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彬从七岁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实验室中。
当年,诡异还在肆虐,光靠军队里挑选出来适格者,人手根本不够。
亚联不得不从各行各业筛选拥有特殊体质的人。
可是成年人都有完备的三观,有着自己的算计。
尤其是掌握诡异的力量后,人的会被那些东西无限放大。
他们不会因为你一句两句话,就牺牲自己,跑去和诡异拼命。
反而有可能变成混乱的源头之一。
为了长久的发展,也是为了筛选出更多特殊体质的适格者,一座座孤儿院,在亚联各地拔地而起。
而高彬正是那时候,被发掘了特殊体质和天赋能力。
在他二十岁之前,几乎天天都要躺在试验台或者实验椅上,被动的超感着研究员带过来的人或物。
然后复述自己所看到的画面。
每次使用能力时,那些穿着白大褂的人,都会对高彬说
‘你的能力是上天的恩赐’,‘不要浪费你的才能’,‘你是另类的使徒,是全人类的希望’。
小时候的高彬,不懂得什么叫使命,也不懂得什么叫希望。
他只知道用自己的能力,去感应那些东西会很痛苦。
可那些人还是逼着他做了。
那时候,小高彬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犯了什么错,才会受到这种惩罚。
为了避免惩罚,高彬曾一度表现的非常乖巧听话。
但他越是乖巧听话,所要超感的人就越多。
随着一次次的超感,翻阅了无数人记忆的高彬,渐渐明白了那些白大褂,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些都是为了获取情报,拯救更多的人。
一晃就是七八年过去了。
高彬来到了人生中最叛逆的年龄段。
随着不断超感带有诡异的人或物,他心中淤积的负面情绪到达了极限。
为什么会是我?
什么狗屁救世主,什么狗屁才能。
这些人不过是通过自己的牺牲,去换取别人的幸福罢了!
为什么我要不停地受苦?为什么我拥有才能,就一定要为别人所用?
天天说着为我好,可我有选择的权利吗?
你们这群伪君子!
高彬第一次爆发了,可他并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爆种冲破束缚离开实验室。
而是被当做精神侵蚀度过高,遭到了安保人员的无情镇压。
有句话说的好。
你的反抗从来都不是一声巨响,它只是一声呜咽。
负责安保的融合战士,用巴掌帮高彬提前结束了叛逆期,使他顺利的从中二病毕业。
后来高彬就沉稳的多了,实验室的研究人员,偶尔也会听他这位工具人有什么要求。
不过……也只是听听罢了。
想要自由的诉求,再一次被小时候的‘为了人类’‘为了亚联’‘上天的恩赐’等假大空的套话驳回。
那些研究员,只教会了高彬各种知识,从来没给他灌输过任何思想。
当然,英雄主义奉献思想除外。
但是即便他们不交,高彬也能通过超感,观看别人记忆去自学。
一晃又是几年过去。
二十岁的高彬,再也无法继续忍受这种折磨,同时他也深知,自己绝对没有逃出去的能力。
所以高彬选择了非常极端的方式——自杀。
每天不是在试验台上,就是在四面洁白的卧室内。
他宁愿死,也不愿再过这种生活。
这次,上头被他的决意给吓到了。
对策局的人,也通过这次事件,了解到这个从小就生活在实验室的青年,到底都遭受了什么。
时隔十三年,高彬第一次走出实验室见到了太阳。
这次自杀让高彬获得了有限的自由——他加入了对策局。
在对策局的慢节奏生活,逐渐抚平了高彬内心的创伤。
或许绝大多数人都渴望不平凡的人生,但有些人,就是渴望平凡的生活。
高彬就是如此。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他不止一次怒怼对策局的领导。
特殊的才能?没经历过平凡的生活?
我就是单纯的不想要,能不能别把你们自以为是的想法,强加在我的头上?
高彬一直这么逼逼赖赖,自然会惹人不喜。
有一次把上头说破防,专门为他找了一位精神类的融合战士,构造了一次虚拟人生。
领导们当时是这样想的。
让这小子全方位体验一下普通人的生活,醒来后就会珍惜自己的能力了吧!
他们坚信,没人能拒绝力量的诱惑。
几乎每个人都认为,高彬很快便会厌恶平凡的人生。
等他醒来之后,就可以好好的嘲笑一番。
谁知道到最后,潜意识中的高彬,甘愿在梦里当一个普普通通的社畜。
那名精神类的融合战士,被高彬这套操作整蒙了。
他绞尽脑汁,无论在梦境中如何诱惑高彬,制造各种危机,对方都不愿意接受任何形式力量,坚持过着上班打卡摸鱼的普通生活。
到最后那位精神类的融合战士,甚至差点没能把他从模拟人生中唤醒。
高彬这种,把摸鱼的dna刻到骨子里的人,让对策局的领导彻底无语。
他的特殊战略意义,使得对策局既不能让他摸鱼,又不能把他逼的太紧。
还能咋办,凑活着处呗。
为了不让高彬独自行动一直摸鱼,对策局的人特意为他安排了保(监)镖(工),也就是007工作狂夏启元。
这就是两人搭档的由来。
对付咸鱼的最佳方法,就是往他身边安排一个工作狂。
只有在夏启元手底下,高彬才不那么咸鱼,毕竟两面三刀不是白叫的。
精通人性的夏启元,总能挑起高彬工作的动力。
“行了,行了,别跟我扯你的梦想了,梦想这东西不就在梦里想想吗,赶紧起来干活。”
夏启元见高彬又在谈论自己的理想,顿时一阵蛋疼。
他知道,这家伙无非又是想休假了。
夏启元掏出一个类似小型手电筒一样的东西,往胡英韶的尸体上按了一下。
很快,尸体表层便结了一层冰霜。
夏启元把胡英韶的尸体塞进尸袋,扛在肩上不耐烦的说道“别磨磨唧唧的了,解决了门徒的问题,我直接给你申请三个月的带薪假。”
“那可说好了啊,不许反悔。”
高彬听到休假,一下子就有了行动的动力。
………………
几小时过后,天亮了。
刑警队的所有人,都收到了胡英韶意外死亡的消息。
这里面金平安表现的尤为震惊。
他是所有人里,第一个赶到刑警队的。
砰!
