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凉的海风愈加狂暴,海水翻涌奔腾之间,玄异清光流转而现,青裙少女的身形在礁石之上重新凝聚了出来。
“甚么‘垂钓之人’,不过是一个痴心妄想的不死囚徒罢了。”
青笛在巨大的礁石之上茕茕玉立,如画的眉眼之间尽是冷清,纤美白皙的手指轻轻舞动,逐渐在身前篆刻出了一道虚幻的光印。
“以石胎本源,引动此间画幕。”
“惊鸿一瞥。”
这道画幕神通,乃是青灵石胎的本命真法,唤作“惊鸿一瞥”,其消耗的石胎源气极是恐怖。
可自从破渡因果劫数之后,季月年俨然已经成了她的心魔,虽然二人之间并无因果牵绊,可青笛的心绪却始终都无法安宁下来。
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她根本无法入渡三大灾劫。
那虚幻光印逐渐扭曲,在天地石胎的伟力之下光影变幻,逐渐凝聚出了一道极是清晰的画幕。
青笛目光冰冷,凝望着画幕之中季月年身侧的黑袍之人,清丽白皙的小脸之上竟是浮现出了冰寒彻骨的杀意。
直至季清婵的漆黑罩袍随着狂风翻扬而去,露出了她那闭月羞花的仙姿玉貌之后,青笛狠狠一甩袍袖,径直将这画幕光影撕的粉碎!
“季月年,你不是与我说,你无意这世间情欲么……”
“季月年,当年你将那玄渊雪玉冠还予我,与我因果了断,便是因为瞧不上我么……”
“季月年,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
“甚么‘一曲青阑谣’……”
“山川不念旧……”
青笛轻翻手掌,一座黑白璨光交映的九珠冠冕浮现而出。
咔嚓。
清光涌动之间,玄渊雪玉冠之上有着密密麻麻的裂纹疯狂蔓延,短短数息,这座九珠冠冕便崩裂成了无数细碎的光影。
“季月年,你可曾知晓,我也有我的骄傲。”
“你可以与我了断因果,却怎能与别的女子双宿双飞……”
黑白二色的绚丽光雨倾落而下,落在了青裙少女的发丝与袍袖之间。
“既如此……”
她轻轻阖上了眼眸,待再次睁开之时,其中已是只余了浸入骨髓的冰冷。
“走遍这四大部洲,寻遍四海海境,踏上那三十三天天庭,上穷碧落下黄泉……”
“我也要找到你……”
“然后……”
青裙少女轻轻抬首,满头青丝在狂风之中翻扬而起,那清灵明澈的目光已是变得冰寒彻骨。
“杀了你。”
轰!
其真灵深处,有着不可思议的恐怖气势滔天而起!
青裙少女踏出一步,道家清光流转之间,竟是直接跨越了数万里之遥!
任由炽烈的海风吹乱乌黑的长发,湛青袍袖翻舞之间,青笛静立于北海水幕之上,眸光冰冷,轻声道:“惊鸿一瞥。”
轰!
一道愈加繁复的光印在她身前凝聚而出,竟是朝着那北海水幕映照而去!
真灵深处的石胎源气疯狂消耗,可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在意,只是凝望着那光影变幻的神异画幕,白皙清丽的小脸之上只余了万载不化的冰寒霜雪。
“哪里来的大胆之徒,竟敢在此惊扰水幕安宁!”
宏伟浩瀚的可怕神力席卷而至,凝聚出了一尊恐怖至极的巡境尊神!
这巡境尊神目光冷冽,神力涌动之间,手中挥舞着长戟朝着青笛闪烁而去!
“惊扰北海水幕,按天境天律,当诛!”
轰!
神光闪烁之间,那巡境尊神直接出现在了青笛头顶,神力长戟之上带着可怖至极的无匹气势,朝着她的天灵戮杀而至!
青裙少女轻抬眸光,仰望着席卷天穹的万重杀机,柔软的唇角隐约勾起一丝弧度,轻声道:“凭你,诛不了我。”
轰!!!
震荡天地的轰鸣巨响传遍了东海临境方圆数十万里之遥!
青裙少女的身侧,竟是有着数不清的虚幻画幕生生灭灭,其速度已经超出了任何生灵的想象,硬生生地挡下了这一戟!
余波搅动激荡之下,方圆数万里的北海海水翻腾而起,瞬间便凝聚出了高及千丈的滔天巨浪!
青灵石胎,晓阴阳,辨众生,化因果,翩若惊鸿。
一击不中,巡境尊神彻底震怒!
汹涌的海浪怒吼咆哮,长戟之上的神力卷动愈加可怕,甚至足以让天地失色!
青裙少女的嘴角沁出殷红的鲜血,知晓自己无法再承受巡境尊神一戟,身形扭曲之间,竟是直接消失在了此处。
在离开之前,她已经看清了那“惊鸿一瞥”之中涌动的气息。
生生承受巡境尊神一击,便是为了能有足够的时间来施展那回溯景象的本命神通。
“极北边陲,渭渊地境,溯州,流州……”
迷离扭曲的光影之内,青笛清丽的小脸苍白无比,真灵气息已是衰弱至了极点,却依然在回想着那画幕之中季月年的气息行过之处。
由于此神通太过耗费石胎源气,她根本显现不出如此具体的景象,仅仅只能依靠着微弱的气息追寻而至。
“邙山鬼府……”
“其气息,至此便真正断绝……”
扑通!
清光散饶之间,青笛的身形在山涧之间浮现出来,直接跌入了冰冷彻骨的溪水之中。
勉强运起一丝清光护住身周,青裙少女轻轻阖上了眼眸,任由自己缓缓沉入水底,只是喃喃道:“那所谓的‘垂钓之人’曾言,他交换龙宫真血所使用之物,乃是‘玄阴神血’。如此说来,他应是玄阴神女的神裔,此事,我一直都不曾知晓……”
“玄阴神女,诞于瑶池圣境的天生古神神灵……”
她蓦地睁开了双眼,瞳孔深处有着化不开的雪霜。
“季月年,你曾说过,不会留恋世间的情欲,可你又为何,与别的女子这般亲密无间……”
“你有你的骄傲,可你又何曾在意过我的骄傲?”
“东胜神州,瑶池圣境,”她启唇轻笑,眉眼之间的矜傲愈加浓郁了些,“即使与这世间无量生灵无敌,又如何?”
花果山境。
白发老者手中的龟壳蓦地颤抖起来,下一刻便显现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纹,极是可怖。
他颤颤巍巍地抚摸着滚烫的古老龟壳,低声道:“又是哪一种石胎真正苏醒?难道是‘他’回来了?不可能,无量量劫过后,‘他’甚至抛下了花果山境,任由这些鸡鸣狗盗之辈鸠占鹊巢,绝不是‘他’……”
“可是在‘赤尻’被尽诛之后,除了‘他’之外,这天地之间的石胎几乎只余了‘六耳’与‘通臂’,‘六耳’入了佛家源教,‘通臂’在此处苟延残喘,就算是那独一无二的‘昆仑’石胎,也早已入了瑶池圣境,这异动到底是来自何处……”
通臂猿猴在石凳之上站起身来,透过山岩的缝隙仰望着星河璀璨的浩渺天穹,竟是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眸光深处有着一丝不可置信,喃喃道:“这绝不可能……”