙子,这事或许就可以平息了。
我可以赔你一件新的。
对方听完大吼:你把我当乞丐了么?我堂堂何大小姐,会眼红一个小贱人赔的裙子!
小贱人?
对,你就是!
林觅读过王实甫的《西厢记》,对这个词的印象深刻,立刻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
她清清嗓子:莫非你对我有什么误会?
对方拿手指着她鼻子:你还好意思说是误会,大白天一副狐媚样子勾引人!
林觅哭笑不得:我们这是女校,半个男同学影子都看不到,再说我对小男生也没兴趣。
何诗安不依不饶:小男生是入不了你的眼,你早就看中了某个人!
她没有简单明了地说出具体是谁,是因为自己也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确认张老师和顾公子是同一人。
她很期待林觅的答案。
你是指张老师么?我们开学前就认识彼此了。
林觅没有隐瞒: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这句实话却如一把干柴,使何诗安眼中的嫉妒火苗燃烧得更旺,恨不得手撕了她。
你分明就是处心积虑,想方设法要魅惑他,还看我不顺眼!
何诗安气急败坏,撕下了大家闺秀的最后一层面具。
林觅嗅到浓浓的火药气息。
她觉得有必要解释清楚:她和他之间一直都是清清白白,顶多就是互有好感了,哪里有何诗安说得那么不堪入耳呢
我和他初次相遇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学校的老师。是他自己先来找的我。
林觅加了句话,但没把在歌舞厅门口见到张小法的事情说出来。为了不引起麻烦,她有所保留。
然而,寥寥几句就足以让妒火中烧的何诗安失去理智。她赶上了平生最倒霉的一天:当众撕破衣服出丑,想趁机接近心仪的男生却遇到了女生们的集体抵抗。
更可气的是,他对同窗多年的她爱理不理,却对认识没多久的小妖精动了真情。
跳了那么久的绳,双腿酸疼无比,心里却憋屈得要炸裂开来。
她伸手擦了一把不知何时涌出来的泪水,双腿发软,破天荒地往冰凉的地板上一坐。
林觅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安慰,退到走廊尽头。
何诗安凝视了片刻长指甲,伸出白皙光洁的手腕。指甲利如刀,深深的伤口里绽放出一团杜鹃花般醒目的血。
血珠一颗颗落地上开花,钻心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发出呻吟。
林觅闻声跑过来:你的手怎么啦?!
何诗安扭过脸去,心里默默地想:就这么输了么?即使是输了一局,还来日方长呢
楼梯间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有人上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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