金平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愤怒的说道“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呼吸系统麻痹了?”
“这次尸检的结果,是贺检和高检共同给出来的,编造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施宏方环抱着双手说道。
两位检察官把尸体带走后,没过多久就给出来这个情报,还附有详细的尸检报告,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一次尸检起码要几个小时,长一点的病理检测,一两天也不是不可能。
而他们在短短几小时内不仅完成了尸检,连尸检报告都准备好了。
说实话,施宏方有些怀疑这份报告的真实性。
可是尸体已经不在他们这儿了,没法进行二次尸检求证。
金平安拿起施宏方递过来的尸检报告,但他完全看不懂,很快又放下了。
虽然我看不懂,但不妨碍我认为它有问题!
“这绝对有问题!”金平安振振有词的说道。
“胡英韶毕竟年纪大了,而且个人生活习惯很不好,我们抓他的当天都还在吃海鲜,出意外……其实并不意外。”
施宏方其实也感觉这事儿很蹊跷,但各种数据都表明,胡英韶确实是死于意外,没有任何他杀的可能性。
首先,看守所的房间是二十四小时实时监控,胡英韶死前并没有接触任何人,身体上也没有任何外伤。
他甚至晚饭都没有吃,间接的排除了食物下毒的可能性。
而且毒药的话,尸检必然能检测的出来。
金平安的脸色十分难看“可是之前的假王升,也是死于呼吸系统麻痹吧!
两个和案子相关的人,都是同一种死法,这肯定有问题!
或许这起案子还没有结束,胡英韶背后还有……”
“平安,胡英韶的势力有多大,你应该很清楚。”
施宏方打断金平安的臆想“要说他上头还有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可是这两人的死法巧合的过分了。”金平安愤愤不平的说道。
“没什么可是的。”
施宏方直接摊牌道“我已经调查过了,上面没有人和胡英韶保持过特殊联系。”
金平安听到施宏方如此断言,顿时一阵语塞。
他犹豫了好久,才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我……我只是感觉胡英韶就这样死了,实在太便宜他了。”
“你还想对他动私刑不成?”
施宏方没好气的说道。
“如果胡英韶背后真的还有别的靠山,那继续调查的事就交给那两位检察官吧,他们正是为此而来。”
施宏方回想起,第一次和那位贺检察官见面的场景“那个叫贺军的检查官攻击性很强,他可比高彬难对付多了,我相信他们会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金平安勉强接受了施宏方的说法。
但他还是想尽可能的努力一下“不介意我拍一下尸检报告吧?”
“随意。”施宏方说道。
就在这时,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不等施宏方说请进,敲门人便推门而入。
金平安扭头看向门口“信使?你怎么来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信使。
信使没有说话,只是瞥了眼施宏方。
后者将尸检报告收进文件袋里,递给金平安“平安那你先去外面拍吧,拍完直接送到法医办公室就行。”
施宏方此举的潜台词,就是信使是我叫来的,你先回避一下。
金平安虽然愣,但他也不是完全不懂得察言观色。
等到金平安离开后,信使来到沙发上坐下,而施宏方和上次一样坐到了他的对面。
“东西给我。”
信使说道。
施宏方见信使一副巨人于千里之的表情,无奈的苦笑道“阿明,这次不是谈论公事,不用一直板着脸吧。”
信使冷笑一声“呵呵,你的意思是我还要对你笑脸相迎?”
施宏方把脸上的笑容尽数收敛,露出愧疚的神情“当年的事情,非常抱歉。”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信使的说辞,还是和上次一样。
“我……我对不起的人不只有小雅,也有你,还有……当年我辜负了很多人的期望。”施宏方的脸上浮现出痛苦和挣扎。
“过去的事情无法改变,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看着信使犹如冰山般的脸庞,施宏方更加愧疚了。
当年的信使是一个非常爱笑的人,可现在,他的脸上除了冰冷和麻木,已经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两人之间的氛围,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可以让我去祭拜一下小雅吗?”施宏方用试探性的语气问道。
信使说道“有些人已经死了,当初没能保护的东西,现在即便你现在再怎么后悔,再怎么自责,他们也听不到。”
施宏方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决定,不在这个令人双方,都感到痛苦的话题上继续纠缠。
“这是安思恩所留下的遗产,后续的继承问题,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只需你签个字。”
施宏方递过来一个纸袋和一份文件“站在安思恩的立场上,我觉得你还是收下的好,这是对方的一片心意。”
信使简单看了下文件的内容,拿起笔,刷刷签下自己的名字。
干脆利落的表现,出乎施宏方的意料。
他本以为信使会纠结一阵子,或者委托他把这些遗产,捐赠给孤儿院或者救济站之类的公益事业。
信使放下签字笔问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施宏方摇摇头。
话音刚落,信使直接抄起纸袋起身离开,丝毫不拖泥带水。
施宏方抬起手努努嘴,想说些什么。
可是他看着信使的背影,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无力的垂下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